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菜刀与禅刀
“有希师妹？你怎么在这里。”陈陌有些意外，笑了笑。
“这个丫头点了份蛋炒饭，发了一天的呆，哎，某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咯...”陈厨子却是大笑着打起岔来，“几天不见，你倒是没有被执法堂抓走么。哎，这不是外宗五绝的小公主‘符露儿’么，小子艳福不浅啊。”
林有希俏脸一红，啐了一口说道：“陈厨子不要乱说。”
“对了师兄，执法堂后来对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没事了？”林有希看着陈陌，关切地问道，“你又怎么会跟符露儿在一起？”
陈陌看了周遭一眼，食堂里的人都走光了，也怪不得陈厨子有空出来打趣。
“进去说吧，陈厨子，你随便来两份饭。”
“好咧。”陈厨子笑着应道，“你们年轻人说事，我不掺和。”
“有没有烤鱼？”一直不说话，面色清冷的符露儿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都是一愣，陈厨子当下就哈哈大笑起来：“有！有！哈哈，符大小姐开口，没有烤鱼我也给你变出来！肯定好吃！”说着竟是兴高采烈地奔厨房去了。
林有希看了那闻名外宗的小公主‘符露儿’一眼，有些惊奇，倒是没想到这本应吃惯山珍海味特别挑剔的修真世家小公主，喜欢吃烤鱼。
三人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陈陌开口说道：“事情有些复杂，现在长老堂那边还没有给出消息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处理我的事情，不过后天就是内门考核了，想必无论如何上面都会压一压这件事，等我成了内门弟子，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神色淡然，似乎从未把许明和许白联手外宗执法堂污蔑他盗书之事放在心上。
林有希高兴地点了点头：“如果像师兄那么说的话，那就最好。师兄昨晚之后人就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被内门执法堂带走了，又或者是许白那些人找你麻烦去了。”
说罢，吐了吐舌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陈陌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许白他们找不了我的麻烦，更何况，他们永远也没机会找我的麻烦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和符露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
昨晚之事，二人必须烂在心里，不然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想到血衣楼之事，陈陌的心中都不禁起了一丝忧虑。
修真界平静了两百多年，如今魔道再起，还跟自己牵扯上了关系，这可是一个大隐忧...
这些魔道的隐匿功法实在可怕，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六魄剑宗那么久，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图谋，也不知道内门弟子之中有没有奸细？
无论如何，我得赶紧进入内门，突破到虚灵之境，这样一来就算局势再坏，我也能够自保。
陈陌思忖之间，林有希并没有察觉他脸色的变幻，心思单纯地问道：“那师兄你是怎么认识符露儿大小姐的啊？”一脸的兴致勃勃，好像对他们之间的故事很感兴趣。
“诶？”陈陌一怔，突然觉得脑子不太灵光。
总不能说，我中了神魂之毒，然后这大小姐善心大发，跑过来亲了我一口，然后我俩就认识了吧？这简直是狗血上天了啊！
“怎么了师兄，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林有希的眼里充满了狐疑的神色。
哎，还真给你说对了。这要是告诉别人，估计整个外宗要砍我的男修士能绕整个天枢峰一圈。
陈陌瞟了正在喝茶的符露儿一眼。
少女面色清冷，神态自若，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打算解释。
陈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没什么，一个缘分吧，我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正好被她瞧见了，她就顺手救了我。”
“原来如此。”林有希哼哼两声，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这个时候，忽然端上了几盘菜，其中有着一盘香喷喷的烤鱼，还有陈陌最爱的蛋炒饭。
“来来来，这会儿才吃晚饭，你们两个肯定饿坏了吧，赶紧吃吧。”陈厨子端上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得意地请二人品尝。
符露儿的小鼻子动了动，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面色慢慢浮现喜色，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好吃。”
“符露儿师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林有希笑嘻嘻地说道。
“是...是吗。”符露儿似乎有些紧张，不太适应跟林有希交流。
“没有朋友对你说过吗？”林有希好奇地问。
“我...没有什么朋友。”符露儿淡淡地说道，神色有些落寞，“我从小到大都在符家修炼室里不断地修行，很少与人接触。”
林有希听到这里，心疼地握住了符露儿的手，说道：“那我当你的朋友吧，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哦，不过我还没凝结灵胎，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
符露儿看着她，有些惊讶：“真的吗？但是除了九灵....我还没和女孩子交过朋友...”
陈陌笑道：“好啦，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么？赶紧吃，菜都凉了。”
符露儿赶紧像小猫咪一样吃起烤鱼。
林有希和陈陌相视一笑，这大小姐倒是与众不同。
陈厨子在一旁看着，赞叹道：“年轻真好啊。再过两天就是内门考核了，我送你们一份礼物吧，预祝你们考核顺利。”
“礼物？”众人惊讶不已。
“嘿嘿，我陈厨子的礼物可是非同小可！”陈厨子带着众人来到厨房。
厨房摆了一个硕大的砧板，一个人躺在上面都占不满，旁边摆满了各式的刀具，调味料，等等。
陈厨子走到砧板前，随手拎起了一柄菜刀。
陈陌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该不会是要教我们怎么做菜吧？”
陈厨子嘿嘿笑着：“差不多，差不多，你们看着就是了。”
陈厨子依然是一张弥勒佛一般纯洁无害的笑脸，慢慢将刀举了起来。
蓦然之间，整个空间的灵气往陈厨子的刀中飞速涌去，竟是在一刹那形成了灵力漩涡。
那把菜刀，竟是像传世法宝一样闪烁起耀眼的蓝光。
“灵力漩涡...这是什么境界？”灵气被搅动，整个空间都产生了压迫感，林有希都感觉到呼吸困难。
陈陌神色凝重，面露惊讶之色，说道：“想不到陈厨子隐藏得如此之深...他的境界，怕是不下于虚灵之境。”
“以厨入道...”符露儿点了点头。
陈厨子竟然有虚灵之境，并且走的是小众之道，厨道...陈陌真的没看出来。
“牛来！”陈厨子忽然一声大喊，一个杂役弟子抬了一头牛走了进来，送到砧板之上，瞬间这硕大的砧板就被占满了。
陈厨子深吸了一口气，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精光，大喝一声，手起刀落。
整个人便化作了一团光影，眨眼之间不知道斩出了多少刀，刀起刀落，骨肉切剁之声层层叠叠，隐隐之间竟然形成了一阵阵美妙的音乐。
砍牛如舞刀，切菜如奏乐！神厨之道！
整个空间的天地灵气全都随着陈厨子的一举一动转动起来，大道之意隐约闪现。
陈陌等人已经看花了眼，根本没有办法再捕捉出陈厨子的动作来，但是其中的神韵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他们的脑海。
虚灵之境，一举一动都影响神魂。
刀越来越快，快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呼。”忽然，一声轻吁，陈厨子手顿刀停，已然收功。
方才那一整头牛，竟然已经被切得整整齐齐，成了一片片牛肉片，骨头也被整齐地摆放好。
肉全被剔出，不伤一丝骨头。
庖丁解牛。
“厉害。”陈陌回味着刚才那阵刀影传出来的神韵，由衷赞叹道，“凭你的境界，恐怕都可以做外宗长老了。”
陈厨子嘿嘿笑道：“我跟你们说，这刀功不是我吹，整个大明国找不出十个跟我同等刀功之人。至于外宗长老...我一个厨子，还真没那兴趣，也不懂。怎么样，你们可有感悟？”
符露儿忽然开口说道：“厨道，用刀之道，用心之道...天下大道，莫过于是。多谢前辈，陈陌，有希师妹，我先走一步。”
说罢，她转身便走，寻一处闭关突破去了。
陈厨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这姑娘不错，不辱符家的名声。陈陌，有希，你们如何？”
林有希苦笑道：“我还未曾凝结灵胎....看不懂呢。”
陈陌却是走过去，接过了陈厨子的菜刀。
“麻烦再来一头牛。”他对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的杂役弟子开口道。
陈厨子眉毛一挑，随手一点，砧板上的肉和骨头便尽数落入旁边的盘中，随后嘿嘿笑道：“有点意思，南里，你去给他再拿一头牛过来。”
“是，师父。”名叫南里的杂役弟子跑了出来，又默默地扛了一头牛放到了砧板之上。
林有希惊讶道：“陈陌师兄，难道你也要来一手‘庖丁解牛’？”陈陌摇头道：“没有虚灵之境，不入厨道，是做不到陈厨子那样的。正如他所说，整个大明国找不到十个像他那般厨道高明的人。”
“哦？既然你知道这一点，那你想做什么？”陈厨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是以我的道，回应你。”
陈陌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
纵然陈陌过目不忘，却依然记不住陈厨子的动作。因为那不是他的道。
然而陈厨子的动作出，传出了一缕神韵，那是陈厨子给他们的礼物。
那缕神韵之中，藏着陈厨子浸淫厨道多年的感悟……那就是符露儿说的那句话，用心之道。
陈陌心神合一，识海之中，佛光普照。
菩提树下，大佛端坐，明镜台上鱼儿游。
陈陌提刀斩落，动作急速有力，慢慢加快速度，每一刀的斩落，都伴随着体内灵力的翻涌。
灵力在全身奔腾，动作越来越快，陈陌浑身的血液和灵力都要沸腾起来。
无数刀影闪现，陈陌整个人的身上都开始大放光明。
渐渐的，刀失去了影子，连陈陌都消失了。
恍惚之间，陈厨子和林有希，竟然只看到了一尊大佛在舞刀。
杀人的是屠刀，做菜的是菜刀。
这不是屠刀，也不是菜刀。
这是禅刀。
禅刀接连不断地剁下，声音层层叠叠之间，竟是传出了阵阵呢喃吟唱的禅音。
陈厨子和林有希好像置身于金佛大殿之中，心神祥和，神魂都受到了滋养，竟是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陈陌并不知道，他体内的九天神佛像，竟然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动，在唱佛经。
这串佛音，乃是九天神佛像配合陈陌心中的禅，产生的，连陈厨子这等境界，都被影响了进去。
陈陌施展‘禅刀’之时，体内灵力如泉涌，不断地轰击着剩下的窍穴。
‘禅宗’最高的境界是静水流深。
刀越斩越快，禅刀已经失去踪影，陈陌心如止水，心中只剩禅，只剩手中的刀。
蓦然之间，接连十二声‘噗’声响起。
十二个窍穴接连突破。
灵胎境第五层，一力千钧，达成。
禅音突然停下。
“呼。”陈陌轻吁一声，手中刀停，浑身大汗淋漓，浑身灵力继续流转，闭目不语。
他要稳固境界。
“结束了...”林有希恍恍惚惚，似乎没有从那金佛大殿的佛音之中苏醒过来。
“这怎么可能？未入虚灵，先显虚灵...此子不得了。”陈厨子心中骇然，却是由衷大笑。
片片牛肉摆放整齐，牛骨却被切得七零八碎，整个牛肉和牛骨，却是组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
林有希上前仔细一看，这是一个字。
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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