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问心
交战以来，流云盗众人自是早就注意到了莫枫用铁链负在背后的漆黑重剑。
不过却也未曾放在心上，看到那夸张的大小，加之莫枫一直快如鬼魅的轻功，早已认定那不过是柄唬人的木剑，摆设而已。
不过即便是把木剑，那么宽阔的剑刃，出剑将面对何等的阻力，江湖各门各派的剑法，无不以轻灵快捷为要，华山剑法更是轻灵飘逸，出招极快。这样一把剑如何使的了华山剑法？
就算是以阔剑闻名江湖的嵩山剑，剑宽也不足两寸，厚度和长度与此剑一比，更是差的不可以道里计。若用这把剑使剑法，那不是找死么。若是精铁材质，那更不用说，自己几人轻松累死他。
可谁也没想到，莫枫偏偏就在大占优势的情况下，伸手拽出了这柄漆黑巨剑，对着正冲上来的几人便是一式简单的横扫。
“嗡”，一剑扫出，如巍峨山岳迎面而来，又似一头黑色怒龙扑击而下，风雷之音灌耳，一剑出，石破天惊！
莫枫周身五人被巨剑扫中，瞬间散落一地，不待剑势用老，顺势一剑斜劈，又有两人被一分为二。
莫枫不断出剑，每一剑都简单干脆至极，但每一剑，对方都躲不开，逃不掉，眨眼间流云盗已死伤过半，余下几人肝胆尽丧，四散而逃，哪怕明知对方轻功绝世，跑也未必跑得掉，但谁也没有勇气面对那携无尽威势的夺命一剑。
莫枫一看剩下几人分不同方向逃跑，也懒得一个个的追，猛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一声怒吼发出，犹如虎啸龙吟，正逃窜的几人都似喝醉了酒一般，一头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莫枫正欲补刀，却见林中飞来一个白发老者。
莫枫见林中之人跃出，以为对方图穷匕见准备动手了，不禁纳闷谁给这老头的自信，相信此人刚才在林中看到了自己动手的整个过程，那么他又哪来的自信可以拦的下自己。
待要动手，却见此人远远落地便不再靠近，显然并未打算出手，远远喊道：“师侄且慢动手”。
“嗯？喊我师侄？”看清了来人样貌，确定自己不认识，自己何曾有这样的师叔或者师伯？
再说此人刚在林中明明暗中帮助那流云盗，牵制自己，是敌非友，莫非在占我便宜，想到此处，顿时勃然大怒：“老杂毛，哪个是你师侄，我是你大爷。”
卜沉刚跃出站定，猛听莫枫此话，顿时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想自己堂堂十三太保，何曾受过这等气，被一个小辈如此当面辱骂，顿时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好悬没一头栽倒。
若不是估计莫枫武功太高，早就动手了，不停的调整呼吸，这才勉强压下怒气。正欲呵斥，就见远处一支车队来到近前，正是赵长空与方慈老僧。
原来卜沉之所以摘掉蒙面黑布跳出，正是因为听见远处车声，结合之前探子汇报的信息，顿时明白华山威远镖局的镖队来到，于是计上心来，打算直接表明身份，以势压人。
远处的赵长空与方慈和尚看见这边战况，顿时急掠而至，看着满地的残肢死尸，老和尚顿时连道好几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再看到莫枫周身数十丈空无一人，遍地死尸，又见莫枫手中染血的巨剑，便已将事情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便问道：“这些流云盗都是施主一人所杀？”
嵩山与少林比邻而居，卜沉虽说是旁支，但身为十三太保，少林方丈的师兄，自然是认识的。
因此不待莫枫回答，便已抢先道：“不错，在下到此时，大战已经结束。”
试图把自己潜伏树林中牵制莫枫之事就此掩盖。
方慈不禁叹道：“小施主好高的武功，好毒辣的手段”。
莫枫一听此言，心中顿时便觉不喜，这老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说话却委实有些是非不分。
看看远处的商队，被杀了多少人，再说这流云盗，为恶多年，说是恶贯满盈毫不为过，自己此次替天行道，将这一伙凶徒击毙，不知救了多少人，用佛门的话说，起码也得造了好几千层浮屠了吧，结果这老秃驴上来就说自己手段毒辣。
当下便言道：“哦，却不知在下手段如何毒辣了？”
“这些流云盗，为恶多年，施主杀就杀了，但已施主的武功，想来给他们留个全尸不难，又何必将他们打的七零八落，尸骨不全呢？”
莫枫一听，差点气乐了，直呼这秃驴果然不亏天天念经，嘴皮子当真利索，自己一人独战十几个一流级别的流云盗首领，获胜已是不易，哪里还顾得到敌人死的好不好看，是否全尸。
结果到这秃驴嘴里说出，顿时变成了自己武功好，以强凌弱，杀人还碎尸。
赵长空初时听到莫枫一人全灭流云盗，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不想这小弟子几年不见，再见武功已达如此境界，正自高兴呢，也就没注意方慈感叹之语。
此时一听方慈此言，顿时一急，直向莫枫打眼色，希望莫枫能申辩几句。
要知道这可是少林方证大师的师兄，江湖地位何其高，毫不夸张的说，一言便能决定莫枫今后的江湖名声，若是此话流出，莫枫将来少不掉一个毒手某某某的名号。
这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行走，甚至会连累华山派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清誉。
却见莫枫只当没看见，不得已只得自己说了。
遂道：“大师严重了，莫枫不过习武十年，对上这全是一流实力的流云盗，如何还能留手，想来是战况激烈，形势危急，不得已才在战斗中损伤了这些匪徒的尸身。”
方慈微微一笑，道：“赵施主此言差矣，流云盗一流实力之言不过是因为其为恶甚多，如今莫施主一人便独挑流云盗，想来一流之说，不过是江湖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罢了，至于形势危急，更是荒谬，你看这满地的鲜血，莫施主浑身却一滴也无，定是游刃有余，挥洒自如”。
得，这么几句下来，莫枫的武功也降低了好几个档次，而心狠手辣的帽子更是坐实了。莫枫不得不心道一声厉害。
赵长空一听，心下更急，还欲再辩。
莫枫却截住道：“赵长老无需如此，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这老秃驴没按好心，铁了心要坏我名声，其是你几句话能打消的。”
赵长空一听莫枫口出恶言，忙欲出言阻拦，就见一旁的卜沉抢先截过话头，呵斥一声：“放肆，此乃少林高僧，你怎能如此辱骂，还不快快道歉，你真是无法无天”。
嘴里说的着急，心里却乐开了花，恨不得莫枫多骂几句，最好俩人打起来，不论是谁打死谁，对嵩山来说那都是天大的好事。
却听莫枫冷笑一声，冲着卜沉不屑道：“你又是哪根葱？”
赵长空一听，好家伙，这是哪里来的炮仗，怎么得着谁都骂呢？之前在华山，没听说这小子是如此暴脾气呀。
这次却又轮到方慈心中暗道一声：“好，五岳若是能内斗起来，对少林自然是大大的有利”。
赵长空赶忙又道：“这位乃是嵩山十三太保，白头仙翁卜沉，你得喊一声卜师叔。”
莫枫望向卜沉道：“原来是十三太保，却不知为何阻我斩杀这流云盗？”
卜沉神情倨傲道：“哼，这流云盗昔日为恶，曾杀伤我嵩山弟子，故而我此番奉左盟主令，来捉拿流云盗，我已追踪多日，正欲将其一网成擒时，竟险些被你杀光，误了盟主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呵，好一个奉令行事，不过这流云盗我是非杀不可，师叔恐怕只能带着尸首回去复命了？”莫枫不屑道。
却听那老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好大的杀性，岂不闻‘得饶人处且饶人’，施主今日所造的杀孽已然够多了，何必再伤人命”。
“你这老秃驴也要阻我？”
无视了莫枫的辱骂，方慈道：“说来惭愧，其中一人，乃我少林弟子，早年叛出少林，老衲此来便是为了清理门户”。
莫枫心知便是那个胖和尚，便道：“不知要如何清理门户，大师莫非要亲手斩杀此贼？”
“施主说笑了，老衲身为出家人，又如何能犯杀戒。老衲自会将其带回少林，由寺规处置，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说着这老和尚似不经意间与卜沉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便已明白双方的心思，暂时合作，各取所需。
一瞬间，少林便与嵩山派站到了统一战线，二人隐隐已有连手之势。
莫枫冷笑一声，强硬道：“我觉得不如何，莫说他不过一个叛逃的少林恶僧，便是你亲儿子，今天他也非死不可。”
方慈老僧已不复刚才的和颜悦色，厉声道：“施主当真要一意孤行，使华山同时和少林与嵩山为敌？”
一时间，场中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空气似已凝结，压的人喘不过气。
赵长空看到形势瞬间便已对华山大大的不利，几次张嘴预言，却生怕激起莫枫的性子，适得其反，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莫枫却忽然扭头望向那支被袭的车队，望向那些失去了父母妻儿，此刻正伏尸痛哭的幸存者。
一具尸体旁边，一个年轻的妇人跌坐一旁，双眼空洞无神，似乎已然失去了全部的希望；不远处也散落着几具尸体，一个白发老妪嚎啕大哭，声音凄厉之极，直欲晕倒；再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拼命的扒拉着一个死者的脸，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那稚嫩的哭声似乎直插自己的心脏。
看到这些，莫枫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冲天的杀气，直欲破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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