第十二章 春暖花初绽（2）

“什么卧龙才子的，我看浩哥哥你才是天下第一的才子呢。”孟言君甜甜一笑，向秦浩凑过去，几乎要趴到他身上，眨巴着大眼睛说，“浩哥哥当初在邺都的时候可是名动京城第一才子。可惜姨父贬到这邠州城，哼，那皇帝一点也不长眼，姨父这样清明的官，怎会……”

        “言君！”秦浩突然喝住了她，神情严肃。

        孟言君自知说错了话，闭上了嘴巴，眼睛中却流露出委屈的神色，好像在说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秦浩干嘛这么生气。

        秦浩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皇上岂是你可以置评的，我听到也便罢了。若是到了外面你还这样没有心思地乱说，你爹爹岂不要被你害了。”

        他生长在豪门大家，父亲久在官场，见了太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平生最厌烦的便是城府深的人。刚刚孟言君说的一番话虽然莽撞，却也正透露了她没有心机，实际上，他倒是喜欢这一点的。

        不过，孟言君的天真无邪也不过是在他面前装出来的而已。只不过她演技太高，当时连我都以为她只是一个脾气坏了点，实际上没什么坏心眼的大小姐罢了。

        孟言君知道秦浩的脾性，便顺着他的心思说：“要怪就怪那个大奸臣霍松。他一手遮天，向皇上乱进谗言，害了姨父。听爹爹说他最近又在朝里陷害忠臣，又有好几个大臣都被皇上贬了。”

        秦浩叹息。他体弱多病，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这些朝野大事，但也不愿见超纲如此不济。

        “听说，他还怂恿皇上建什么豹房，好天天在里面看人厮杀着玩。”孟言君道。她父亲一向懂得明哲保身，不归附任何党派，是以现在仍能稳稳地坐在六部尚书的椅子上。秦仆射隐退邠州，朝廷中的消息也只能通过孟家才能得知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秦浩问。

        “听爹爹说的。”孟言君说，“爹爹说皇上斥资巨万要修行台宫，里边还要建兽斗场，建好了之后就叫人和野兽斗杀，供皇上看着戏耍。几位大臣争着进谏，都被贬了。”

        秦浩摇头，低声道：“自大皇朝分裂以来，至今已有百年之久。天下分久必合，此时正是统一天下的关键时期，皇帝不思进取却耽于享乐，如此下去，离国怕是……”话未完毕，便气得急剧地咳嗽起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端水。孟言君在我手上拧了一把，狠瞪我一眼，接过茶水自己递了过去。

        我抚着被拧青的手讪讪地缩回角落里。

        秦浩咳个不住，孟言君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他抚背递水的，我看了半天，忽然一笑。想不到这个毒蝎般的丫头竟然还有真情，看她的样子对秦浩应该是真心仰慕。不过，她的真实性格只怕是秦浩最为厌恶的。

        “浩儿，为父跟你说的话，你是又忘记了？”门外忽然转进来一个人。我抬头一看，他穿着朴素却质地上乘的蓝色儒袍，不用想也知道这位便是落梅山庄的主人秦之问秦大人了。

        他不过四十岁上下，面皮白净，蓄了一部长须，神情威严。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秦浩。

        “言儿，我说了不准你再拿那些事说给你表哥听，你为何又在他面前乱说？”秦之问目光似电，叫人看得心虚。

        “姨父，我，我不是故意的……”孟言君立刻开始装可怜，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好了。”秦之问拂了拂袖子，“你姨妈正等着你，你快过去吧。”

        孟言君掏出绢子擦擦眼泪，低着头走了出去。秦之问又吩咐我也出去，送小姐到三友斋去，我只得应承一声跟在孟言君后面。

        两人悄无声息地走了一段路，孟言君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我，吓得我连忙站住，左右看时，正走到了落梅山庄的后庄。这里是片大梅园，平日里人很少，现下更是只有我俩。她要干什么？我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你过来！”孟言君冲我招手。

        我站在原地不动，神色警戒地看着她。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她笑了一笑，脸上的表情柔和，确实看起来不像是要做什么坏事。

        我挪到她面前站定，打定主意她若打我我撒腿便跑。

        “你很怕我？”她把一双玉手伸到身边的梅树上，掰了一根梅枝，拿在手里把玩着，“你不用怕。现在你是浩哥哥的书童，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相反，我还要对你好呢。”

        孟言君笑了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来也怪，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就讨厌得很。明明你不过是个秦府的下人罢了，可我看你就是不舒服。真不知表哥看上你哪点，这么多聪明的孩子不要，收你做了书童。哼！”

        她哼了一声，道：“不过也便罢了，你终究不过是个书童。我何必和你过不去呢。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以后对你好好的。”

        我被弄得糊里糊涂，她这是要干什么？我原先就纳闷，我不过是个下人，她何必如此讨厌我？现在我不过是个书童，她又何必如此向我示好？

        当时我也不过十二三岁，她当我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自己在一边攀弄着梅枝自言自语：“爹娘都说表哥命不好，活不长久，可我就是喜欢他。我孟言君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应言啪地折断了一支梅花。

        我总算明白，她不过是希望我以后在秦浩面前多夸夸她的好罢了。想不到她一颗少女心都系在秦浩身上。

        以后每当我和她不得不生死相拼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个女人也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恶毒狠辣无情冷血，至少她曾经很真心地爱过一个人。就冲着这个人，我放过她很多次。

        送孟言君去了三友斋，我一步一挨地回到听风竹苑，想着刚才听到的一切。

        离国，殷国，大娄国……这些国家都是中原版图的一部分，而现在中土四分五裂，正值各国危急存亡的关头，同时也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离国皇帝却如此昏庸，只顾自己淫乐，看来这里并不是个长久之地。

        我伸手摸到怀里的半月珏，回想起云家村见到的那个宁静帅哥，他又是什么人？和离国又有什么关系？幽都，又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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