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误入歧途
我叫许冬，出生于一个名叫凉亭坳的贫瘠山村，父亲是个瘸子，母亲早早跟人跑了。家里还有个妹妹，比我小两岁。
曾经的我，是老师眼底的好苗子，是乡亲们嘴里的准大学生，更是老父亲光宗耀祖的底气。
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觉得重本肯定稳了。
可惜，命运不会给我重来的机会。
2008年夏，那年我高三，差五天满18岁，正值拼搏奋斗的年纪，未来却被别人狠狠掐断了。
在所有人的讥笑中，我含泪离开了校园。
初入社会的我，带着几分可笑的“读书人”的傲气，死活不肯向现实低头。
可在父亲腿疾一天天加重的情况下，身无分文的我，只能抛弃自己最后的体面，跟着村里人进了厂子。
厂子的生活和学校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我在这里是耗费生命，透支年幼的梦想。
每天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车间——食堂——宿舍，连吃饭都要争分夺秒，似乎我也成为了一台机器，每日不知所休地运转。
这样枯燥煎熬的生活，直到宿舍来了一个名叫强子的人，才被彻底打碎了。
08年的端午节，海城四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传来了喜庆的炮仗声，外头一片欢声笑语。
可厂子里的我们，心底却是冰冷冰冷的。大家瘫坐在车间的各个角落，有人沉默不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因为厂子早就疲软了，今天彻彻底底倒闭了，厂长带着家属连夜跑路，大家的薪水都没了着落。
有几个工友带头去找班长的麻烦，因为是他给我们做的担保。可他只是个替罪羊，除了把人打一顿，能怎么办呢？
我和工友们说：厂子有经营手续，大家都签了劳动合同，现在去局里立案，肯定能把人找回来的。
谁知道，他们却说：这个厂子本来就不合法，手续都是造假的。况且，劳动合同都在厂长那儿，肯定被销毁了。
这番话宛如晴天霹雳，直接轰到我的天灵盖。
想到远在他乡的父亲，想到还在搬砖和水泥的小妹，我顿时心如刀绞。
端午节过后没几天，工友们熬不下去了，一个两个都走了，打算去另谋出路。他们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根本在这耗不起。
就在大家背起大包小包离开后，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凑到我面前。
没错，这个人就是强子。
我现在还记得，他离我太近，露出那口黄牙的恶心样。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居然能忍住没有吐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说：我哥们来信了，有赚钱的好路子，你要合伙干吗？
我听到“赚钱”两个字，脑子里嗡嗡作响，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当天凌晨，我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件破衣服，跟着强子上了一辆深棕色的面包车。
开车的人是个胖子，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和副驾驶位置的刀疤脸形成鲜明对比。
胖子的开车技术很好，一个帅气的漂移过后，车子很快没入夜色，驶向正前方的泥泞小道。
才满十八岁的我，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悄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们第一站，来到了市区的医专学校。
面包车稳稳地停在学校后门，一直等到天色黑下来，刀疤脸才开始组织行动。
强子和我说：冬子，你去找那几个女大学生借手机，拿到了往我们这边跑。
我当时没明白，只是木讷地点点头。
可是，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成功借到了手机，按照强子的叮嘱，飞快快地跑到车子旁边。那四个女大学生，自然不甘心地追过来了。
这时候，刀疤脸给胖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白手绢，一阵风似的从路边冲过来。
他们的动作很敏捷，非常熟练地堵住了那些女孩的嘴巴，她们刚开始还叫唤了几声，没多久就安静了。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
“快点打开后备箱！”强子抱着一个女人，对着我大声命令。
“强哥，我们这不是违反……”
“真他妈啰嗦！”强子呵斥一声，抬手甩了我一巴掌。
正当他准备狠狠教训我的时候，一声惊叫传来过来：“快来人啊！这边有人贩子！快点来人啊！”
“艹他姥姥的！”强子啐了口唾沫，自己动手打开了后备箱，把肩膀上面的女人扔进去了。
“怂包蛋子！！你踏马给老子机灵点！”强子骂骂咧咧地踹了我一脚。
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着，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面包车很快往郊区驶去，强子嘴里叼着烟，和胖子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像在讨论分钱的事情。
我窝在后面，根本不敢吱声。恐惧和愧疚，逐渐爬满了身体。
原来强子所说的赚钱路子，竟然是把这些女大学生卖进大山，给那些满嘴黄牙的老光棍当媳妇儿！
而我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也彻底坠入了深渊。
“强哥，你说这几个娘们身材这么带劲，真要便宜那些老头吗？”胖子一边开车一边问。
“你的意思是……”强子掐灭烟头，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嘿嘿嘿，好货弄到手了，我们当然要先爽一爽，不然多他妈亏啊！”胖子猥琐地笑了笑。
“哈哈哈哈，还是你他妈有想法啊！”强子放声大笑，“找个地方把车停好，哥几个先验验货！”
“好嘞！”胖子兴奋地应了一声，接着把车开到了路边的烂尾楼。
随着吱嘎的刹车声响起，我才猛然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强子扔掉烟头，狞笑着下了车。胖子和刀疤脸对视一眼，兴奋地搓了搓手。
不出五分钟，他们就把其中三个女学生拖出去了。
就在这时，趴在我脚边的长发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仰着脑袋与我对视。
那是双水灵灵的眸子，在灯火昏黄的车厢内，也非常明亮澄澈。波光流转的眼神夺人心魄，纯情之中带着些许魅惑。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让我感觉有些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许冬，救我……”女人红唇微动，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两个字。她的音色很特别，宛若春日的风铃，清亮而又悦耳。
“你、你是宋老师！？”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啊——”女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整个身体就被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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