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死城
李明没有那么大的觉悟，去想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真理，只是一个人在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不再弱小，或许自己真的有一天有能力去改变世界之后，他就不会再有畏缩逃避的想法。
人人年少时都有的梦想，在他们成年之前都会湮灭，如今，那遥不可及的梦，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走！”李明和归一开始在城市中到处追寻，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击杀凶兽享受那强者的快感，还是真的怜悯无辜的市民而去搜救他们，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这两者并不矛盾。
两人凌利出手，沿途击杀了数十只袭击他们的猛兽，包括一只强大的恶狼，甚至还有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白兔。
“忘了带一个大鼎来，可是面对这样的景象，恐怕也没有胃口吃得下吧。”李明苦笑着。
“小师祖，你难道还想在这烹食兽肉？那可不好，眼下苍生蒙难，血流漂橹，我等前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怎么还可想到如此享乐之事！”归一说起来一身浩然正气，眼角还流出几滴眼泪，显得悲痛欲绝。
李明却很无奈，想挤出一滴眼泪都觉得难，这样的环境让他感到压抑，却无法让他痛哭。
他想起，自己的亲人逝去的时候，他已经成年，怎么不了然生离死别之事。他却不哭，看着别人哭，转眼间哭的人已经开始在饭桌上谈笑着，他反而为自己不哭而释然。几日后，一切依旧。
人，就是这么冷漠的生物。
可是归一，他的样子却没有半点假装，他为这群非亲非故的人而悲伤而哭泣。他是个孤儿，自小被收留在武当，修道习武，接受的是侠者道者的思想，而非在现代文明科学技术的浸染之下。
人，向着聪明灵智的方向进化，也向着冷漠无情的方向进化。或许最高层次的生物，对异类甚至同类都没有丝毫怜悯，他们只会关心自己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李明安慰一番，同时也有疑惑，整座城市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路上也只能偶尔看到几只兽类。
寂静，太沉寂了，如同一座死城。
一头体型超大的野猪突然从街角冒了出来，凶神恶煞地瞪着两人，给人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跑！”李明不假思索地就往后退去，直觉告诉他，自己绝不是这野猪的对手。
他下意识地催动绝世轻功，一秒就出现到了百米开外，归一却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野猪追上。
“唉！”李明退回去拉着归一再次逃命。
“哼，像这种等级的生物，千年前我仙剑身未陨之时，万里之外，只要挥出一道剑气，就可取其首级。”剑气冷冷地说道。
“你那么厉害你倒是动手啊！”李明真看不惯剑气动不动就装逼的语气。
“我要能动手，还用得着你说？”
“滚，就会说风凉话！破剑，烂剑！”
“白痴。”
野猪的肉体虽然极其坚硬无解，速度也是快得惊人，可是却被李明轻松地甩开，愤怒地在后面嘶吼着。
归一此前还对李明有些偏见，觉得他纵为武学奇才，却是个贪恋小财的庸俗之人，今日他那回身救下自己的举动，足以为其洗白。
感受着李明手掌的温暖有力，归一呆呆地望着小师祖的背影，渐渐陷入了痴迷当中。
李明仿佛感觉到身后火热的目光，浑身都不自然，缓缓转过身去。
这一刻，四目相对，阳光洒在年轻的两张脸庞之上，画面唯美而凄凉，尤其是在血色的背景之下。
“你瞅啥！”李明不满地问道。
…
“大兴理工大学？我们竟然跑到了这里。”李明停了下来，目中有些不忍。
破碎的尸体、骨头堆积在校门口，经过一夜的沉积，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本是最好年华的学生们，祖国未来的花朵，国家栋梁，就这样无名地死去，李明的心有些沉重。
“别装了，你个大学都考不上的学渣，来别人名牌大学猫哭耗子。”剑气嘲讽。
李明不去反驳，人毕竟还没有冷血无情到那个地步。
说来也出奇，李明从没见过尸体，今天却见了满城的尸骨，闻着那样令人作呕的气息，反倒没有太多不适。
或许有的人，更适应残酷世界的生存法则，在和平年代却沦为平庸。
李明踏过尸山走进学校，归一拜了几下以后，也跟着进入。
正是盛夏时候，树木都生长得十分茂盛，往常这个时候，一座大学应该是很热闹。
上课，打球，跑步，运动，谈情说爱…欢乐的声音，靓丽的身影，怡人的风景…
然而现在，五步一尸骨，却都认不清容貌。没有人还能幸运地留下全尸，断肢杂陈在各处，红黑色的内脏被拖拽出来，有些咬烂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太惨了。”每一次的震撼，对李明的内心都是一种洗礼，让他变得真正坚强起来。
人，或者自己从悲惨中挺过来，或者看着他人倒在悲惨当中，都会获得成长，这不屈的本质其实是不甘。
没有人甘心，自己的命运被他人主宰，而一旦自己足够强大时，偏偏又想去主宰他人的命运。
吱呀一声，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接着一声惨叫从头顶传来。
李明抬头，嗯？降落伞？粉红内裤？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啊！”随着他的一声壮烈的哀嚎，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女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那女孩可爱的脸圆圆胖胖，而且清修白皙，齐眉的刘海下瞪着一双动画片里一样的大眼睛，穿着一件白色短裙。
她看着眼前遍地尸骨的惨象，立刻吓得流出几滴眼泪，并且靠着树剧烈呕吐着。
李明平白无故地遭受了这无妄之灾，还被人从天而降一屁股坐在身上，自然是十分郁闷。
可是他更好奇，眼前的胖女孩怎么会从树上掉了下来。
“同学，你好。”李明从后面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少女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却看见两个陌生男子，其中一个似乎与她同龄，可能也是这个学校的人，另一位则留着披肩的长发，看着长了她好几岁。
“你好，我们是武当——”归一见到幸存者，脸上露出笑来，走上前想要打个招呼，安慰她。
“等等！”李明打断了他的话，小声嘀咕着，“还是不要暴露武当弟子的身份，而且太常道长也交代过了，此行不可假武当之名。”
“是交代了，可是归一不解，难道下山救世，还要偷偷摸摸自隐姓名吗？”
“你不懂，国家有能力来救，就不需要我们来添麻烦。政府对我们这样的人，仍旧是态度不明，那么多被带走问询的武人，根本就没有出来的消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过早暴露自己，可能对武当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李明严肃地解释。
“竟会如此，还是小师祖高见，我差点成了欺师灭祖的罪人了。”归一有些惶恐。
李明觉得有些滑稽，当初吞了武当百来把剑就差点背上覆灭剑宗的罪名，如今他随便唬唬就让归一以为自己差点毁了武当一族。
习武修道的人，是不是都很傻很天真。
“归一，武当和少林的关系好吗？”李明小声询问。
“那群秃驴！”归一恨恨地说道。
“那我就明白了。”
李明回那女孩说：“我们是少林寺派下山的俗家弟子，来帮助你们的，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孩很是单纯，更何况在这个无依无靠的时刻，怎么会防范他们，将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兽群袭击校园，拿枪的师生们也根本阻挡不住，她处在混乱当中，一时情急，爬到了路旁的梧桐树上，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直到刚才树枝突然断裂，摔了下来。
“你在树上都能睡着？那些猛兽没办法发现你吗？”李明觉得这女孩也太过神奇，难以理解。
“这…我不能说，只是我家人曾要求我学习一种功法，可以屏蔽自己的气息，并且可以借此进入假寐的状态。”女孩犹豫着说出。
李明觉得这女孩天真得可爱，甚至有些愚蠢，这不是都说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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