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叶飞的故事
“整座山被毁了，前后的道路也都被封死，就算里面当时还没死的火云兽，也都出不来了……”
“我族修成人形者一千六百三十四人，连同妖王大人，没人逃走，全数战死！”
幸丹雪咬牙切齿，满目悲愤，与其说是在告诉两人经过，不如说是在控诉。
“更可恨的是……那些，那些残忍的人类，连未修炼成人形的火妖兽也不放过……山中地火倾泻，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火妖一族的家，没了……”
她的泪滴下来，身躯却挺拔，仿佛那股毁灭火妖一族的力量正压迫着她。
她的目光中有悲切，更多是复仇的火焰。
“恩人，我并不要求你为我们复仇，你帮我们救出了公主，保全了火妖族一脉，我们感激不尽！”她要跪拜，被叶飞急忙拉住扶起来。
叶飞眉宇间凝重：“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兑现。公主很安全，我也将肩负起保护她的责任，直到你们有能力复族将她接回去。”
幸丹雪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火妖一族复族的场面，看到公主长大成人，成为优秀的妖族领，带领族人将火妖族壮大的景象，眼泪流淌。
这眼泪中有委屈，有欣慰，有期望，有感动。
“在这之前，我只能一个人行动。”他说。
“不，我得保护你！”幸丹雪很激动。
阳春冬雪要说什么，见她激动地抓着叶飞，指甲都掐进了他胳膊里，便收住了。
叶飞摇摇头：“我带走了公主，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盯着我。如果你跟着我，只会被一网打尽。”
阳春冬雪略微有些惊讶，这个男孩还是自己在潇湘院山下开玩笑戏谑过的人吗？当时，他一脸稚嫩，心地善良，如今虽然面庞依旧，却已经能深思熟虑，沉稳如水。
这才短短半个月啊，世间之事威力竟至于此……
叶飞：“我在明，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在暗，收拢逃散出来的其他族人，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生活。”
他本来还想让她暗中调查那日的蒙面人类都是什么身份，但又一想，她心中仇恨那么强烈，万一调查到什么忍不住动手反倒不好，便忍住了。
幸丹雪并不是一个盲目的人，她立刻明白了叶飞的良苦用心，明白这个人类是真真切切要帮他们复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压制着，点点头，站在了一边。
叶飞倒了杯水给她，补充道：“我第一个要去的是风云堡，第二个是龙凤阁。我会沿着官道来去，你若有事找我，可以在路上找见我。”
“好，一有消息我便会去找你的。”
阳春冬雪：“我们的消息系统也会帮你的，和你共享消息。”
“你又是为何愿意跟我们一起？”叶飞忽然问她。
阳春冬雪一愣，显然她没做好迎接这个问题的准备，心里闪过慌乱，立刻就找到了应对：“废话，妖族遭殃后不就轮到我们鬼族了么……我愿意跟谁就跟谁，你管的着吗？好像我很稀罕跟着你似的！”
她的后半句完全是虚造声势，想以此来转移注意力回避过这个问题。其实，她心底真正的答案，现在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
因此她不知怎的有些心虚，但装作高傲不屑的样子，故意不看他。
叶飞冷笑：“原来没原因，就是想跟着我……连这点也不肯承认么？”
“你……”
阳春冬雪猛地转身，却不知如何接下去，心底藏那么深的秘密也被他看穿？
“你少臭美！你又不是天下第一，我干嘛非要跟着你，妄想症！”
“好啊，”叶飞摊手，“那你离开呀。”
“走就走！稀罕你，哼！”
阳春冬雪一甩手，气呼呼转身出去了。
叶飞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看了看幸丹雪：“你也快走吧，再耽搁城里人多眼杂了……除非有重要情况，否则别轻易现身。唔，还是注意伪装吧。”
他往床走去，“帮我带上门。我下午也会离开。”
“好。”
脚步声起，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有衣服落地的声音。
叶飞一转身，看见一片白皙，一股淡淡的花香一般的味道传入鼻中，身体某一部分瞬间有了些许微妙的反应。
“你……你做什么？快穿上！”
他惊讶地转过身去躲在床边。
又一件衣服落地。
温温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打在幸丹雪洁白而有弹性的身体上，那一股花香更好闻了，整个房间像美好的仙境，叫人想放弃所有杂念，轻松快活地只做一件事。
“我王将我交给了恩人，我便是恩人的人了，恩人救了我族，也救了我两次，我心甘情愿为恩人做任何事情。”
幸丹雪一步一步走向他。
“今日别后，生死未卜，我所能报答恩人的也只有这件事了。恩人不必推辞……”
叶飞一转身，手中多了一张床单盖了她的身子，说：“你不用叫我恩人，答应妖王这件事，一部分原因是答应我自己。如果你肯穿上衣服坐下来听，我便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他的眼睛清澈，没有丝毫邪念。像夏日的湖水，清澈之底蕴含着温柔的热量。
“好。”
幸丹雪答应着，穿衣服。
叶飞终于松了口气，背对站着，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大王村不穷不富，多的是老人，据说很多年轻人十多岁的时候就去报修仙门派学习修仙，此后杳无音讯，再也没回来过。”
“因此，我从小被爷爷奶奶们拉扯大，他们像照顾自家孙子似的照顾我。我想，他们大概是太渴望见到自己孩子回来，娶妻生子，三代同堂吧。”
“有人说我是闪电打雷最猛的那夜被老天扔下来的，有人说是一只猛兽把我扔在了村口被村人收养了，还有人说我是村后山上大石头生的……总之，一直到我18岁，他们终于才肯放我出来去寻求修仙之路。”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相邻几个村子里出了太多修仙的孩子，那几个村的村民整天笑话大王村，他们叫我去考潇湘院，考个剑师回来，一个顶他们十个。”
说到这儿，叶飞笑起来，眼前冒出村里老人们可爱的面孔。
他的紧张也消散，从刚才的被迫到现在的自如，反倒想把故事讲出来了。
“老人嘛，都喜欢旧传统，邻村把那些孩子考了剑士的家庭赋税农活都减免了，每季新鲜蔬菜都是他们先挑。而大王村没有一家修仙者，这让他们觉得很丢人。”
“全村人自将自家所有好铁都拿来，用两袋细米向邻村一个孩子是剑士的家里借来一把真剑，铁匠仿照着给我打了一把铁剑。他们又凑了十多两银子，带着这些，我出村修仙。”
“是的，我是带着他们的期望出来的。在潇湘院，我却考了个剑徒。”
他笑得自嘲，看着白净的手腕。
“剑徒，这身份更被人嘲笑。尤其是十八岁的剑徒。”
静静的，穿好衣服的幸丹雪看着他，目光怜爱。
叶飞：“但我答应他们出来修仙，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我也答应了我自己，在心底。”
“我答应我自己，从踏出村子的那天起，我就要一直不断地修炼，天有多高，我便要修炼多深，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什么阻碍，都只能影响我修仙的度，而不能阻断我修仙的脚步！没有人可以阻拦，因为我要兑现对自己的承诺！”
“我救火妖王，她又救我，我疏忽大意引来了火妖一族的灭族之祸，所以我便有责任保护公主，帮她恢复火妖一族。这是我必做的，我亏欠的，我自己要求自己，兑现给自己的。你不用谢我感激我。”
他讲完了，不再说话，坐下来，低着头，仿佛这么多天忽然说如此多的话很累。
幸丹雪来到跟前，怜悯地看着他：“所以你刚才故意激怒她，让她离开？这就是你保护别人的方式吧，多么孩子气……你也真的还是个孩子呀。”
她感慨着，语气老成。
的确，对于修成人形的妖族来说，最起码几百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八岁算什么。
“谢谢你，恩人。”
她像个小女孩似的微微一笑，不舍地开门离去。
……
不知过了多久，叶飞忽然睁开了双眼，看见自己盘膝坐在地上，屋内漆黑一片。
他想了想，记得自己在给幸丹雪讲故事，然后故事讲完了，她走了……再后来的事就依稀记不起来了。
从现在的样子来看，自己是盘膝修炼了一天。
他翻身起来看窗外，天上乌云，星星稀少。
整座城安静死寂。
洗了把脸，收拾好包袱，提着滕杖，他下楼来，看见店门关着，小二坐在门口打盹。
听见声响，小二睁眼一看是他，欣喜地跳起来：“客观醒了？要走？”
叶飞警惕道：“不走，街上转转而已。”
小二也不戳破，提了包袱递过来：“这是那位姑娘给您留下的，千万嘱咐要给您，您可收着，不然小的不好交差啊。”
见他疑惑，又道：“就是那位您上面时碰见的熟人那，漂亮又温柔的那位，貌似天仙。”
原来是阳春冬雪。
她有那么漂亮？更何谈温柔之说，这小二简直了……
“多谢了。”
接过包袱见是肉干和水，便包好背了，出门来，看着小二关上店门，见四周冷清无一人，他这才快步往城外走去。
很快的，他的人影就消失在漆黑微冷的夜里。
一个人的境遇总是有好有坏，有些事，知其可为而不为，才算是真英雄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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