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有私心
“孟思安？”此时此刻，崇信侯府内，孟归瀚也在疑惑，“六哥怎么想起来打他的主意了？他虽然在大伯跟前得宠，然而没了娇语姨娘在，据说大伯新近又纳了美妾，对这小儿子的宠爱还能维持多久都不好说……在他身上花力气，且不说其他，就说一旦曝露，这？”&1t;/p>
孟归羽没什么表情的说道：“第一，因为十一妹妹的事情，咱们对大伯他们的怨恨，就算不说，大伯他们也是心里有数，这种情况下，咱们什么都不做，反而容易惹他们怀疑！倒不如做点什么在他们容忍范围之内的事情，既让他们放心，也让他们自以为对咱们了如指掌，从而能对咱们放下大部分的戒心！”&1t;/p>
“第二，孟思安的生身之母娇语虽然心思诡诈，不是好相与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一双子女，有她庇护，过的十分滋润，没多少真正同人勾心斗角的机会！所以孟思安的精明程度，绝对不能跟娇语比，他的年纪，也注定了还是比较好哄骗的时候。”&1t;/p>
“正如你所言，虽然大伯对他十分宠爱。可是生母跟胞姐都不在了，大伯又添新欢，大伯母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宫里的皇后呢尽管没有明确找他麻烦的意思，可是姐弟俩从前的相处绝对算不上愉快！”&1t;/p>
“他这个年纪，半大不大，既没到可以离开国公府自立门户、从而躲得远远的以策安全的时候，也没到索性迎难直上，跟在大伯身边听事上进的地步，是以，只能继续住在国公府里，看着大伯忙碌于政事，得空才能过问一二！”&1t;/p>
“这种情况下，若有人在身边不住教唆、挑拨，他怎么可能不受影响？”&1t;/p>
“俗话说灯下黑，大伯尽管为人精明，却未必能够料到看着长大、平素里最怜爱的幼子，会背叛他！”&1t;/p>
“就算大伯现了，按照我的安排，其实也未必一准能够找到咱们头上。毕竟国公府里还有个现成可以顶缸的人选，就是大伯母在呢！不然，你以为我让人引诱他去设计大伯母做什么？”&1t;/p>
孟归羽淡淡道，“所以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心里有数，不会给咱们带来太大的麻烦的。”&1t;/p>
孟归瀚有些忧虑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只道：“但是六哥如今与皇后娘娘走的很近，如果皇后娘娘知道您让孟思安去对大伯母……到底大伯母是皇后娘娘的生身之母？”&1t;/p>
“所以我前番买通了八弟左右之人，让他们劝说八弟去同大伯母闹！”孟归羽冷笑了一声，说道，“大伯母素来重男轻女，哪怕知道八弟是个什么东西，如今又有残废，见他央求，果然还是忍不住进宫去同皇后说情！而我之前已经数次在皇后跟前提到目前的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皇后身处宫闱，又是女流，本来能做的不多，听了这样的话，心中就十分忧虑！”&1t;/p>
“这时候再看到大伯母只顾八弟，不管她的喜怒哀乐与死活……岂能有什么好心情？这不，母女不欢而散之后，皇后跟脚就说不想再看到大伯母了？”&1t;/p>
“再加上如今大伯母因为苛刻庶子跟美姬，被大伯软禁……短时间里，皇后只怕压根听不到她的半点消息！”&1t;/p>
“这却怎么窥破真相？”&1t;/p>
孟归羽冷淡道，“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过于重大，替罪羊必须找好找够！就算因此冒点险，也是值得的！”&1t;/p>
“……是！”孟归瀚犹豫良久，最终迟疑着点了点头。&1t;/p>
孟归羽侧头想了会，又说：“嗯，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人。”&1t;/p>
孟氏兄弟密议的时候，同处长安城南的高密王府内，高密王正在纠结：“你们说，这事儿要如何处置？”&1t;/p>
“大哥在北疆多年，他既然觉得可行，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赵遒垂着眼睛，接口道，“眼下的问题，就是要尽力保证密贞夫妇还有那位冯老夫人的安危！”&1t;/p>
他们这会儿正商议的，就是出自盛老太爷、6续经过秦老夫人、赵适等人润色修改的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战略计划。&1t;/p>
此举对于高密王一派的好处不问可知：挟大胜茹茹之势，诬孟氏通敌，号召天下讨伐政敌，不说一举可定乾坤，却绝对能够占据到上风，只要高密王这边不出大的意外，不作死，可以说是胜利在望！&1t;/p>
所以这个计划没什么好反对的，大家都很赞成。&1t;/p>
这会儿高密王召集众人，讨论的主要是具体的实施过程：“密贞夫妇还有冯老夫人的安危，肯定是要考虑的。不过，先要解决的，是如何瞒过孟氏的耳目？毕竟孟伯勤主持北疆已久，大哥要抽调兵马到西疆，基本上是不可能不被察觉的。到时候孟伯勤察觉到，不说同茹茹告密摆咱们一道，就说他也要求一块儿参与此战怎么办？”&1t;/p>
“是否可以与南风郡三家还有洛家商议？”翰林院大学士罗朴见众同僚都在皱眉深思，想了想，就说，“好像郡王前往西疆之前，同南风郡三家还有江南洛家有过关于辎重的约定，第一批辎重，已经有三家的商队动身上路了？咱们可以安排士卒混在商队里，分批前往西疆汇合！此外，前段时间，高家派往益州城的商队，不是被郡王压着做了一笔交易么？如此若是加强对南风郡三家以及洛家商队的保护，也可以说是为了防备孟氏的报复。”&1t;/p>
有了这么个幌子之后，虽然不至于说完全不会被孟氏猜疑，但至少也能混淆视听了。&1t;/p>
“但想要围歼茹茹，动用的人马绝对不在少数。”刑部尚书方安世皱眉，“北疆有多少兵员，作为骠骑大将军的孟伯勤岂能心里没数？何况南风郡那三家以及江南洛家的商队，没有从北疆出的！”&1t;/p>
“大穆也不止北疆跟西疆有大军。”这时候兵部尚书、高密王世子的岳父戚见珣挑了挑花白的眉毛，说道，“沿海有水师，南疆也有兵马，虽然论人数论精锐，都不能跟北疆军比，到底是多年操练的老卒，怎么都比吉山盗那种乌合之众可靠！”&1t;/p>
他转向上的高密王，“这样既能进一步隐瞒孟氏的耳目，又能打茹茹一个措手不及……毕竟茹茹这会儿正在进攻北疆，北疆军若是少了人，只怕会惊动孟伯勤不说，连茹茹也未尝听不到风声！”&1t;/p>
最重要的是，“世子正在海上！莫如让世子中断招安海匪，就近与水师以及南疆军接触，却是方便！”&1t;/p>
高密王顿时眼睛一亮，他当初会同意让容睡鹤去西疆，却打了从来没出过海的世子容清酌去海上，不就是认为招安七海，比去西疆收拾烂摊子更有助于名声、功劳的积累么？&1t;/p>
结果谁能想到，容睡鹤去西疆才几天，就闹出了茹茹绕路的事情，尽管此时尚未成为事实，但在各方算计之下，已有相当把握。&1t;/p>
如此若是此事成就，对于整个高密王一派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于高密王膝下子嗣而言，本来就不出色的容清酌，就更加要逊色于弟弟容睡鹤了。&1t;/p>
毕竟招安七海的差事办的再好，那些海匪终归只是盗匪，难上台面；茹茹却是从开国就同大穆纠缠至今的大敌，乃是穆宗皇帝陛下念念不忘的夙愿了，他们的头颅，可是有资格献俘太庙的！&1t;/p>
若果按照盛老太爷的计划而行，哪怕高密王再想替世子拉偏架，也不能说承担了身为诱饵的容睡鹤，功劳会比不上人在海上的容清酌。&1t;/p>
现在戚见珣出的主意，却是让容清酌取代赵适所遣大将的角色，到时候西疆一战获胜之后，顺理成章可以讲容清酌救弟，既抹除了容睡鹤夫妇当诱饵的辛苦与惊险，又彰显了容清酌的才干以及对弟弟、弟媳妇的友爱之情，为他将来入主东宫铺路！&1t;/p>
“这不妥！”高密王正要答应，不想赵遒却断然否决道，“茹茹卧薪尝胆数十年，哪怕周大将军身死之后，都隐忍了足足二十二年，才陈兵北疆！这种情况下，引诱他们绕路西疆，伺机歼灭，能否成功，就已经需要群策群力，还要加上天时地利了！遑论是围歼他们的伏兵的统帅人选？世子虽然敦厚温文，究竟年轻，又从来没执掌过大军，怎么可以承担这么重要的差事？！”&1t;/p>
平心而论，赵遒此言其实没有私心，确实是对容清酌不放心：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其他环节都没问题，就在伏兵这里出了岔子，以至于放走茹茹主力，且不说高密王一派上下会怄成什么样子，孟氏跟茹茹回过神来之后，说不得就要里应外合，让他们全部吃不了兜着走了！&1t;/p>
然而戚见珣不肯放过这个对自己女儿、女婿大有益处的好法子，闻言立刻道：“沿海水师与南疆军素来不受朝廷重视，又因为咱们与孟氏对峙多年，生怕下错了注，一向对咱们若即若离！这会儿就算是为了社稷计，没有世子那样的身份出面招揽以及节制，谁肯理会？！”&1t;/p>
“顶多请怀化将军派遣一员善战的将领，秘密潜入西疆，以为世子副将，辅佐指挥战事，也就是了！”&1t;/p>
“戚尚书当年也是在军中待过的，怎么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了？”赵遒很不喜欢戚见珣这副吃相，只顾私利而罔顾大局，话语里就带了几分嘲笑，“正因为沿海水师以及南疆军同咱们不算亲近，戚尚书觉得他们如果肯借兵，会只借士卒，而全没将领？！”&1t;/p>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或者是过于信服，谁会借兵只借士卒而不借将领？！&1t;/p>
这不是等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1t;/p>
人家傻了才会答应这种事情！&1t;/p>
尤其容清酌要是有这样的能力，凭他嫡长子的出身，高密王还需要为他将来担心？！&1t;/p>
“而世子性情温文尔雅，原本就与军中的法纪森严格格不入，试问如何弹压得住来自沿海水师与南疆军的众多将领？！”&1t;/p>
“戚尚书不会说，这事儿也让副将帮忙吧？”&1t;/p>
“就算副将压得住，众将心中不服，要求世子出面做主呢？”&1t;/p>
戚见珣面无表情道：“世子可以听取副将的建议。”&1t;/p>
“尚书不如说让世子对副将言听计从亦步亦趋算了！”赵遒讥诮道，“只是此举就算尚书以为可以，却不知道沿海水师与南疆军的将领，会不会认可？”&1t;/p>
要是容清酌是在军中待过的，给他做副将的又是跟了他多年的老部下，代他给众将号施令，也还罢了。但容清酌因为能力有限，高密王膝下存活的子嗣又不多，对这世子不免格外爱惜，一直带在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军中嫡系。&1t;/p>
这情况，大家都是临时借调过来的，南疆军跟沿海水师的将领，凭什么买一个北疆军将领的面子？！&1t;/p>
“那赵侍郎认为，若从沿海水师还有南疆军借兵，该由何人统帅？”戚见珣面沉似水，冷冰冰的说道，“密贞郡王吗？只是世子固然年轻，密贞郡王更比世子小了足足九岁！即使他曾高中状元，作锦绣文章与跃马弯刀岂是一回事？！”&1t;/p>
又嗤笑，“而且郡王与郡王妃恩爱，到那时候，郡王手握兵权，一定会好好保护郡王妃，如此赵家的心愿岂不是要落空了？！”&1t;/p>
赵遒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1t;/p>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戚见珣毫不客气的说道，“老夫再怎么做也还是遵照祖宗家法来的，世子到底是嫡长子！至于贵家，嘿嘿……据说盛老太爷当初第一个找的就是秦老夫人？这位老太爷虽然够深明大义，这眼力价却教人实在无从说起！”&1t;/p>
他斜睨着脸色铁青的赵遒，“赵侍郎，老夫说的，不对么？”&1t;/p>
高密王府的密议最终以赵遒跟戚见珣差点大打出手告终。&1t;/p>
赵遒回到赵府之后，被秦老夫人喊到跟前询问经过时，犹自气愤难平：“戚见珣那老东西一心一意偏帮世子，如果世子有那个才干也还罢了！然而世子连给高密王打下手的能力都不太够，遑论是两国交战这么大的事情？！真亏他说的出口，什么密贞比世子还要年轻！”&1t;/p>
“密贞好歹在海上也纵横过一时，怎么算都比世子更有经验！”&1t;/p>
“戚见珣那老货自己满腔私心，竟诬赵家居心不良！！！”&1t;/p>
他愤慨的对秦老夫人说，“娘！咱们绝对不能由着这老家伙为私利而损大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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