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光和暗
孙尚香相信，有的人可能生来就光芒万丈。
比如她最崇拜的兄长孙伯符，凭借着几乎微不足道的本钱，打下了江东六郡的基业。
四方的豪杰更是感慕他的个人魅力，纷纷跑来协助。
在孙尚香眼中，没有比孙伯符更了不起的豪杰了。
在遇到马忠之后，她一度以为马忠会是一个像孙伯符一样，闪耀于乱世的豪杰。
然而，随着她对马忠的了解，她开始逐渐相信另一件事。
这世上有些人，可能生来就行走于黑暗之中。在让一个个光芒四射的豪杰黯然失色的同时，没有任何的光能照透他。
……
在孙尚香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惨无人道的地狱场景。
反倒平和异常。
十余张网放在地上，覆盖着百十个草窝。
在每个草窝里面，叽叽喳喳的拥挤着几个雏鸟。
那些雏鸟一个个嗷嗷待哺的脑袋伸向天空，等着父母下来喂食。
那些在营地上空，四下盘旋的鸟雀，时不时就飞落下来，将捕获的食物，放入雏鸟的口中。
几个士兵懒散的看守在左右，仗虽然打完了，这里还有些用处。
这本来平静平和的场景落在孙尚香眼中，却让她有些抖。
难怪……
难怪那些鸟雀如此惊恐，却又如此坚定的飞落到营地里！
孙尚香一直在努力的想弄清楚马忠是什么样的人，然而这不经意的一幕，掀开来，却是那样浓重的黑暗！
连动物怜悯子女的天性都拿来当做自己的手段，这样的马忠让孙尚香有些冷。
孙尚香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样的愤怒。
一些鸟雀而已……
一些鸟雀而已啊！
孙尚香这个女中董卓，杀死成百上千的敌人都没有怜悯过。
抢夺无辜百姓的粮食也没有顾惜过。
这时候却被这简单的事情所激怒了。
激怒她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
而是她忽然看到了，那个男人内心深处的冷漠！
这时百里川也赶到了。
他瞪着眼睛，四下里一看，也明白了，马忠那诱骗张辽的法子。
百里川恍然大悟，不禁哈哈大笑道，“妙哉，想不到主公竟然有这样精妙的法子。那张辽想不上当，也难了！”
他真是对马忠的玲珑心思心服口服了！
孙尚香听了默然无语。
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想必孙尚香也会这样恍然大悟的哈哈大笑。
孙尚香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难道仅仅因为……做出这件事的，是那个她寄望良多的马忠？
她有些失落，也有些茫然。
孙尚香对把守在那里的士兵，摆摆手说道，“仗已经打完了，这些鸟儿都放走吧。”
那些士兵毕竟不受她的直接管辖，听了都互相望望，没什么动作。
孙尚香看了百里川一眼。
百里川自然很识趣的说道，“把那些东西都解开，放了这些鸟雀吧。事后，我会给你们军候说的。”
那些士兵有些犹豫，百里川已经下巴一扬，傲然说道，“怎么？老子的话还不听了？老子是镇军军候，仗打完了，这些军候里面，就数老子最大！你是哪个军候手下的，老子还管不了你？”
那些士兵听了连忙答道，“小人是季军候的属下。”
“季力？”百里川听了脸色一沉。
季力在对阵张辽的时候已经战死，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了。
这样规模的大战，死伤个把军候那都不算什么了。
百里川对那士兵说道，“你们季军候，已经死在战场上了。现在管事的好像是他的弟弟季信。等明日军候们醒了召开军议的时候，主公就会正式封拜他为军候。”
那些士兵们听了都有些魂不守舍。
百里川想了想，对孙尚香劝道，“罢了。那些渔网放开，难道雏鸟还能飞出这营地吗？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回头你可以直接和主公去说。”
孙尚香听了叹了口气。
让她难过的并不是这些鸟雀啊。
见过了马忠瞒过张辽的秘密，孙尚香心事重重的和百里川一起往回赶。
百里川脸上神色很是从容，仿佛这些奇妙的想法都不值得一谈一样。
孙尚香心里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和百里川随意聊着解闷。
“今日我看了马忠的这种打法，以后想必面对朝廷的时候，咱们江东军又多了几分把握。咱们江东多的是渔网，朝廷的战马怕是派不上多大用场了。”
百里川听了，想了想回道，“倒也未必，咱们撒了渔网，那些骑兵就未必往前冲了，其实作用也不算大。”
孙尚香淡淡答道，“让骑兵不敢冲锋，这还不算作用吗？”
只要不用直接面对战马的冲锋，那些骑兵也没什么好怕的。
骑弓比步弓短了不少，射程差的很远。
在颠簸的马上射击的准确度，又比不上站在地上。
何况那么大的马匹，射中目标也容易很多。
如果把这个法子再各种挥一下，恐怕骑兵要经过全面的战术提升，才能重新在战场上活跃。
孙尚香随口说道，“想当初大汉为了应付匈奴的骑兵袭扰，不知道费了多少法子。如果早有这样的奇思妙想，也不至于被那些游牧民族欺辱成这样。”
百里川哈哈笑道，“也不是这么说。骑兵的正面战斗力虽然会受到影响，但是骑兵的机动性却丝毫无碍。如果骑兵大范围的腾挪，四处游走攻打我们的软肋，那咱们还是思路一条。”
孙尚香点点头，倒也是。
马忠的这些办法也就是两军对垒的时候才好施展。
要是对面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到处袭扰，那拿着渔网的士兵只能干瞪眼的跟着吃灰。
谁料百里川继续说道，“不过对付游牧民族也没什么多大的难事，主公早就有更加巧妙的法子。”
“哦？”
孙尚香勉强提起了点兴趣。
马忠的谋划，还是值得欣赏一下的。
百里川说道，“因为环境的恶劣，草原上的牲畜都有着相对稳定的情期和生育期。别部说过，只要在母马临产之前，派骑兵去袭扰驱赶。
因为母马的缘故，失去了机动性的游牧部落，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多驱赶几次，跑死他们所有的母马，那他们就只能消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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