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彭毅

周五的时候，我特地去买了一条“中华”，因为我道上的兄弟彭毅过生日。

        对于他这种道上混得好的人，一条“中华”，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这种穷学生来说，已经搭上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了。不过我也算是礼轻情意重了。

        我和彭毅，说来话长了，想当年，哥也是道上混着的人，和彭毅认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记得是初二的那年冬天吧，那天特别冷，源源不断下着大雪。那天晚自习之后，原本我是要和班上一帮兄弟去网吧包夜的。中途就碰上了彭毅。

        我和他同级不同班，我和他可以说是学校并排的老大，但是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为没什么交集。

        我们一帮人是从小道绕的，因为学校不让住校生晚上出校门，所以要路过学校的一片草地。

        刚走过去，就听见有人说：“老大，那就是传说中的田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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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见我名字，哥几个就停了下来。往说话那边看去。

        谁知彭毅淡淡地说：“哦，原来就是这个逼样啊，矮胖矮胖的跟我齐平做老大？”

        听他那口气，我就知道他是故意在这里堵我的，我那时初中特别冲动，其他人都长个了，就我一直还停留在一米六几不长。

        本来田胖子已经是我的一个禁忌了，他居然还敢说老子矮胖矮胖的。

        士可杀不可辱，废话不多说，我和兄弟几个冲着就过去了。

        那边比我们人多，不过我直接略过那些小的，直接冲着彭毅去。

        他比我快要高出了一个头，显然身高上我是占不了优势的，但是我比他略微要壮一点，所以也不怎么吃亏。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没多久学校保安就往这边赶来：“哪些小兔崽子在这打架，都给我站住。”

        一帮人反应都够快，迅速往反方向离开，我们很快冲出了小树林，保安的速度也很快。

        大家直奔我们平时经常出入学校的围墙边，一跃而起。

        刚刚彭毅被我打破了脸，而我也被他打伤了腿，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翻墙的时候，明显迟了很多。

        眼看保安就在我身后五米处，我那时真有点着急，半条腿在围墙里面使不上劲，要是被逮到，必然又是一顿批评，这倒没什么，主要是要请家长，而我不想让我那年迈的奶奶来办公室被训。

        突然，我被人拉了一把，力道特别大，一下子就把我拉了上去，我没时间抬头看，上来了就直接跟着跳了下去。

        直到稳住脚步时，我才看清楚站在我旁边的人就是彭毅。

        “打架归打架，和刚刚这个互不相干。”彭毅说。

        我点了点头，不过对他，算是另眼相看了，同样的事情，估计换我可能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刚刚还在和我打架的人搭一把手。

        我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识，从那之后，就开始联系起来，后来慢慢就成了兄弟。

        可能有人问我后来为什么不混了？当时是那样的，彭毅三岁就死了父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够带大一个孩子，确实不容易。

        一个人拖着孩子，又想找事做，可是又要操心孩子，难免就分了心。后来不小心被人骗去做了小姐。

        因为漂亮，很快就当了红牌，在b市特别出名。后来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他妈妈特别聪明，从那些富豪手里用尽各种手段赚了不少钱，后来在b市开了一家很大的娱乐场所。

        他妈妈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不过难免会有一些知情的人会走漏一些东西。但是碍于他家不好惹，也就没有抖出来。

        那天他们一帮人出去玩，跟道上有几个人吵闹起来。

        后来，对方叼着烟，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对着彭毅道：“一个婊子的儿子，叼什么叼，再牛逼也是给别人上发家的。”

        彭毅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但是对方手边都是有家伙的，而我们是空手来的。

        彭毅一上去就被对方一棒打趴在地上，对方没有打头，肯定还是不敢把事闹大。

        我当时也慌了，没想这么多，这边过去的兄弟都没带家伙，已经处在劣势了。

        我看了看周围，一眼就看到了吧台上服务员刚刚给破啤酒箱的水果刀，一把抓过来，我就往那个人冲过去。

        我耳朵里能听到的，除了面前的人越来越弱的呻吟声，就剩下酒吧里女人的尖叫声。

        “杀人了，杀人了。？。。”

        我看着对方在我面前慢慢倒下去，酒吧里的人也吓得撒开来。有的早已跑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光线特别暗，突然一只手就搭在了我身上，我正准备开打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彭毅那熟悉的声音：“你听我说，现在肯定酒吧的人已经报了警，我们现在也跑不掉了，但是这里光线很暗，没人看清楚拿刀子的人，所以一会警察问，你就全部推给我知道吗？”

        还没等我开口，他又继续说：“一定推给我，你要是进去了，就真的没办法了，我进去了我妈肯定有办法让我出来的。”

        “我不怕！”我对着他说。

        彭毅大声吼我：“你他妈敢承认试试，你舍得看爷爷奶奶再为你伤心是吧？”

        他一句话，确实惊醒了我，这世上，我谁都可以辜负，但是我再也不能让从小把我拉扯长大的爷爷奶奶为我伤心为我失望。

        后来我们都被带进了警局，被我捅的那个人在医院整整抢救了四十多个小时，而在那期间，我奶奶听说这次的人还在抢救的时候，气得一口气没提起来，倒下去就没有再起来。

        我录了口供之后，就出了警局，没有人来接我，甚至回到家的时候，我以为至少我老爸会揍我一顿，我爷爷会骂我一顿。

        但是这些都没有，因为他们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

        当我站在我奶奶遗像前面，看到下边那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骨灰盒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听她的话好好学习不再混了。

        彭毅进去没几天，他老妈就通关系把他领了出来，那个人最终抢救回来了，事情大概也都清楚了，确实是那边错在先，就算是闹到法院，彭毅他妈也不怕。不过好在人抢救过来了，也就答应私了。

        奶奶下葬的时候，彭毅也来了，自从我们成了兄弟之后，彭毅经常会和我回家。和爷爷奶奶感情也很好。

        咱俩表情都特别沉重，最后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我和彭毅硬是在奶奶墓碑前从天黑站到了天明。

        那天晚上还下着大雨，我对着彭毅说：“我答应了奶奶，要好好学习了。”

        彭毅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咱俩全身都湿透了，脸上源源不断滚淌着水滴下来，早已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后来，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我全身心扑在学习上，硬生生把成绩从两百多分升到了中考的五百多分。成了老师每次必然要提的“浪子回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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