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献祭幸存者（修订版）

一缕光线穿透层层晨雾，照在艾泽拉斯大陆南端的一座高塔上。这座高塔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塔身的石砖上已经生出了许多的青苔，实木大门上夜出现丝丝裂纹，木质的楼梯更是破败的烂掉了好些个台阶。但是，没有人敢轻视这里，即使是那些贪婪的冒险者和雇佣兵也不会轻易涉足此处，因为这里就是传说中最后的守护者麦迪文的法师塔——卡拉赞。

        卡拉赞高塔的前塔内，充斥着无数的贵族、富豪的亡魂。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在宴会厅、舞厅和歌剧院里寻欢作乐，仿佛和生前一样，在享受着他们的贵族生活。各种亡灵仆役在麦迪文昔日的管家莫罗斯的带领下为这些贵族亡魂服务。与前塔的欢闹相比，后塔则平静了许多。高等精灵送给麦迪文的奥术守卫们忠诚的在图书馆和附近的重要通道上巡逻，保卫着麦迪文——如果他还在的话——和他珍藏的各种典籍。顶层的象棋大厅里，一个容颜衰老、胡子拉碴的法师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的萨特。法师头戴罩帽，披肩的边上有一圈羽毛，朴素而陈旧的长袍遮掩不住他身上强大的气息，而法师的手中则握着一柄造型与众不同而又并不算奇异的法杖，就像一根鸡腿。这位法师，赫然就是已经被安度因·洛萨爵士杀死了的最后的守护者、星界法师——麦迪文！

        “特雷斯坦，”麦迪文缓慢的说道，“你不在密室里好好的为我办事，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又出问题了？”

        雷斯坦·邪蹄紧张的看了麦迪文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后，特雷斯坦·邪蹄说道：“主人，这次的献祭又失败了。”

        麦迪文缓慢的说道：“那就再进行一次，直到成功。”

        “可是这次出现了新的情况——那个祭品活了下来！”特雷斯坦焦虑的答道。

        麦迪文的话依旧不紧不慢：“之前不是也有几个献祭失败后又活下来的吗？和他们一样处理就是了。”

        “这个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这个祭品在献祭过程中就醒了过来并活到了现在，而不是像之前的几个那样献祭结束后复生。”

        这一次的回答终于使麦迪文的语气有了一丝变化：“哦？那么，带他过来。”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特雷斯坦行了一个礼，躬身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一群张牙舞爪的小鬼拖着一个被铁链绑缚着的血精灵来到麦迪文跟前。

        麦迪文看着这个血精灵，若有所思。整个象棋大厅一片静寂，连平时最为鸹噪最能闹腾的小鬼们都老老实实的站着，等候麦迪文的指示。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麦迪文从沉思中醒来，盯着血精灵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血精灵茫然的看看四周，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似乎他并不明白麦迪文的意思。

        麦迪文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然后看着特雷斯坦说道，“你的献祭从无尽虚空中捕捉了一个游荡的灵魂。这个灵魂和原来的灵魂被束缚在同一个躯体里，然后又在你的仪式中原来的灵魂被献祭，而这个灵魂则主导了这个躯壳。”

        说完，麦迪文又一次盯住了血精灵的双眼，但是这一次，明显与上一次不同——血精灵在被麦迪文盯住的一瞬间就开始发出惨叫，然后直接的昏死过去！

        而麦迪文的额头也冒出一丝冷汗，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莫名的喜悦。深呼吸了一下，麦迪文对特雷斯坦说：“他果然是从扭曲虚空中卷来的。他的灵魂中有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等他自己醒来。”

        特雷斯坦躬身站着，低眉顺目，安静的像个恶婆婆面前的小媳妇。而此时，倒在地上的血精灵却在痛苦中煎熬。麦迪文对他施用的法术是直接对灵魂生效的。就像当初麦迪文教卡德加骑乘风暴狮鹫那样。此时的血精灵，只感觉自己身处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一抹白光闪现，又消失不见，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等到疼痛稍微缓解，又是一抹白光闪现，消失，剧痛……如此反复，不知有多少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醒了过来。

        “星界法师麦迪文，最后的守护者，萨格拉斯的化身。”他在心里念着，随后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卡拉赞的象棋大厅。”地面被画成国际象棋棋盘，本来摆放棋子的位置则是巨大的旧部落与联盟人物的雕像。

        “这次，你能听懂我的话了吧？”麦迪文平静而温和的说道，但是语气里的一丝喜悦，依然掩饰不住，这让特雷斯坦这个麦迪文的老仆人十分惊讶。

        “是的。先生。”血精灵用流利的通用语答道。这是麦迪文直接印刻到他灵魂中的语言，不只是通用语，麦迪文甚至连兽人语、恶魔语和古代萨拉斯语都印刻在他的灵魂中。

        “那么请先告诉我，你是谁？”

        “雷尔迪斯·炎锋，奎尔萨拉斯的公民。”

        雷尔迪斯·炎锋，奎尔萨拉斯的公民，父亲军队中的基层军官，母亲是一位牧师。阿尔萨斯突袭银月城的时候，雷尔迪斯的父母双双战死，刚刚成年的雷尔迪斯谢绝了未婚妻家族的帮助，因为他的未婚妻家族也并不好过，战火摧毁了银月城，也摧毁了大多数血精灵——那时候还叫高等精灵——的美好生活。凯尔萨斯·逐日者——奎尔萨拉斯的王子——在奔赴战场之前，曾做过一次短暂的演讲，他号召所有血精灵团结起来，重建家园，向天灾复仇。雷尔迪斯响应了凯尔萨斯的号召，他报名参军，然后很郁闷的被选入海军——这个时代的海军简直是一个笑话，除了库尔提拉斯海军。再后来联盟驱逐了血精灵，奎尔萨拉斯的处境日益艰难。为此他所在的舰队——一个由三艘民用船舶改装的运输船加一艘装载战斗员的运兵船组成的编队——被派往荆棘谷采购一些必需物资，历尽艰险才从大陆的东北到达大陆的南端，却不幸遇到了臭名昭著的黑水海盗。

        奎尔萨拉斯的海军竟然不敌一群海盗！说出来似乎很好笑，但是却真实发生了！因为血精灵的主力军队早已在阿尔萨斯突袭太阳井的时候损失殆尽，包括海军也尽数战死在奎尔丹纳斯岛南端。如今的奎尔萨拉斯海军不过是由少数残存下来的原海军将士带领的渔民、商船船员和更多的新兵蛋子。想想看，连军舰都是七拼八凑改造征集的，战斗力也可想而知了。舰队覆灭后，不到十人的幸存者在荆棘谷登岸，经过当地的巨魔部落、毒蛇猛兽的连续袭击又损失了一些人以后，他们进入暮色森林，却又遭到人类守备部队的驱逐——大元帅奥斯玛尔·加里瑟斯虽然已经被恐惧魔王瓦里玛萨斯杀死，但是他的命令却没有被撤销。奎尔萨拉斯的血精灵依然不受联盟的欢迎。好在执行命令的军队似乎是对血精灵们的遭遇还有点同情，于是没有把他们再赶回遍地是毒蛇猛兽巨魔的荆棘谷，而是监视着他们任由他们转向东进入了逆风小径——事实证明，进入逆风小径，还不如回到荆棘谷和毒蛇猛兽以及夙敌巨魔们玩命。至少回荆棘谷还有命可以玩，而进入逆风小径的十来个精灵，一大半被逆风小径中的食人魔抓去当了点心，剩下的几个则被特雷斯坦·邪蹄“解救”到了卡拉赞进行献祭仪式。

        想起“自己”的这些遭遇，雷尔迪斯打了一个冷颤。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麦迪文的眼中闪出一丝寒光，“我的仆人从扭曲虚空中捕获了你的灵魂，之后由于献祭仪式使你和他——也就是原来的那个血精灵——合二为一。而且，我知道现在主导灵魂的是你。”

        “看来，我只能对您说抱歉了。”血精灵雷尔迪斯·炎锋小心而沮丧的说道，“我记不起来……”

        “哦。”麦迪文盯着雷尔迪斯的眼睛，似乎在使用什么精神法术。雷尔迪斯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呆滞。很快，两人的神情就改变了，似乎都很轻松的样子，“我很好奇——你的记忆中有很多关于艾泽拉斯的未来的东西。我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你是青铜龙或者永恒龙的探子。你应该知道，虽然很多龙类都很懒，但青铜龙和永恒龙是例外。但是很幸运，你的身上和精神世界没有他们的任何一点印记。所以，你并没有帮助他们，也没有受到他们的控制。”

        原来是这样！雷尔迪斯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后，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自己到底是谁？自己拥有雷尔迪斯·炎锋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却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一样，自己只是个看客；同时自己还有另一份记忆，很亲切，很熟悉，可就是没有自己！有自己的记忆里自己像个看客，没有自己的记忆却仿佛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这太诡异了。如果是一般人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他要么会疯掉，要么会崩溃自杀。而雷尔迪斯不属于这两类。不是他有多么的强，而是他的灵魂经过了麦迪文的“处理”。

        雷尔迪斯有着自己的心事，麦迪文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而特雷斯坦则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整个大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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