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番外：华光散尽，人自风流—段宏业（三）

直到洞外突然传来小姑娘惊慌的叫声，段宏业心底一下子揪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段宏业惊疑不定，第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来。洞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段宏业突然传来一句怯怯的声音：“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段宏业心下微定，接着反应过来，进来了？这小姑娘怎么也陷进这洞里来了？

        且不说山洞黑暗，他一个男子进来都寻不着出路，如今更是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找不到。一个小姑娘，若是找不到他又出不去了，可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心下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不知何处去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我…我看见你了。”

        段宏业疑惑，看见他？为何他没瞧见人？身上衣服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吓了段宏业一跳。

        “谁？什么东西？出来！”

        弱弱的声音响起，接着他的衣服再次被拉住了：“是我…”

        段宏业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心道小姑娘倒是机灵，不仅能进来，还一下子就找到他了。

        这个叫杜鹃的小姑娘似乎有异于常人的敏锐，自己在洞里转了许久，连石壁都靠近不了，这小姑娘却能几步就走到石壁边坐下。

        不过，能歇息一下总是好的。段宏业也没有多做思索，挨着杜鹃坐了下来。

        安静的环境中，许多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就比如小姑娘咕噜噜乱叫的肚子。段宏业强忍着眸底的笑意，摸出怀里的吃的，拿给杜鹃。

        谁知这小姑娘还挺心善，分明已经那么饿了，却依旧还了一个他。段宏业摸着手上硬邦邦，冰冷的饼子，心头热热的。

        两人背靠着石壁，紧紧的凑在一起，打算睡一会儿起来再去寻回去的法子。不知是不是做梦，段宏业觉得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头顶钻了进去，身子有些冷。

        只是这种寒冷还没持续一会儿，身侧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像是小时候被奶妈温热的怀抱包裹着，再多的寒冷，都一下子被驱散了。

        一夜无梦，段宏业头一次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休息，却觉得这一觉睡的实在酣甜。转头去看不知何时靠在他肩上，看不清面庞的小姑娘，段宏业第一次有了一种名叫心动的感觉。

        杜鹃或许真的是有些特别的能力的，段宏业想。

        头一日他废了好大的功夫都走不出来的山洞，被杜鹃牵着，就顺着石壁走了不过多久，居然瞧见了洞口隐隐闪烁着光华。

        看着身前认真盯着脚下，谨慎走路的小姑娘，段宏业眸底不由生出了些温热的颜色。

        接下来的六七年时间，段宏业几乎是一点一点的瞧着心底的小姑娘，慢慢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少年时期心底的那点儿悸动，不仅没有随着岁月流逝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段宏业知道，这种悸动叫做喜欢。他下定决心，等杜鹃及第，他要娶她。

        可是，没有人给他等杜鹃长大的机会，扬州来人了。

        十六七岁，段宏业早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扬州城督帅府的二少爷，声名赫赫的段家的小儿子，身份尊贵的贵家公子。

        呵，谁稀罕？段宏业不屑一顾，看着眼前一脸恭敬的自称管家的人，心底忍不住的烦躁。

        偏偏平日不问世事的梅家奶奶，这次态度坚决的呵斥了他不愿回家的态度，坚定的要求管家当场就把他带走。

        段宏业不愿回去，他要去找杜鹃，就算回去，也要带着杜鹃一起走。

        所以，管家带来的那些家丁，其实是为了来绑他的吧！段宏业被拦在门口，愤愤的转身去找那劳什子管家算账。刚一进门儿，管家却已经在跟梅家奶奶告辞了。

        告辞了刚好，等出了这个院子，他便寻机会逃走。谁知还不待他走开，却见杜鹃已经被人拦在了门外。

        段宏业一阵惊喜，当下越过管家就要往外去。走到管家身边时，却被管家叫住了。

        “二少爷。”管家小声唤了一声：“若真为这位姑娘好，还请二少爷好好儿跟我们回去。不然的话…”

        段宏业身形微僵，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拉着杜鹃走了。

        他恨不得此时便带着杜鹃，走的远远儿的。可他也知道，那个管家的话并不是说说算了的。扬州督帅府，呵，还真是好威风！

        最终，段宏业也没敢冒险。临走前将自幼带在身上的鸳鸯佩送给了杜鹃道：“待你长大，拿这个来扬州城，我娶你！”

        杜鹃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段宏业欣喜，他就知道，杜鹃对他也是有情的。到底是忍不住，激动的一把抱住杜鹃，印下了一吻。

        “一定要来找我。”段宏业带着眷恋，依依不舍的走了。

        回扬州的路上，段宏业总会觉得，身体内时不时会窜出一股子阴冷，睡觉时也会有种被魇住了的感觉。

        想着许是这般日夜兼程的赶路带来的疲累，段宏业也没放在心上。

        回到扬州督帅府时，已是傍晚。天色已开始擦黑了。督帅府大门敞开着，门口乌泱泱的站着一群人，为的男子，虚扶着女子的肩，见到街头缓步而来的车队时，双目骤然映出了激动的光芒。

        “来了，来了！”怀中的女子激动的握住男子的手，声色颤抖的道。

        男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激动，孩子回来了，日后有的是机会见。”

        女子点头，目光依旧丝毫不离的锁定在车队上。

        车队在督帅府门前停下，管家紧走几步，恭敬的行礼唤道：“老爷，夫人，老奴将二少爷接回来了。

        女子一听这话，眼泪哗的一下便留了下来，目光紧锁着车队中间最宽敞的那辆马车，深怕错过一丝一毫。

        段宏业掀开车帘下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一群人目光闪躲，充满好奇的盯着他。为的一男一女，男子面色沉稳，眸子里蕴含着激动，而女子，则是满面泪水，热切的盯着他。

        “业儿…”女子上前几步，声音颤抖的唤着。

        段宏业后退几步，皱着眉头疑惑的望着管家。女子伸出手来拉他的动作，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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