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为什么会害怕暗夜树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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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内，万物迷茫难辨，一切未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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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灵害怕未知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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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他们不愿意知道有任何事物，出自己的预料、掌控，以及由此衍生的，不安、恐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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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影影绰绰的树梢，如鬼魅，身处其中，枝桠似魔鬼利爪，包围其间，阴风阵阵，泣哭凄叫，孤身一人，面对着种种昏暗压抑，每时每刻，一切都要把孤单的你，吞噬殆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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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唤醒了，人内心中，最深处的黑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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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本身不也是一种恐惧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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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丛林围绕之中，一片黑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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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百里内，所有的树木都已经被移平，立于远处东倒西歪。但更远的地方，那些高大的树木，仍旧如一道坚实的围墙，将中心这一片荒地包裹的密不透风。虽然再没有树木遮挡，但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一片彻底的黑暗，没有月光，没有星光，一些人家的灯火，也早已被巨树隔绝。但它们的影子，还是被投射到了地面上，如此的狭长，若隐若现，像一群黑色的巨手，伸向了场地中央，遥遥对峙的二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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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看不到这一切。他虽然仍可以感觉的到周边的事物，感觉得到霎手执圆环的精壮身影，就在自己的前方。但这一切，都不是“看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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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一双深邃幽黑的双眼，与其说暗藏精芒，锐利的视线将刺破这一片黑暗；不如说会化成一片幽深的黑洞，将这一切的黑暗，全尽永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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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切对他，总是显得那么无所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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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的，他反而更喜欢这种氛围。这些给予他的，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纯澈的宁静。绝对黑暗之下，你不迷茫，不害怕，一切都这般习以为常。似乎周遭剥夺了你的一切感官，但只有这样，无外物之喧嚣，才会得到彻底的宁静，灵魂的轻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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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一种独特放松方式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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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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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缓缓脱下了早已破烂不堪的外套，将之扔到地面。一条条残破的碎布，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散到空中，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也许只是错觉，在它们失去踪影的那一刹那间，似乎有光芒一闪而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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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是知道了，应忏那里出事后，听从主人的指令，赶过去，调查。”霎那沉闷而缓慢的声音，此时倒像是长者在讲故事。一副谆谆善诱的面孔，对着丁靖析和声细语，仿佛二人，是很久未见的老友；此时也不是在大战惨烈之后，而是坐在一处茶馆之中，叫上一壶上好香茶，映窗外风和日丽，对坐而谈；香案上烟雾袅袅，暗香拂面，尔或有盆栽满堂，叶片之上晨露滴落，叮咚作响。就在这宁静恬淡的环境中，听人生之哲理，感生命之百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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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过是空想。实际上丁靖析很清楚，在此刻，自己无比想要杀掉对方。不论是之前面对应忏、南震天，或者记忆中更遥远的那些人，他从没有主动想过要杀死对方。那些陌生人，无论是形势所迫、或者他人的要求，他就会那样去做，去自然而然的终结他们的生命，毫不在意，也毫无波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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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过池塘，带起了涟漪，水中的倒影被冲散。但一切风平浪静后，又会回复原样，因为它们本身，不存在任何的关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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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次，丁靖析真的起了杀心。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当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或者就是自己踏入了诸天之后？大概从那时起，自己对任何人，似乎就再没有这种“必杀”的感觉。一直到了今天，见到了这个名为“霎”的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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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杀意的起源，也很简单——为什么自己想要杀死对方？就是因为对方，一直想杀自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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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当他现有人在跟踪自己时，就早已经注定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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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之后，没有找到应忏。但是在那座山的山顶，看到了那个龙族的男人。他很强，给了我很大的危机感。我本想，直接离去，但是却，察觉到了一种，给我似曾相识的气息。”霎的语气，一贯如此的沉稳，然后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丁靖析左手上，那把黑金色长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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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一动未动，双眼淡漠，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一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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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你，可是联系不上主人，就只能一直跟着你。可是你，现了我，还想逼我出手。可是那时，我还，不想和你打，因为主人，还没有话。所以我，只好先，避开。想着之后，再来找你，但是却差点，被你逼出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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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说的是那天晚上，在幽暗的丛林中，丁靖析借助阵法，现了他的踪迹。短短刹那之间，二人就交手近千次，其中凶险，当真难以想象。然而最终，丁靖析也没能留住对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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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那些东西，你居然，已经有了两件。在那之后，我，又去联系了主人，这一次，得到了明确的答复。他说，我可以动手，把你，和你的父亲，不该拿的东西，拿回来。你们的宿命，也该，结束了。”霎木然地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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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父亲！”丁靖析的双瞳，猛然皱缩了一下，他的口气中，也有些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很难想象，会有事情，让他也如此的在意。从见到南震天一直到现在，这是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第一次对于对方的话语，所作出的反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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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知道他一直以来，最为在意的事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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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霎对此也是微微的惊异，但很快，有恢复了一贯木讷，“这些，其实也都无所谓了。虽然你很强，但是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知道，你从不浪费时间，也擅长把握机会。从刚才到现在你始终没有攻击，不外乎是盘算着什么。但是，无所谓，因为我，比你更强、更快。”他这般说着，又向着远方看了看，“刚才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新界卫盟的人，很快就会来了。在那之前，我就必须，杀死你，然后把那些，带回给，主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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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声音，透露出的，却是绝对的自信。因为他的度，的确很快，所以他也不需要抢攻，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先于任何人动攻击。那么既然如此一切似乎也都不必着急，哪怕是他主人那很急切的命令，在霎的眼中，都可以完成。只是因为，他有这一份实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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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一眼丁靖析的长剑，一贯木然的眼睛中，也出现了那么一丝渴望的光彩。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就一直在找这个。自从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意外生，他的主人就无比急切地希望把它们都寻回来。可是诸天如此广大，他们还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这般暗中查找，无异是大海捞针。数十年如一日，却是劳而无功，即便如他，也是心力交瘁。如果不是还想完成主人的吩咐，只怕霎也早已放弃。&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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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现在，它们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又怎能不让他心中惊喜。只要他将它们带回去，拿回给他的主人，那么这一切，也就都结束了吧。从二十多年前，他就一直在做的事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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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他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周围空间的法则，似乎诡异地生了某种变化。四周仍旧是那一片黑暗，但却不再纯粹，空间之中，隐隐约约，混杂了某种其他的东西，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混沌一片。而自己的身体，也感受到了一阵震颤。整个空间，都仿佛在飞的移动，这种感觉，就如同坐在马车里，虽透过窗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却能感觉到车子本就在向前飞跑。霎忍不住四下张望，看得到上空流光溢彩，向后飞掠动，天穹上，拉出了一条条闪亮的光线。那是星辰，在不断地后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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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一切停了下来。周围似有烟尘散尽，露出了一切原本的模样。霎看向了四周，无数光团大小不一，在四周飘动。其远者，在空中，只有弱小光辉，近者，则光彩多人、颜色各异。而更为重要的是，其中气息，却是让人感觉无比的熟悉。不少人，更是以此为本，修炼筑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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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星辰，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们方才还在若古大6上，然而在此刻，居然就来到了这一片星空之中。无垠星辰间，一片苍茫，四处遥望，皆不见尽头，不知此刻，到底飘荡到了何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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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所在的空间，被整个挪移到了星空之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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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看向了丁靖析，粗浓双眉紧蹙，粗犷面庞之上显现出了那一抹的凝重。事情展到现在，已经有些出了他的控制。他有些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本身并不擅长思考。对他来说，思考并不是他分内的事情。他需要的，只是去做，去做那些他的主人，所让他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他的主人，代替他做了一切的思考。&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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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情况，是连他的主人，似乎也没有想到的。预示着这一切，其实远没有那么简单。&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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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便我杀了你。”丁靖析失了血色的双唇中，冷冷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墨一样的双眼，在此刻，生出了道道黑暗的涟漪。层层叠叠，难以看透，仿佛乌云之中，酝酿着无休无止的风暴，看上一眼，让人倍感失神。&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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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析所说的，也是实话。离开了若古大6，来到了未知的星空中，无论如何都不用再担心别人的“打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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