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日谈 争吵
国历480年 3月15日
等到莫雷斯，莫雷莎和医疗队伍一起进来病房的时候，塞勒已经起床了。他正在翻阅昨天莫雷斯带来的关于兰斯洛特一举一动的本子，今天已经从行为习惯看到了他身边的亲朋好友以及护卫队一些主要人员的介绍，比如各队队长或者比较杰出的几个卫士。所幸这家伙脾气暴躁，跟他真正玩得来的也没几个，除了他依旧健在的父母，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兰斯洛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据说上个月还订婚了的青梅竹马：
“桃丽丝，兰斯洛特的青梅竹马，据悉于上个月订婚。”
“两个人据悉已经相识有25年。”
“桃丽丝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不同于兰斯洛特初中毕业便加入军校，桃丽丝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在他们的老家，第12号小镇，国模镇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现在是一名优秀的文学家。”
“没有见过很多次面，所知较少。”
在桃丽丝的名字旁边莫雷斯在这里打了几个大大的感叹号，又胡乱的圈了几个圈，似乎也是在说这是一个比较不稳定相处的对象，是威胁他们计划的一大危险因素。塞勒倒是对一个成为文学家的漂亮女人非常感兴趣，毕竟他自己也对文学比较感兴趣。他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万一自己发现其实和这位女士很合得来呢？
他继续看下去，就开始讲一些其他关于兰斯洛特父母的信息了，比如父母的名字，年龄，父母的祖籍，父母的喜好，兴趣等等。塞勒觉得能知道兰斯洛特的这些相关信息已经挺厉害的了，没想到莫雷斯连他父母的相关信息都摸得一清二楚。
看来为了完成他们的计划，莫雷斯真的下了不少力气呀。塞勒在心里暗自感叹。
等他看到这一页的最后，他发现这一页最后还有一句话，是在剩下的没多少的位置以很小的字挤得写进去的。应该是当时突然又发现了这个信息，急急忙忙的补上去的吧。塞勒把本子拿到眼前，眯起眼睛看着这句话：
“桃丽丝和兰斯洛特在他们同居的家里拥有一条三头马，据说还有一双黄金瞳。名字叫福气。”
塞勒对这句话简直一头雾水，这种一看就是什么边角料小道消息，根本就不是真的的消息，居然也值得写上来？
就在他对着这句话发笑的时候，他用余光看到莫雷斯他们一伙人呜呜泱泱的在进来了。他眼疾手快的把本子塞到床垫底下，然后躺下来哼哼唧唧到：
“你们......你们还挺吵的，吵得我头疼。”
“队长。”莫雷斯站在床边，对他例行敬礼，塞勒也装模做样的对他挥挥手。
“您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感觉怎么样？昨天晚上您吃药了吗？”昨天的主治医师再一次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例行检查，尊敬的问。
“嗯嗯......吃了吃了，啥都吃了，我感觉还挺......”
塞勒本来想说挺好的，他看到莫雷斯瞪了他一眼，想起他们拖延时间的目的，他咽了咽口水：
“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就像我刚刚说的，周边声音稍微大一点我就会有点头疼......”塞勒挤眉弄眼的还想再编点症状，又不至于给他来个很认真的全身检查之类的：
“啊......我.....我翻身的时候还会有点头晕.....我还没啥食欲......”
莫雷莎扑哧笑出了声，看到大家转过头去看她，她又不好意思的掩了掩面，转头看向窗外。
“这些症状都是正常的，因为我们在您的头上发现了重物击打的痕迹，您还记得这是怎么回事吗？”
塞勒看向同样开始有点紧张，握紧了双拳的莫雷斯，这该怎么说？自己撞到旁边去让自己晕倒？自己故意要晕倒？自己故意要生病？
“啊......我不记得了。我昨天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塞勒急中生智，说自己不记得了应该就可以混过去了吧，以后面对那些兰斯洛特周边的人，他也打算用这招，突然想不起来的就直接说自己是因为这一场病忘记了一些事情。
好在医生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机械的收拾着拿出的一堆器械，给塞勒看了看今天为他精心准备的一天的食物，有鲫鱼汤，腌制牛肉，浓汁玉米之类的。塞勒就差直接翻白眼了，这些东西估计等到了首都也得天天吃，雍容华贵的东西一定不会很好吃。
“那我们这就退下了，您和莫雷斯卫士继续您的事情吧。”
等医生们全部撤出了房间，莫雷斯拉了个椅子在床边坐下：
“我的老朋友，你演的可还挺行。我看你昨天吃的还挺多的，我的一份面饼都给你吃完了。”
他们三个人都大笑起来，又怕还没走远的医生们听到连忙放低了音量：
“那个本子看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疑问吗？其实有些东西我知道的或者了解的也不是太多。我问太多的话兰斯洛特会起疑心的。”
“哦哦！确实有一个。”塞勒把本子抽出来，翻到刚刚匆匆忙忙看完的那一页，指着末尾的那一行小字：
“这是什么东西？这你也信吗？”
莫雷斯接过本子看了一眼，又发出大笑：
“我亲爱的朋友啊，之前他们说你像书呆子，井底之蛙，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可真是个死脑筋。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可是可是，就是不可能有啊？我们镇子上的小狗，不，包括大狗超级大狗之类的，都没有三只眼睛，你这还什么黄金瞳，这不就是瞎扯淡？”
“那你难道对于除了萨布勒斯这个镇子之外的其他传闻就一点也没听过吗？”
“我之前，就前几天看过那个地区规划，他上面确实写隔壁那个镇子有什么火凤凰......”
“那不就是了！”莫雷斯再次哈哈大笑，他甚至兴奋的站起来在病房里到处踱步：
“我的朋友，只能说你见识太少......”
“那你们两个去过隔壁？都见过？”塞勒有点生气了，他打断即看起来即将准备滔滔不绝地开始演讲的莫雷斯。自己作为熟读历史的人，在之前所有的国家历史里面，他从未看过有这种珍奇异兽作为战斗力出战的历史，或许只是那本书为了自己的出版率而随口编的。如果真的有，那自己之前看的历史岂不是瞎编的？
不过他的反问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莫雷斯还是滔滔不绝了起来：
“哦我的朋友，我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居然在这里向你解释这些！”
“我们两个确实都没有去过隔壁的镇子。但是我在宫里的这一年所见所闻，我不是都写信告诉你了吗？我的朋友，你一定没有好好看我给你写的信吧？”
“这些猛兽作为战斗力，又或者是家养，在这个国家是很常见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次我明确的告诉过你，我们一队开始培养一只如果敌人见到它的眼睛就会被瞬间石化的大狗，超级大狗。”
“这种动物的训练或者是驯养在这个国家是合法，也是合理的，并且非常简单。不过只有一个规定，就是每个镇子的这种动物必须在被发现的镇子进行驯养，除了厉害的一些会被招入皇宫，其他的都不准跨镇带来带去。”
看着塞勒总是蠢蠢欲动，呼之欲出想问的问题，莫雷斯继续戏谑的说到：
“我猜猜你想说什么。”
“第一，为什么萨布勒斯没有？其实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萨布勒斯没有。但是确实从建国到现在，只有几个小镇还没有在当地发现这些变异的猛兽。”
“不过......有传闻说萨布勒斯其实是有的，但是是被封印了。这也是我去问宫中的巫师他告诉我的。”
“第二，这些猛兽哪里来的？我认为这没必要知道，也没所谓去纠结这个问题。他们可以为我们所用，或者在家饲养成为家庭中的一环，至今为止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这就足够。”
“第三，为什么历史里没有讲？以我在宫中对帝国和护卫队的猜测，我认为整个国家是想突出自己卫士的骁勇善战，况且隐瞒这些也是对我们自己战斗力的一种隐藏。”
“现在如你所见，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争了，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战争，这些猛兽必可助我们一臂之力。况且如果选择公开，那些宫中贵族也怕这件事会引起其他国家的入侵，来与我们一起争夺这个资源。”
看着莫雷斯说的头头是道，真的天衣无缝无法反驳的样子，塞勒是气的牙痒痒。自己的世界观在这几天一再受到挑战，生命也受到威胁，居然还在这里被人嘲笑井底之蛙，只是因为他不相信这些奇珍异兽的存在？
塞勒猛地站起来，带着怒火大声的说：
“你有空在这里批判我，不如想想我们现在是在一个什么处境？如果这一切都失败了怎么办？你居然还像觉得我是傻子一样居高临下的对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觉得有意思吗？”
他这几天积累的情绪好不容易被压下去，他自己好像也觉得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结果在这天全部爆发了出来：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们除了递酒那件事，哪件事问过我的意见？我本来就是一个无关的人，为什么非得把我拉进来？”
“你们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对不起我，甚至是我的父母吗？你，莫雷斯，你昨天还能装出一脸安慰的表情下去安慰他们？”
“有没有火凤凰，三头马，石化狗，这些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莫雷斯和莫雷莎也被吓到了，这几天塞勒看起来风平浪静，对发生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快速接受的模样。从他们筹划返乡的9号到现在15号，已经过去了7天，这一切像是在快速发生变化，但是对于他们已经做好完全准备的姐妹两人来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他们因此也好像忽略了自己朋友的感觉。
正当莫雷莎走向前来，想说什么安慰或者道歉性的话语时，塞勒再一次被激怒了：
“你们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说罢他躺在床上，背对着姐妹两。姐妹两面面相觑，莫雷莎还想说点什么，莫雷斯只是拉了拉她的袖子，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
“对不起。”
随机退出了房间。
如果不是中午十二点的三声钟声从镇子中心传来，塞勒才意识不到已经中午了。医生们送来的早饭和午饭也因为这一次的争吵而没有吃，名贵且有营养的菜逐渐失去了它们的温度。
如果被那些尽职的医生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番责骂吧。
不过塞勒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从一开始到现在，7天，今天是他第一次流泪。
他自己也以为他接受了这一切，一位内如果不接受就会死的更快，接受了计划成功的机率反而会有所增加。
他好像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作为塞勒，只是一个喜欢看历史的帮别人写作业的，甚至称不上老师的人物。
他也忘记了他还有在等待他回家的已经年迈的父母，他儿时的房间父母还为他保留着原样，那里挂着他喜欢的歌星的海报，小时候获得的奖状。
他好像进入兰斯洛特这个角色挺成功的，又好像不太成功。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默默的留着眼泪，直到昏昏沉沉的睡去，连医生进来叹着气收走了饭菜，又对他进行了一些检查也不知道。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他在诧异自己居然能水这么久的同时也发现自己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真是个废物，这点事也哭。”
他狠狠的又小声的骂了自己几句，摇了摇铃，让侍卫把定制的晚餐送进来。
等到侍卫退出房间后，他又重新那个小本子，继续看下去。
后面是继续关于兰斯洛特为数不多的朋友的描述，比如二队队长乔舒亚，一队卫士贝尼托。除了这些关于兰斯洛特的信息，还记录了一些宫里可能时刻都会遇到的人，除了大队长奥古斯都以外，还有两个兰斯洛特的贴身侍从，专门服侍一队护卫队的一众班子侍从。
不过根据莫雷斯的描述，兰斯洛特对这些外人（就是除了一队护卫队的卫士以外）都是一副平和的表情，不过兰斯洛特本人也会时不时的不记得这些人的名字，这倒不用太担心，倒是也可装作不记得即可。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塞勒合上小本子，开始尝试记忆自己之前看到以及记得的东西。
兰斯洛特的生日，住址，学历，兴趣爱好......这些他发现自己都记得差不多了，他又开始为自己白天生的气而感到悔恨，同时也害怕这对姐妹会不会一冲动直接去法庭和镇区警卫队那里举报塞勒假扮队长。他也不是不了解这对姐妹对这个计划成功的渴望，只是对于他一个本来生活平静的小普通百姓来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难接受了。
窗外月明星稀，偶尔有夜市的小贩吆喝声传进房里。塞勒又叹了一口气，暗自羡慕这些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们，如果有机会，再将来，还能回到这样子的生活，他希望自己可以安安静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应该会很快的来吧。希望如此。
塞勒久违的做起了祷告，不过在祈祷了一半的时候他又想起来自己是在主的眼皮底下杀了人，又不禁害怕主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心不诚的在祈祷，慌忙念完最后几个字躺下了。疲惫和心累让他再次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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