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少年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一夜的晚宴交谈，阮姝和阮娴倒是亲近了不少，次日，阮姝本来准备和阮娴一并去掖庭局的，只是被告知今日胡太医要来给她复诊，想着身子也却是没有好利索，阮姝倒也不再坚持。

        次日一早，阮娴早就不在蕉萃居了，幽草今日不用照顾阮姝，也是一大早就去了掖庭局，整个蕉萃居之中便只剩下阮姝一个人。

        闲来无事，阮姝便收拾一张石桌，铺好了画纸准备作画，要说阮姝上辈子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要说所住的城市了，便是家的周围十公里远的地方，阮姝也少有去过，平日里最爱做的就是作画，做的最好的事情也就是作画了。

        要说蕉萃居的庭院虽然算不上大，倒也精致的紧，昨夜因为夜色和阮姝自己心思复杂的缘故，倒是没有怎么看，如今看来，倒是甚合阮姝的心意。

        庭院不大，相对来说显得精致，沿墙是慢慢一架的蔷薇花架，春日花开，好不自在，沿着蔷薇而去，只见林木茵茵，虽然并无高木，可是一树梨花秉着几株芭蕉，顺着庭院中的一条清渠，蜿蜒盘旋，与石子小路相交辉映，落入一丛绿竹之中，当是一片人间清雅景象。

        见到这样的景象，却是让阮姝一喜，却是立时铺好宣旨，势要将这等美景纳入图纸之中。

        有人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其实反过来，认真的女人又何尝不美呢，作画于阮姝而言，不仅仅只是一项技艺，更多的时候已经融入了生活的全部。

        像蕉萃居这样的小院，在宫里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阮姝这样的人来说确实前所未见，一时之间，阮姝却是沉迷在了这画作之中，就连有人敲门也为听见。

        直到那一声温润的话语传入阮姝的耳中的时候，才让她注意到有人到来。

        “请问，阮掖庭在吗？”这声音十分清丽，带着少年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却因为说话的人并不显得刺耳，反倒是带着一种独有的韵味，令人身子一酥，大概传说中令耳朵怀孕就是这样的声音吧。

        阮姝这才惊醒，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朱红色的大门边，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少年站在门间，眉眼含笑，神色温和的看着自己。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样貌不说极好，却也清秀的紧，尤其是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带着柔和的光芒，一看就是个温和的人，一身青色的长袍并无诸多花纹，只是在袖口衣角之处有些许竹纹罢了，倒是越发显得少年君子如玉，温文尔雅起来。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你，有时候，你何尝不是别人眼中的一抹最美的风景呢，至少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阮姝就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一树梨花飞，水洗芭蕉翠，青石板，白石凳，溪水西流，青竹轻声，本就是人世间最美的存在了，更不要说少女一袭蓝色衣裙，端坐犹如仕女图一般，半盏芭蕉好似华盖笼罩，一树梨花纷飞好似纱帐一般，越发显得少女娇俏秀美，遗世独立起来。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了下来，整个天地之间，只有这少年少女，静静的四目相对。

        半晌，两人才好似惊醒一般，少年低头敛去眼中情绪，微微拱手道：“敢问姑娘，这里可是阮娴阮掖庭的蕉萃居。”

        阮姝到不至于说感到脸红别看脸去，却也感到心跳稍快，微微点头，声若蚊蝇，“没、没错，这里就是蕉萃居，不知公子是？”

        阮姝声音虽小，到底此间不大，又只有两个人，专心之下，少年还是听得见的，见阮姝询问，少年连忙拱手道：“当真是失礼了，在下太医院掌事安明仲，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

        太医院掌事，阮姝心里微微一惊，本以为自己十三岁的年纪成为长史，马上就要晋位女史已经算是了不得了，可是眼前这人，和自己看起来也不过一样年岁，如今居然已经是太医院掌事。

        太医院掌事位列七品，比之女史八品虽然不过只高一线，可是一为官，一为吏，两者绝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阮姝连忙将手中画笔放下，上前一步福身道：“不知掌事大人降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属下乃掖庭局长史阮姝，见过大人。”

        “阮长史客气了，快快请起。”见阮姝下拜，那安明仲连忙虚扶了一把，“在下此次前来，来时受了胡主簿的嘱托，来此找阮娴阮掖庭的，不知道阮掖庭可在？”

        阮姝这才起身，抬眼看向安明仲，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交接好似火光闪过，心里猛的一震，阮姝连忙移开目光，低头垂眸道：

        “原来是胡太医请安大人来的，不瞒大人，阮掖庭乃是属下姑妈，专门请胡太医为属下看病的，此刻却是不在蕉萃居中。”

        安明仲也是微微侧眉，听到阮姝这么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胡主簿却是未曾提过这一点，只说让在下来此找阮掖庭，而今想来，阮长史身有疾病，不过官位不够，理应由医官医治才对，胡主簿之所以不明说，想必是在顾忌于此，想让在下为阮长史看看了。”

        “有劳安大人了。”阮姝又是福了一礼，稍稍抬眼看了安明仲一眼，随即又连忙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

        安明仲见状则是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干咳了一声，“那阮长史先请坐下吧，待在下为你看看，你我男女有防，却是不便入内室之中，我看这蕉萃居庭院之中也无风雨，不若就在此诊脉，不知阮长史以为如何？”

        “一切皆由安大人做主就是，阮姝并无他意。”阮姝低着头说道，声音却是越发的小了起来。

        说着，两人并着石桌而坐，看着桌上未完成的画，安明仲却是惊异的叫了一声，“咦，阮长史这是在作画？这笔法却是前所未见，莫不是阮长史自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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