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照着大地。

        宽阔的兴盛路。

        路边的冬青像两条绿绒在延展，柏油路从脚下伸向远方，好似水面在晃动着银亮的光华。

        时令已是夏末秋初，天气依然酷热难耐。

        路边的小胡同周边摆着几家菜市摊位，顶着遮阳棚，老板正在底下无精打采坐等客人光顾。

        从小胡同闪出一个小青年。

        这青年眉清目秀，瘦楞的肩膀，高挑的个头，有一米七多，穿着白色上衣，胳膊上的袖子高高绾起，腰板挺得笔直，年龄大约十六、七岁。

        青年急匆匆走了出来。

        侧面窜来一个浑圆彪悍的妇人，青年急忙躲闪了一下没躲开，嘭的一下，青年和悍妇撞在一起。

        悍妇应声倒地，在地上滚了一滚，爬了起来。发一声喊：“你还想钻回老家看看，是咋的？”

        青年愣了一下，随即俊脸“腾”的就红了起来，嘴里连声道：“我们匆忙互撞，……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你干嘛这样说……”

        那悍妇不论分说，赶前一步，一把抓向青年。

        青年一偏身闪过，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我又没说你回家看看，……错的又不是我一个……”

        “嗖”，一只鞋子飞了过来，吓得小青年忽溜躲过。

        回头看了看那个悍妇，悍妇从旁边卖肉的屠夫手上夺过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青年也就不再啰嗦，撒开腿跑得没有影踪。

        悍妇追了十来米，看看追不上，停了下来。

        七拐八拐，青年一口气跑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四周也不见人影，有两、三个人大概都躲在路边的店铺里搭讪吹空调去了。

        青年慢了下来，喘喘气。回头看了几次，没人追来。

        这是一个集市，一街两行的商铺。

        商铺的门外乌七八糟地摆着古玩，门里的地上货架上全都是。

        近前一看地上的物件稍显粗糙，架上的就精致些。

        几家铺号里无不是唐三彩兵马俑，陶陶罐罐，以及气势非凡的方形大鼎。

        此外，也有一些小巧精致的玩品，三彩缠枝桂花瓶，鎏金鼻烟壶，青铜龙凤对爵，陶枕，碗，碟，酒皿祭器，等等。

        有一个坐北朝南的建筑，叫“广雅汇”商行。

        这个建筑方方正正，门前宽阔，有花谢草坪喷泉相当优雅，表面一水的大理石墙体，四根青石廊柱浮雕着瑞兽，雕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廊柱高有四米，四柱五空，每空宽五米，东西两侧设耳房，共有三十几米宽。

        楼高大约四、五层，二十米上下，三开门，清亮的无色玻璃门脸，前铺五层青石台阶。

        广雅汇，三个古拙大字悬置在正门顶部，神韵内敛。

        青年迈上石阶，信步走进广雅汇，入深三米多的前厅，前厅正对着一面清白大理石墙体，石纹山河地理仿古墙面。

        东西两侧各有一道大门，从东门进入，一排排透亮的紫木阁，阁子上都摆放着古玩。

        灯火辉煌，琳琅射彩。

        七排阁子整齐地摆列开，显得通透和大气。

        场面宏阔，中间没有一根顶柱。

        青年倒是听同学们说起过。

        广雅汇里面有一个老顾问，据说有七十几岁，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面容清癯，身子骨硬朗，三缕长髯飘飘洒洒，白苍苍一片，显得很是博学多才。

        所谓顾问，日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广雅汇里每次有年代没法确定的古董，都是他来拍板，在业界享有极高的声誉，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

        几个跟班在广雅汇成了主事，日常鉴定宝物都是他们在操作。

        老顾问偶尔现身，指点一二，平时深居简出。

        按下道听途说，一门心事参观游览起来。

        这里的藏品精臻高雅，只是年代有多有少，存世久远而不精致，却非常古朴稚拙，透着大气；靠近现代的略显奢华，精妙，细微。

        一路前行，逐渐到二层三层，藏品从开始的阁架变成厚实的玻璃柜台，南北排成三条长列，每隔四、五米都有货运通道。

        柜台内部的藏品，有的婉约圆润，曲线流畅；有的豪放，苍拙素淡；有的小巧精微，机妙潜蕴。

        有原石，本身造型各异，意趣横生，有玩玉雕品，典雅大方、古朴端庄。

        厚重的青铜器物，干净清洁，可研学谘赏。

        或者钢铁打造或者泥陶烧制，木石刀工，从饰物到碗筷，从短匕到辔头，从护心镜到铜戈长弓、宝剑刀矛斧钺，古社会用到的器物多有罗列。

        从古到今经历过多少的达官显贵、闺阁淑婉，又有多少故事在它们身上蕴含。

        似乎波澜壮阔的画面，从这些器物上飘散出来，在空中凝聚成立体，一曲悲壮的歌谣，宏丽浩大扑面而来。

        无声的震慑，使他紧张的张着嘴巴。

        史迹深深的震撼着这个小伙。

        如雕塑般，站在四楼的尽头五楼的入口，在一幅名叫“怀古”的山水画前久久不能回神，好像进入忘我，雄姿英发，心荡神驰……

        许久他回过神，抬起右手擦了一把口水。

        一凝神发现一个老头，这老头就在自己的侧前，穷经皓首饱读诗书的样子，满头白发外加白须蓬蓬，脸色清瘦而有润色，眼睛灼灼，又有点滑稽，一袭灰布长袍。

        老头好像要趴到自己的脸上，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他一声喊：“鬼呀……”

        “干嘛呢，干嘛呢，叫唤个甚！”

        老头白了白眼：“你吓着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接着又抻了抻胳膊，掸掸长袍，道貌岸然的说道，“我说咱两有缘。”

        说完，就定定地站在那里。

        什么情况这是？

        老头一看似乎人家不相信自己，就说：“我是这里的顾问。从你一进来我就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嘛？”

        青年心嘀咕，跟着我我也没有钱，只是转转看看。

        “我说的就是你和我有缘分，我想收你为徒。”

        老头如此一说，似乎就等着小青年纳头便拜，就在那边洋洋得意的等着。

        谁知这青年无动于衷，站了一会儿，说：“你忙。”扭头就走。

        老头已经摆好姿势，等着拜呢，一看小伙说走就走，没有一点耽搁。

        于是又赶紧道：“别呀，不想和我学些本事？你不想挣钱？”

        “您那个本事，我想学，也仅仅是‘想’而已。没有阅历，没有知识学些鸡毛蒜皮，有啥用？”青年道。

        青年心的话，我还有大好年华没有去经历，学一些老古董有啥用？我也只是一时兴趣，看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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