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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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会在晚上8点至9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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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本子，第一页就是尹莉华的留言，同样是一首小诗，诗名《赠别》。
风也来凑
雨也来凑
分别偏在这种时候
听锚链已轧轧响
切莫流泪
不要开口
再紧紧地握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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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就像那船和岸
相聚匆匆
离别太久
好在你随江水一路走
夜深时分
轻轻回首
我总等在梦的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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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莉华的字笔触纤细，字体还过得去，不算难看。字迹稍微有点向右倾斜，给人一种女孩子特有的柔弱感觉。右下角的签名是刻意练习过的美工字体，带有设计的痕迹。
叶梓看完，苦笑得更加厉害了，心里隐隐后悔。在那个年代，女孩儿的心思借着这首小诗算是表达得非常清楚了，叶梓再想逃避，自己都说不过去。
可是怎么解决呢？
叶梓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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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来了！”
一个同学高声叫道。
聚集在一起的同学们呼啦啦一下子立刻散了开来，各自飞快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嗒、嗒、嗒······
随着一阵特有的脚步声，一个右脚微跛的中年男子慢慢地走进了教室。
老沈大名沈思翰，时年四十五岁，叶梓高中时的班主任，教语文。
老沈是燕京大学的高才生，尤精古文，专攻汉赋与唐诗。
高中三年，在老沈的影响下，叶梓在课外学习了大量的古代诗词散文，报考中文系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整个学生时代，老沈是对叶梓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几十年后，叶梓仍然清晰的记得他的音容笑貌、言语谈吐，并且不自觉的模仿着。
老沈这个叫法是崔正光第一个提出来的，说是这么叫着显得亲切，同学们也都一致同意崔正光的说法。从那以后，老沈老沈的就这么叫开了。老沈后来听说了此事，大笑着告诉同学们，他很喜欢大家这样的称呼。
老沈是海军军人家庭出身，仪表堂堂，擅诗能词，允文允武，年轻时也是个风流倜傥的才子、剑指江湖的人物。
动荡时期，老沈一家落魄，老沈作为知青，被发配极北的安岭建设兵团看护山林。一次巡山途中，老沈与三只野狼不期而遇。还好老沈在拳脚上下过十数年苦功，一番争斗下来，老沈拳毙三狼，不过自己也被野狼垂死挣扎时咬伤了右脚经脉，落下这么个算不上残疾的小毛病。
后来，老沈一家平反。他的的父亲官职尽复，被任命为华夏东海舰队申城基地司令，少将军衔。申城基地下辖两个护卫舰大队、一个登陆舰支队、一只海军航空兵混编师，司令部便在这远离市中心的滨海区。
知青返城后，老沈追随父亲来到申城，在滨海中学当起了语文老师。
老沈是有真材实料的，没过两年便当上了班主任。当上班主任后，老沈带的第一个班级便是叶梓当时所在的高一一班。
三年下来，老沈凭借胸中才学，折服了班上四十五位年轻学子，深受同学们的尊敬拥戴。崔正光那么顽劣的性子，提起老沈也是异常尊重。所以一听到老沈出现，所有人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也是老沈历来要求的课堂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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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慢吞吞的走到讲台前站好。
虽然右脚不便、行动迟缓，但是老沈的站姿仍是那样的挺直，如苍松翠柏，迎风壁立。一堂课、两堂课······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三年！只要出现在这个教室，老沈就会时刻这样的站着！
这站姿，曾深深的感动过全班同学！
不过叶梓是个例外。
叶梓心中明明白白，老沈这不仅仅是言传身教，同时，也是在随时随地练功恢复。他脚上经脉的伤势早已好转很多，已经不会再影响到他的行动。老沈表现出来的那种残疾现象，都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什么目的？叶梓前世毫不知情，现在则是丝毫不想探究。
不过老沈的学问人品，叶梓心中还是非常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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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静静地站在讲台前，直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一转身，来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到。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老沈的字完全称得上书法范畴。布局、架构、力度、运笔都极具风范，即使是粉笔字，笔力仍然清晰可见。
写完这几个字，老沈慢慢转身，再次回到讲台前面站定，沉稳、缓慢地开口说道。
“同学们，今天，是你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今天之后，你们即将奔赴各自不同的战场。是的，我说的是——战场！”
老沈的语气低沉而又坚定，没有任何犹豫。“战场”二字更是斩钉截铁，微带金石之声。
稍一停顿，老沈放缓语气，继续说道。
“有的同学会继续深造，那将是一个学问的战场。你们务必宵衣旰食、埋首穷经，不如此，你们将一无所获；”
“有的同学即将走上社会，或者学习技能，或者直接工作。那更是一个残酷的人性战场！你们必须披肝沥胆、审时慎断，不如此，你们将无法直面人世的血雨腥风！”
“现在，你们也许会觉得，我老沈说得过分，不过到时候，你们将一一面对。”
“同学们，人世间可不光是风和日丽的美好景象，人心的鬼蜮叵测更不是童话里的天真故事！你们······你们要勇敢坚强啊！”
说到这里，也许是觉得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老沈语气一转，接着说道：
“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这只是我这个班主任，留给大家的几句临别赠言。”
“言短情长，唏嘘奈何！奈如之何，百味杂陈！”
“三年来，你我师生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沈思翰、我老沈感谢大家三年来的默契与支持！”
“临别之际无以为表，愿以江淹《别赋》一首，祝同学诸君前程似锦！”
毫不停顿，老沈用暗哑的声音，低沉的开始诵读：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赋有凌云之称，辩有雕龙之声，谁能摹暂离之状，写永诀之情着乎！”
······
江淹的《别赋》写尽人间离别之情！老沈的诵咏其声也悲、其情也直，感人肺腑！
教室里一片压抑的低泣声。
叶梓也是心中默念，双目微红。当此情景，又有谁能无动于衷呢？！
这一首《别赋》，对于叶梓的触动尤其深刻。
老沈和同学们是在感伤师生之间的别离，这是人之常情，可以随时拿出来与人分享、共同承担。
而叶梓，他的伤感潜藏在自己内心最深的角落，无人可知，更无人可懂！这一种跨越了时空的分离，才是真正的天人永诀！
一首《别赋》诵完，老沈默默地站立了很久，这才再次开口说道。
“同学们，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今后，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无论何时，我的大门，都随时为你们打开着！”
说完，老沈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老沈再一次慢慢地转过身来，朗笑一声，双手抱拳一拱：“同学们，师生三载已矣，就此别过，诸君珍重！”
这是真正的最后告别，老沈再不回头，转身离去。
叶梓眼尖，只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老沈的眼角慢慢滑落。
教室里哭声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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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梓的录取通知书是第一批寄到学校的。七月中旬，叶梓就已经拿在了手里。
同时到达的还有尹莉华等二十几位同学，他们分别考取了燕京大学、江南大学、秦岭交大等十几所国家重点院校。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各种各类的录取通知书陆续到达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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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中学今年的成绩非常出色！
高考升学率第一次达到了100％，大学、大专的录取比例达到了84％，超过去年整整十个百分点，重点院校的录取比例高达27％。这在区里仍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同时也史无前例的在申城全市排进了前十。
学校领导异常振奋，特意在校门口最醒目的地方，以大红喜报的方式张榜公布了这一批考进全国重点的学生名单，以资鼓励。尤其是叶梓，作为滨海区今年的高考文科状元，他的名字更是被高高置顶，单独占据了一大块版面。
学校的这一举措叶梓没什么感觉，最多也就是邻居们见面时，都会拉着叶梓聊上几句、夸奖两声。
崔正光就有点心理不平衡了，趁机硬是敲诈了叶梓好几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这才施施然随便恭维了叶梓几句。
崔正光的父母在叹息自家儿子大学无望之余，对于过房儿子如此出色的成绩同样非常高兴，专门给叶梓摆酒庆祝了一下，还包了个200元的红包给叶梓。
这又让崔正光大呼不公平。崔父在他脑门儿上敲了好几个毛栗子，厉声斥责，崔正光这才消停下来。
不过这厮晚上再次找到叶梓，用“心灵创伤”的借口死磨硬泡的让叶梓答应，比赛奖金的分成要给他提高一成。
叶梓故意逗他，就是不肯答应。崔正光随即张开魔爪攻向叶梓，哥俩就在客厅里上演了一趟“全武行”。
最后还是崔正光技高一筹，用一招诡异的“抓x龙爪手”逼迫叶梓签订了城下之盟。
崔正光果然按照叶梓的建议，选择了申城商校的经营管理专业。
拿到通知书后，崔正光得意洋洋地拿着去往黄山旅游的车票来到叶梓这里显摆，没想到却被正在忙碌的叶梓一阵“拳打脚踢”给轰了出去。
崔正光高高兴兴的旅游去了。
叶梓可没有闲着！
每天都在努力地学习与修炼之中度过，叶梓的歌艺、琴艺、功力都在平稳的向前进展。尤其是修炼的进程愈发迅速，叶梓已经清晰的感觉到，破关的时机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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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叶梓再次来到自己每天修炼的场所——三水交汇之处的黑礁石上。
今天天气不好。
阴沉无月，乌云密布，风急浪高，眼看着一场大雨将至。礁石被海浪拍打得哗哗作响，石面都已经全部打湿了。
气象预报说，今年第x号强台风已于昨日形成于东海海面，正以每小时37公里的速度向着西北偏北方向移动，预计今晚到明晨将会影响本市。
叶梓仍然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质练功服，一路慢跑过来，顺便将身体预热起来。
来到岸边，叶梓再次仔细的活动了一番手脚，觉得身体已经完全活动开了，叶梓身形一起，就向着礁石扑去。
大雨，便在这时，从浓密的乌云间倾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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