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蹊跷事
“掌门师叔所言，的确不错，这一副画确是先师临摹所得。”胡丛萧不知从何出现，站在大殿的另一角落，一边走来一边不紧不慢地道：“当时先师获得机会，有幸在《悠然坐观图卷》前观摩悟道，静立近三月后忽有所悟，创出他人难及的绝世功法，至此修为突飞猛进。其后不止，先师回到自己的住所后趁着自己脑中尚有印象，凭借着记忆将《悠然坐观图卷》再一次临摹了出来。其画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可惜先师当时到底修行年头尚浅，远远不及作出原话的道尊先人，所临摹化作也尽有其形、却无其神。只可当作装饰，除此外一无所用，当真为一大憾事。”一路走来，接连穿过烛光照明区，光线忽明忽暗，照射在他的脸上，光影转动，让他平淡的表情看起来变幻莫测。&1t;/p>
“丛萧，话也不能如此说。”秦仲松摇了摇头，说：“《悠然坐观图卷》何等博大精深，常人即便是看一眼都会无法承受道之深邃而心之迷失；修为精深者即便一连看上一年也未必能看出什么。师兄他不但有所得，而且还把画中图景尽数记忆下来，描绘而出，仅这一点就非同小可，不仅要修为，更要悟性，仅这一点，就还是正清门内无人可做到的。而他所临摹的这部画卷，让更多的弟子可以提前明白画卷内容，从而在观摩真正的《悠然坐观图卷》时更有所益。仅这一点，就已经是对门派莫大的贡献。现在他人已先去，你我更不能在背后议论于他。”&1t;/p>
“掌门师叔教训的是，丛萧受教了。”胡丛萧低头恭谨回答，再一抬头，看向了云夕道：“您能一眼就认出这是《悠然坐观图卷》，也当真是非同小可，看来您对我道门的事情，所了解的并不算少。”&1t;/p>
“道门文化博大精深，小女子有幸曾习到一些，今日在道长面前卖弄，还望不要见笑。”云夕回答。&1t;/p>
“道门经典不下千万，其中虽有变幻之法，但从无教人心狠手辣之术，反而教人诸恶莫为、众善奉行。女施主说曾学道门，不知所学的又是什么？”胡丛萧冷冷回答。&1t;/p>
云夕面色不可察觉的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常，没有回答胡丛萧的话，而是看着秦仲松温和地笑着说：“秦道长，这就是正清门的待客之道吗？”&1t;/p>
“丛萧，你说的有点多了。”秦仲松淡淡说，却无责备之意。&1t;/p>
“是，掌门师叔。”胡丛萧不动声色的回答，也没有任何抱歉之意。&1t;/p>
场面一时冷下来。&1t;/p>
濮阳贤忍不住笑了出来，尽管他知道在这等庄严之地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竭力压抑的笑音，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仍显得十分清楚。到了此时，对于云夕的恐惧，似乎已经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1t;/p>
即便云夕介意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可是濮阳贤仍旧没有停下笑的意思。&1t;/p>
直到胡丛萧轻咳了一声。&1t;/p>
重归平静。&1t;/p>
“各位找我们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燕勒忽然开口。他本性或许就不太喜欢说话，所以一旦开口，就会直奔重点。&1t;/p>
“燕兄如果不说这个，我差点忘记了。”濮阳贤也是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各位请我们来的排场还真是不小，先是赵道长亲自前来，之后又用了那么珍贵的马车把我们拉到了如此重要的地点。虽然听赵道长之前说是有要紧的事情，但看各位的架势，还是让我吓了一跳啊。”&1t;/p>
他故意用着很轻松的语调在说着。&1t;/p>
胡丛萧看了他一眼。&1t;/p>
濮阳贤眼神微凝。&1t;/p>
“找各位来，当然是为了要紧的事情。”秦仲松向着他们走了几步。&1t;/p>
“秦掌门这句话可有些让人不明所以了，看您这等排场叫我们来，谁都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却还多此一言。出家人不打诳语，无意义的话不知算不算诳语。”濮阳贤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间住口再也不说了。&1t;/p>
因为他彻底看清的秦仲松的脸。&1t;/p>
那是一张还算英俊的脸。&1t;/p>
那也是一张极具威严的脸。&1t;/p>
可是同样的，那也是一张衰老的脸。&1t;/p>
皱纹在脸上纵横交错，刻印下了深深的岁月蹉跎。&1t;/p>
秦仲松很老，这是毋庸置疑的。&1t;/p>
近千年之前他就是正清门的弟子，那么他现在的年龄即便保守估计，也至少有近千岁。&1t;/p>
可是他的身上，还是很有朝气。&1t;/p>
朝气蓬勃的感觉，让他相比较老人，更像一个年轻人。&1t;/p>
比年轻人应当还要富有活力。&1t;/p>
那么他应该看上去，也是年轻的才对。&1t;/p>
但他的脸，却是无比苍老。&1t;/p>
是因为处理正清门诸多琐事，劳心劳力的缘故吗？&1t;/p>
道门世外之所，终究难免受俗事打扰。&1t;/p>
丁靖析也看了秦仲松一眼，对他如此苍老未免会稍稍怔住。之后，他又问道：“何为要紧？”&1t;/p>
这是丁靖析到此之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1t;/p>
他当然看得出正清门生了一些要紧的事情，远远不是今天闹出的那一星半点动静所能概括的。一路上走来，在正清门内院之内，丁靖析除了这些人之外，居然连其他的人影都没有看到丝毫。&1t;/p>
即便这里是内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无其他人。&1t;/p>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人都提前藏了起来。&1t;/p>
为何要藏？&1t;/p>
一定不是为了躲避他们的。&1t;/p>
那么，就是另有隐情了。&1t;/p>
“秦掌门所说要紧之事，莫不是今天在外院生的那些事？”燕勒率先可以想到的，只有这些事，那也是他所亲身经历过的。&1t;/p>
“燕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天的那些事情，还远远不能概括我正清门进来的情形。”胡丛萧摇了摇头，说，表情无比凝重。&1t;/p>
“到底生了什么？”看到如此，濮阳贤有些惊疑不定。&1t;/p>
“今日是开宗大会，是我正清门向外宾公开展现的时候。”秦仲松缓缓开口：“到了今日，即便是藏经阁内一些非机密的地方，也是允许外人参观的。不知各位又可否去过那里？”&1t;/p>
“小女子才疏学浅，道家典籍太过精深，实难看懂，所以未曾去过。”云夕道。&1t;/p>
“没有。”燕勒干脆回答。&1t;/p>
“我不怎么喜欢看书，不过总是被家父逼着看一些。这次来到这里，想着平时难得有这个机会，所以我倒是去了藏经阁。”濮阳贤倒是给了肯定回答。&1t;/p>
丁靖析，则根本没有回答。&1t;/p>
他的视线完全落在秦仲松身后的那副画上，巨卷的角落处，他看到了三字落款——风缘心。&1t;/p>
这证明秦仲松和胡丛萧说的是真的，这幅画的确只是风缘心的伪作。&1t;/p>
而且风缘心的落款，与匾额上的字体，一模一样。&1t;/p>
这就证明大殿的匾额，当初也是风缘心亲笔所写的。&1t;/p>
丁靖析也就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因为在风缘心现在的店铺内，他也见到过风缘心亲笔所写的字迹。&1t;/p>
看来在当时，风缘心在正清门内的地位，当真是非比寻常。&1t;/p>
“那濮阳公子既然去过藏经阁，可否现一件奇特的事情。”秦仲松的口气陡然沉了下来：“正清门既为道门分支，你又可曾在藏经阁内现过一本《道经》典籍！”&1t;/p>
一语，中的。&1t;/p>
濮阳贤愣住了。&1t;/p>
燕勒陷入了沉思。&1t;/p>
云夕不解其意。&1t;/p>
丁靖析无动于衷。&1t;/p>
他已经猜到了秦仲松要说什么了。&1t;/p>
再联想起自己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事情，他忽然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又卷入到了什么事件之中。&1t;/p>
虽然他从不在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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