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行记
并不是雷尔迪斯记忆力太差，一个月多前还见过面的都给忘记了，实在是洛琳西亚·霜叶的变化太大。
她的火红色长发，已经干枯而杂乱，曾经满是傲娇的俏脸上，满是泪水和灰尘混合的痕迹，灰暗的双眸中透着无尽的憔悴和迷茫。她的身上依然穿着那件被撕裂的法袍，法袍上还有几处灰尘掩盖不住的黑色，似乎是凝固了的血迹。虽然法袍的破裂处已经被她用不知什么材料缝补过，但是显然她对裁缝——甚至女红——完全是一窍不通。
洛琳西亚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空洞无神的目光从雷尔迪斯脸上滑过，竟使雷尔迪斯倒抽了一口冷气。
“鬼叫什么？”阿斯塔洛·血誓瞪着眼睛走进内环大厅。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学徒，然后又惊又怒的指着雷尔迪斯道：“你……你——”
雷尔迪斯指着自己吊在胸前的左臂，苦笑着说：“你觉得我现在有这个能力吗？”
“怎么会这样？”阿斯塔洛的语气中满是震惊，“罗琳……”
出乎意料的是，曾经每次见到阿斯塔洛都要调戏一番的洛琳西亚，这次却有些慌乱的试图躲避自己的导师，当她发现无处躲藏的时候，终于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让阿斯塔洛也变得手足无措。从来都是洛琳西亚调戏他，这怎么弄得好像自己对学徒怎么样了似的？自己可是个一心学术的好导师、好部长啊！
洛琳西亚的哭声惊动了血骑士大厅的其他人。几个有资格进入内环大厅的血骑士大师走了进来（注1）。
“哼！”
阿斯塔洛转身看去，正看到莉亚德琳转身离去的背影。
“哎，莉莉——莉亚德琳——”阿斯塔洛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会代替穆鲁，在那个地下大厅里被血骑士们猛抽……
“把洛琳西亚先控制起来，不要让她出任何事情。”雷尔迪斯对几位血骑士大师说道，“我以第二血骑士的身份命令——此事禁口！另外，我提醒各位，在此事明了之前，不该想的不要胡乱猜测。”
…………
几天以后，在圣光修复下已经能够比较自由的活动的雷尔迪斯见到了他的第一个“学徒”——还没有接受圣光灌注的桑古纳尔男爵。
按照血骑士的章程，新加入的血骑士是要在导师的指导下通过见习阶段才能成为正式血骑士，成为血骑士团的中坚力量。哪怕桑古纳尔男爵资历深、地位高、作战经验丰富，他也需要有一位导师指导他使用圣光能量。
“导师大人——”桑古纳尔男爵浑厚的声音却让雷尔迪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您太客气了……”雷尔迪斯一字一顿的说，“有话直说吧。”
“两件事。”桑古纳尔男爵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件事，这事公事，至少到你我身上就是公事——王子大人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并保护好洛琳西亚·霜叶。另外，这事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包括霜叶家的人。”
“没问题。我的手下正在保护她。”雷尔迪斯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了某些关键。
“第二件事，也许你已经明白了某些缘由，所以，你懂得。”
雷尔迪斯又点点头：“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想都不能想——”桑古纳尔男爵补充道，“有些事情，即使是想想，也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雷尔迪斯没有接话，而是走出血骑士大厅，对守卫在大厅门外的见习血骑士说：“去我的舰队驻地，叫埃尔维娅和科尔萨来见我。还有，叫埃尔维娅带一队女兵过来。”
第二天，雷尔迪斯分别会见了埃尔维娅、科尔萨和洛琳西亚。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说了什么，甚至埃尔维娅、科尔萨和洛琳西亚之间都不完全清楚雷尔迪斯对另外两人的安排。
第三天，雷尔迪斯、埃尔维娅和科尔萨带着一队女兵保护洛琳西亚离开了银月城，传送到幽暗城。得知此信的桑古纳尔男爵差一点就要挥锤去砸雷尔迪斯的家——可惜雷尔迪斯还没有家。
…………
雷尔迪斯单独乘坐升降梯进入洛丹伦废墟下的幽暗城。洛琳西亚以及保护她的埃尔维娅、科尔萨和那一队女兵却不见了踪影。
“女王陛下，这次我是奉摄政王的命令，把这封信送给您的。”雷尔迪斯好不容易才觐见了希尔瓦娜斯。这一次，他确实是在洛瑟玛的提议和银月议会的要求下，亲自把达尔坎死亡的消息带到幽暗城的。
希尔瓦娜斯盯着雷尔迪斯看了半天，似乎确认这一次他不会像上次那样再带来项链一类的东西，这才接过信件。
看完这封盖着洛瑟玛·塞隆的印章的信件之后，希尔瓦娜斯叹息一声，说道：“正如你所知道的，我还没有丧失对往昔的故乡与人民的爱。我曾为了银月城能在幽暗城与奥格瑞玛的谈判桌上有一席之地而与兽人针锋相对。可是有些人还对我们的能力有所质疑。如果他们发觉我们连自己家门口的问题都不能摆平，又怎么会觉得我们能对他们有所帮助呢？我承认我曾经小看了你。你突袭戴索姆、杀死达尔坎的事情将会让那些反对者都闭上嘴。我们的能力很快就不再会受到任何质疑。我们将很快以与新盟友们对等的身份加入部落——别这样看我，那些兽人对我们被遗忘者也一样不信任，我迟早也要做出一些事情，让他们看到被遗忘者的力量！”
说到最后，希尔瓦娜斯已经是声色俱厉。停了一会，希尔瓦娜斯才用缓和一点的声音说：“兽人酋长派了一艘地精飞艇负责奥格瑞玛和幽暗城之间的联系。不过现在飞艇应该不在我们这边。你去找个地方先住下，等飞艇到幽暗城这边，会有人去告诉你的。”
说罢，希尔瓦娜斯挥挥手，示意雷尔迪斯退下。
…………
幽暗城旅店。
雷尔迪斯坐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上——这是旅店为了照顾荣誉顾问的个人感受才找来的，其他来住店的一律睡棺材。他的旁边坐着他的表姐黑暗游侠恩雅。
“如你所说，是纳萨诺斯·凋零者和雷恩·远步策划了一次对斯坦索姆的袭击，迫使瑞文戴尔放弃了对永歌森林的进攻？”
“纠正你两点。”恩雅说着，在雷尔迪斯头上砸了两个爆栗，“第一，你应该尊重被遗忘者，他现在叫雷恩·加尔。第二，是他们策划引诱血色十字军对斯坦索姆的天灾区的进攻。”
“好吧，不管怎样，他们暂时解决了银月城的困境。”雷尔迪斯揉着脑袋说，“我想见见雷恩——我总觉得，如果不是我组织那次海训，他不会被开革出军队，也就不会死……”
“到处都是活物，你又何必纠结于一个死者？”
“他是我的朋友。”雷尔迪斯拿出破刃剑，“这是他亲手帮我打造的武器，可是现在，他恐怕再也拿不起铁匠锤了。”
“你更应该珍惜的是生者，至于我们——我们是被遗忘者，不需要被铭记。”恩雅站起身，“我派人问过了，飞艇应该在今天晚上到达提瑞斯法林地的飞艇塔，后天早上起航。”
“好的，我不会误了飞艇的。”
“不，我是提醒你抓紧时间写好遗书——如果那飞艇在无尽之海上出事，你连成为被遗忘者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恩雅姐姐，你这是得心理有多扭曲能这么诅咒你的弟弟啊？”
…………
雷尔迪斯很顺利的抵达奥格瑞玛，并在格罗玛什要塞见到了兽人酋长萨尔。
“你就是突袭，呃，突袭那个天灾要塞，杀死天灾指挥官的血精灵？”萨尔用标准的通用语问道。
“是的。”雷尔迪斯昂着头，简单的回答。
“你看起来并不强大。”萨尔身边的一个巨魔用很不标准的通用语说道，“很难想象你这么弱都能杀掉那座要塞里的天灾指挥官，你们却还没有收复幽魂之地。”
巨魔的这句话显然是指血精灵的实力还不足以得到部落的认可，因为血精灵并没有真正摆平家门口的事情。
“沃金？”雷尔迪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我们确实没有收复所有的国土，但是至少，我们还有家园，还不至于流离失所。”
雷尔迪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也许是出于与巨魔的仇隙，也许是出于对带路金的讨厌，也许是因为血精灵天生的高傲。但是显然，他这句话把沃金呛得不行，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来这里，是来寻找盟友，而不是寻找主子。”雷尔迪斯瞥了一眼沃金就把目光转回萨尔身上，“我想，奎尔萨拉斯有资格与部落的任何一个成员平起平坐。而您，尊敬的大酋长，我认为您应该认真考虑我们的结盟请求——我们都是弱势群体，需要联合才能抵抗咄咄逼人的联盟和某些日益临近的邪恶。”
萨尔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随着萨尔的话，周围的库卡隆卫兵纷纷弯腰沉肩，摆出了准备作战的动作。
雷尔迪斯环视了一圈，笑道：“这就是兽人的待客之道？”
萨尔挥了挥手，示意库卡隆卫兵都退出去。大厅里只留下了萨尔、沃金、伊崔格和雷尔迪斯。但是萨尔和沃金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从个人来说，我很尊敬你，萨尔酋长。但是现在，我是代表奎尔萨拉斯与部落的朋友谈判，我必须很认真的告诉您——奎尔萨拉斯能为部落提供的有很多。而且，您需要在东部有更多的盟友。”
“你们的摄政王已经宣布过加入部落了。他的使者也来我这里了。”萨尔说道。
“但是我们并没有得到部落的正式答复，也没有看到部落的诚意。我们在当下确实需要部落的支援，但是在将来，您将得到更多的回报——而这些，都要建立在我们能真诚携手的基础上。”
雷尔迪斯并没有说太多，也没有说得太透彻，他必须给萨尔留些面子。如他所料，萨尔并没有立即给予答复，而是借口需要等牛头人的大酋长凯恩·血蹄来一起商议，让雷尔迪斯暂时住到旅店里等候消息。
雷尔迪斯离开格罗玛什要塞，住进奥格瑞玛力量谷里的旅店。刚走进旅店大堂，他就听到一声巨吼：“天灾军团！”
注1：血骑士按照阶级分为见习血骑士、正式血骑士、资深血骑士和血骑士大师。血骑士大师是血骑士的领导层，也是内环议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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