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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艰贞的老太太


李宽,李俊、李海、李河四兄弟,在他们的父母李文奎夫妇的掌管下,开垦了几百亩土地,春种秋收,每年秋后打下的粮食,上缴了租子、官税后(那时的土地都是大城子王府的王爷管辖,谁种地都得按种地的亩数向大城子王府纳粮)还能养家糊口。在光绪四年(1878年)初春,李文奎夫妇二人得病相继去世,兄弟四人没有了主心骨,在一起就过不下去了,就商量着分家。

        光绪四年农历二月二十九日经李宽、李俊、李海、李河四兄弟和来人李贵、于文财、胡廷珍等人的协商把家分开。我父亲的太爷是李俊,当时分得房身一处,房子几间,土地多少亩,树木牲畜等,现在还保存有分家单。(照片在45页)。

        我听父亲讲,在老哥四个分家时,李宽、李海、李河那哥三个都有妻子儿女,就我父亲的太爷李俊,在他不到3o岁的时候就没了妻子,就和他的儿子李士功爷俩。哥四个在一起过日子时,有人做饭,做衣服还好过些。这一分开家,就爷两个过日子不免有些困难。李俊拿到分家单后,看了看刚满十四岁的儿子,不觉落下泪来,对儿子说:“儿啊,分开家啦,爹也不会做饭,也不会做衣裳,我们爷俩就得冻死饿死呀。”李俊的三弟李海听他二哥这么一说觉得可怜,就说道:“二哥不必着急,我还有个会做饭会做衣服的,我就士荣一个儿子,现在还小,人口也不多,加上你们爷俩咱们才五口人,咱们两家暂时一起过吧。”李俊听他三弟这么一说,便随口答应道:“那敢情好啦,你可救了我们爷俩啦。”正好分家的房身,李俊和李海哥俩是前后院,李俊在前,李海在后,两家合成一家,前后院就成了一家了。

        那一年李士功(我的老太爷)十四岁,李士荣才不满1岁,两家合一家还很好,李俊、李海哥两个和十四岁的李士功耕种着百十亩土地,地里的活一点也落不下。家里有李海的妻子做饭,做衣服,做鞋做袜、喂猪喂鸡等家务,连看着幼小的李士荣,家里家外都能照料,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光绪七年,(1881年)我的老太爷李士功已经长到17岁。李海就和他二哥李俊商量说:“士功已经17岁了,我看该给他说媳妇了。”李俊说:“我看还小点,再等等吧,现在咱家还不富裕,等明年或后年再说不迟。”李海说:“我看士功不小了,如果有合适的就该给他说啦,赶早不能赶晚,说上媳妇,结过来不也多个劳动力嘛,也能帮助他婶婶做点衣服什么的。”李俊听李海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便说到:“可以是可以,但是哪有那么合适的姑娘啊。”李海说:“我听说上营子李家大院有一姑娘,很是能干,长得也很好,咱们可托人去说说看,如果说成了不是很好。”李俊听后便答应了。

        当时上营子李家大院也算是一个大户人家,他们也是祖居山东,和我老祖宗李皋差不多一年搬迁过来的,家中也是兄弟几个在一起过,全家2o多口人,房屋2o几间,用土墙围城一个大院,所以叫李家大院。

        因为都是上下营子住着,相距不足一公里,山上的庄稼地都是互相挨着,有的都是垄挨垄,所以互相都认识。

        有一天,李海和李士功在东洼铲地,正好李家大院的李生(化名)和他的儿子李天明也在东洼铲地,相隔不远,铲地铲累啦,就坐在地头休息,看见李生爷两个也铲到地头,李海就故意的打招呼说:“老李大哥,累了吧,过来抽袋烟吧。”李生答道:“抽袋烟就抽袋烟。”便放下锄头和李天明走到李海面前坐下说话。李海从腰间掏出烟荷包递给李生,李生也从腰间拿出烟袋,装上一锅烟便吧嗒着抽起来。这时李海便问起李家大院姑娘的事情,李天明嘴快,见李海一问就答道:“那就是我的亲妹妹。”李海一听很是惊讶,便面对李生说:“闹了半天是大哥您的女儿啊,我听说你这个姑娘可是个好姑娘,又聪明又能干,咱们两家结个亲,你看好不好?”李生见李海这么一说便问道:“不知你要把我的女儿嫁给何人?”李海回过头来看了看李士功,见李士功低着头,脸都红啦,并没有及时回答李生的问话。便对李士功说:“士功过来和你大爷说话。”李士功见他三叔招呼他,便站起来,大大方方走到李生面前,先问了一声大爷好,便站到李海身边。李生抬头一看李士功这小伙子,不胖不瘦,中等身材,虽然整天在地里干活,晒得有点黑,但看上去很精神,也很标致。也就知道李海的用意了,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李士功答道:“我叫李士功”“多大年龄?”李生又问,李士功答道:“我今年17岁啦。”李生又问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李士功都对答如流。这李生不看则罢,一看便喜欢上这小伙子了。这也是缘分吧。但是李生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及时表露出来,便转过头去对李海说道:“你说的就是这个小伙子吧?”“正是,老哥哥你看怎样?”李海直言不讳地答道。李生又瞅了瞅李士功,见李士功低着头,脸色还有点害羞的样子,更觉得这小伙子很体面,便对李海说道:“等等吧,我回家和我老伴,女儿商量商量再说。”李海说道:“好吧,我就等候佳音了。”双方又说了些客套话,便各自铲地去了。

        到了中午,李海和李士功回到家中,李海便把上午的事情对李俊详细说了一遍,李海说:“看李生的样子是同意了这门亲事,但他还要和他老伴商量商量。”李俊说:“那是必然的,咱们也得做点准备。”李海说:“我看咱们得抓紧时间,免得夜长梦多。”李俊点了点头,便商量着怎么来办此事才好。

        再说这李生父子铲地到了中午回到家中,老爷子就把上午的事情和他老伴说了,他老伴听说要给女儿找婆家,从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因为他的女儿近二年帮她做了不少的活,无论是做鞋,做衣服、洗衣做饭样样精通,女儿真的一走她可要多受累了。但听说给她女儿介绍的女婿是下营子李俊的儿子李士功,不觉心中一动,就说到:“我也曾听说过李俊有个儿子很不错,你今天看见了,到底怎样?”李生说:“我早就见着过,但没太注意,今天仔细打量那小伙子还真挺好,说话也非常有礼貌,很有教养,很懂人工之礼,长得也不丑,身体也很健康,我女儿要是找一个这样的女婿就算很好了。”李老太太听了李生的话便说道:“好是好,女儿走了。我可就缺手了,家里的活谁替我干啊。”说完不免眼圈红了。李生看见老伴这样,忙劝道:“现在不过刚一提亲,就是订了亲我们暂时也不能让他们结婚,也得等明年或后年再让她们结婚,你犯的什么愁呢。”李生老伴听了便点了点头。

        话分两头,再说这李俊,李海哥两个经商议,第二天中午,就把后院的李贵请来,炒了几个菜,在酒桌上便把请李贵的意思说了,李贵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一听说让他给侄儿李士功当个介绍人,到上营子李家大院提亲,便一口答应。

        因为李生和他老伴都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所以李贵到他家说媒,真像《花为梅》中的阮妈妈说的那样“黏米面包饺子,一捏就成”便商定了良辰吉日两家就订了亲。

        光绪九年(1883年)的夏天,也就是老太爷李士功定亲的第三年老太爷和老太太结了婚。

        老太太和老太爷结婚后,全家人的衣服,鞋、被褥都是她做,和老太爷的感情非常好,她又聪明又能干,过日子方面还有计划,不但洗衣做饭,喂猪喂鸭等家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还能帮助老太爷计划哪块地种什么庄稼,上多少农家肥,什么时间干啥农活,都安排的头头是道,而且种什么得什么,收cd很好。不但做家务,夏天还上山间苗除草。结婚后二年小日子就大有好转,李俊、李海和老太爷都很佩服,所以结婚的第三年就让老太太当家,主持家里的一切事物。

        光绪十二年(1886年)的正月,老太太生下我的爷爷李春友。当年的三月份我们这个地区闹瘟疫,李海的妻子因染瘟疫去世,不几天李海也被传染了,他烧、咳嗽、吃不下东西,几天就撂炕了,(按现在说就是严重的流行性感冒)全家人都很着急。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太差了,根本没有什么医院卫生所,整个毛家窝铺就是老太太的娘家叔叔是看病先生。那时又没有西药,全靠中草药,当时对瘟疫是什么病也不了解,一说得了瘟疫都吓得不得了,不相干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就是看病先生都不愿意给看病。老太太亲自回娘家请她叔叔,好说歹说她叔叔才不得不来。

        李老先生来到李海的床前,让李海把手伸出来,他一摸脉竟吓了一跳,脉搏跳的特别快,再一摸脑门烫的不行,那时也没有体温计,可能高烧已经烧到4o多度,李老先生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开了些:双花、连翘、苍术、陈皮、茯苓、桔梗、黄连、板蓝根、半夏、薄荷、大青叶、蒲公英、葛根、甘草等清热解毒去火的药,便急忙走出家门,老太太紧跟其后问道:“叔叔,你看我三叔的病怎样?能治好吗?”李老先生摇了摇头说:“不好说,治治看吧,病的非常严重。”把药方递到老太太手中又说:“你到我们药铺多抓几付药,让他吃吃看,他得的是传染病,我也不能再来给他看病啦,你也要小心,看他的病情什么样,你随时到我那跟我讲,如果有好转,我就再给他调方下药,如果没有好转就快给他准备后事吧。”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老太太急忙让老太爷去把药抓来,老太太亲自煎好,给李海吃上。连吃了几付药后,还别说,病情还真有点好转,全家人都很高兴。但过了几日,李海又高烧了。老太太急忙回娘家找她叔叔。可她叔叔这次说什么也没有来,对老太太说:“他的这种病就怕反复,一反复十有八九不行了,我去也没有用,我再开几付药给他吃吃看,如果吃着管用可继续吃,如果吃着不管用就不用再吃了,快为他准备后事吧。”老太太一听心凉半截,便急忙抓上药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回到家中,把药煎好给李海吃上。但这次吃了药病情也没有好转,到一天比一天严重。

        这一天一大早,老太爷和老太太刚起床,李士荣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说:“二哥、二嫂你们快去看看吧,我爹他喘不上气来了,让我叫你们快点去呢。”老太太和老太爷一听,马上跑了过去,一进屋看见李海在炕上躺着,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李海见老太太、老太爷进得屋来,强打精神用手指了指炕沿,意思是让老太太到跟前来,老太太急忙走到他的跟前,李海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侄媳妇啊,三叔快不行了,士荣年纪还小,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你千万把他抚养成人,给我留下这一后代根啊。”老太太见他这么一说也落下泪来,说道:“三叔您放宽心,我一定好好对待士荣弟,您要好好的养病不要多想。”李海含着泪点了点头。当天上午李海就因病去世,享年4o岁。

        李士荣的母亲去世不到俩月,李海又去世了,全家人都陷入悲痛之中。李士荣哭的死去活来,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是死去的再也活不了啦,活着的人还得过日子啊,老太爷和老太太张罗着请木匠,买木料,打了一口棺木,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也前来帮忙,在家放了三天,埋葬了李海。

        李海夫妻从得病去世前后不到三个月,失去了两位亲人,又花去了近二年好不容易积攒下的积蓄,还欠了不少的外债。李士荣那年才九岁。他的父母全没了,也不能自己在后院住了,老太太就让李士荣从后院搬过来和老祖宗李俊住在一起。老太太心眼好,对李士荣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的是无微不至。

        当时正是夏季,地里的庄稼正是该除草、间苗的时候,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劳动力,近百亩的庄稼怎么能忙的过来。老太太就借了点钱,买了一头毛驴,又请来木匠做了一个耘锄,让老太爷耘地,老太太领着九岁的李士荣上山拔苗,老祖宗李俊在家看门看着才几个月大的爷爷李春友。就这样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干了一夏天,庄稼长的比别人的都强,到秋天收成还算可以,打的粮食留下自己一年的口粮还还了不少外债。老太太就是这么一个又能吃苦受累又能治理家务,敢想敢干勇于担当的女强人。

        就这样老太太和老太爷一家又辛辛苦苦过了几年。老太太又生下二爷爷李春生,老爷爷李春永,姑奶奶(不知名字)。我父亲听我奶奶说老太太真是个铁人,就是在生小孩坐月子时都不歇着,总是给一家人缝缝补补、洗衣做饭、喂猪喂鸡。出了月子就帮老太爷干这干那。白天和老太爷上山干活,晚上点着麻油灯做衣服,做鞋,做被褥等一时不闲。

        到光绪二十年(1894年)全家人已是八口人了,当年老祖宗53岁,老太爷李士功3o岁,老太太29岁,李士荣17岁,爷爷李春友8岁,二爷爷李春生6岁,姑奶奶3岁,老爷爷李春永才一生日。老天又降下大祸,老太爷李士功因劳累成疾,又遇伤寒医治无效与世长辞,年仅3o岁。

        老太爷的去世,让全家人都感到像天塌一样,老太太哭的死去活来,边哭边说:“老天爷呀,你怎么这么不公平啊,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让我怎么过呀,你一闭眼撒手去了,也让我随你一起去吧,老天爷啊。”老太太哭的是天昏地暗,左邻右舍的人都掉下泪来,老祖爷子李俊也是悲痛欲绝。一家当户的父老乡亲都前来相劝,并且都上前帮忙做这做那,老太太的娘家亲朋也来帮忙。老太太的娘家哥哥李天明是个明白人,家中过得也很好,他见老太太家遇上这么大的事也前来帮忙,帮助买棺木,买伺候亲朋的伙食,又请来失亡会(当地的民间丧事鼓乐队)。折腾了三天,把老太爷埋葬了。

        老太爷的去世对老太太的打击太大了,她整天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几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老祖爷子李俊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在背地里偷偷落泪。但他毕竟是个久经风霜的男人,便走到儿媳房间劝道:“儿媳啊,人死不能复生,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我们还得振作起来,好好活着啊,你可不能再倒下呀,你要是再倒下了,我和几个孩子也就没命啦,爸爸求你啦。”老太太见老祖爷子这样一说,心如刀绞,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他瞅了瞅几个可怜的孩子,又看了看站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公爹,心里想到:“对呀,我整天这样哭哭啼啼,能解决什么呢,孩子们还小,孩子他爹临终时嘱咐我的话,我都忘了吗?他让我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也千万要把孩子带大,抚养成人。这是他临终的嘱托呀!他那语重心长的话我怎么就忘了呢。”想到这里,又看了看站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公爹,擦了擦眼泪,便把心一横说道:“爸爸说的对,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把孩子都拉扯成人,您就放心吧!”老祖爷子这才点了点头,眼含热泪回到自己的房中。

        老太太真是个钢铁之人,她那么的顽强、坚韧、纯洁、无私,她擦干了眼泪,又重新振作起来,不知疲倦地为这个家,为这几个孩子操劳着。

        可想而知,在那经济落后的年代,一个农村妇女,在上有年过半百的老人,下有四个不懂事的孩子,失去了丈夫,是多么难过的日子啊。可就在这艰难的日子里老太太硬是撑起了这个家。

        又过了五、六年,老太太看李士荣也2o多岁了,就托人给他说媳妇,但李世荣特老实,提了几个人家都嫌他笨,都没成。老太太觉得不给李士荣说上媳妇也对不起死去的三叔公公,特别想起李海临死前的嘱托,更是把老太太急得不行,就千方百计的到处托人给李世荣提亲,直到光绪三十一年(19o5年)才为李士荣娶上了媳妇结了婚。也给家里增加了劳力。

        李士荣结婚后,刚开始在一起生活还可以,慢慢的李士荣媳妇觉得他们就两个大人,都是劳动力,而老太太这边人口多,老的老小的小,总觉得有些吃亏,不免就有些不愉快的表情流露出来,老太太是何等样人,能看不出来吗?

        有一天老太太把老祖爷子和李士荣叫到一起,对李士荣说:“士荣啊,嫂子也给你娶上媳妇成了家,我这边孩子多,在一起过、你们两口子跟着受累,咱们分开过吧!”李士荣一听嫂子这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背地里他媳妇经常和他说三道四,但毕竟这几年嫂子待自己不薄,送了自己两个老的,把自己从小拉扯大,又给自己娶上媳妇成了家。媳妇虽然有些看法,但大面上也得过得去。今天听嫂子说要分家,总觉得过意不去,便说道:“嫂子说的哪里话,我小的时候,你不是照样照顾我吗?没有嫂子你哪有我的今天啊,侄儿们还小,我二大爷岁数又那么大啦,分家以后你们怎么过呀,还是别分吧!”老太太坚持说:“咱们分开吧,早分比晚分强,现在我们还很和睦,分开后,你们小两口的日子要好过些,也免得在一起时间长了,哪能勺子不碰锅沿的,等闹了意见再分家就不好啦。”老太太就是有这么宁天下人负我,毋我负天下人的精神,宁可自己多吃苦,绝不让别人跟着受连累。李士荣见老太太这么坚决,也觉得老太太说的有些道理,不分家自己的媳妇跟嫂子也不会长期过。想到这便说道:“那我就听嫂子的,分开家后,嫂子这边有什么活我们照样来帮忙,嫂子你尽管放心。”就这样找来会写字的先生于光志和来人李天明、李天增、李天忠、李士春、李士福、李士有、李士存、孙希珍等,在光绪三十三年农历十一月十六(19o7年)老太太和李士荣分开了家。(现在还有分家单,照片在45页。)

        家也好分,老祖宗李宽、李俊、李海、李河哥四个分家时所分的房子、土地、房身、树木等固定资产,谁家分的还是谁家的,就是些铁铣、镐头、木犁等用具分吧分吧,一头牛分给李士荣,老太太分了两头毛驴,有一辆破马车,(旧社会连轴转的木质马车)两家合用,粮食按人口分,李士荣人口少,又都是大人,老太太多给了他们几斗粮食,又找上来人,写了分家单就把家分开了。

        分开家以后,老太太就带领我爷爷、二爷爷、老爷爷、姑奶奶这四个孩子和近6o岁的老祖宗(那个年代6o岁的人就觉得很老很老的)披星戴月,起早贪黑地拼搏。老太太还教育孩子从小就热爱劳动,不怕吃苦受累。每个孩子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春种时能扶犁的扶犁,能播种的播种,能捋粪的捋粪。姑奶奶才十来岁就跟着打簸梭。夏锄时祖爷爷和爷爷套上耘锄耘地,老太太领着二爷爷和姑奶奶间苗,秋收时,祖爷爷和老太太带领几个孩子起早贪黑把庄稼割倒捆好,就和李士荣搭伙一起往回拉。因为老太太这边没有会赶车的,爷爷和二爷爷跟着装卸车,套上李士荣家的牛,和老太太家的毛驴拉车。就这样春种秋收,一年一年苦干苦熬,终于熬到爷爷、二爷爷、老爷爷、姑奶奶四个孩子长大成人,老太太也操劳的累弯了腰,白了头。刚刚4o多岁的老太太那沧桑的脸上就爬满了皱纹。

        会有人要问,老太太29岁就没了丈夫,为什么没有再嫁人呢?自己带着孩子过日子多苦啊?听我父亲说过,老太爷刚去世的时候也有人打老太太的主意,托人来说老太太,但都被老太太拒绝了。老太太斩钉截铁的对来人说:“我活着是老李家的人,死是老李家的鬼,我这一辈子就他李士功一个丈夫,他虽然死了,但我有四个儿女陪伴,我一定把他们拉扯成人,我永不再嫁,让他们就死了那份心吧!”从那以后再没人敢上门提亲。

        老太太就是这么一个贞烈、纯洁、顽强、坚韧的人。虽然老太爷和老太太结婚才生活了刚满十年,但他们夫妻二人的恩爱感情是很深厚的。就是老太爷死后的每一个春节,老太太都用黄表纸,让老先生写个牌位,让三个儿子到墓地请年,供奉在屋子的正堂,一日三餐前,先为老太爷烧香烧纸,让几个孩子给他父亲磕头。并且告诉几个儿女永远也不能忘记自己的爹爹。

        老太太的一生是平凡而伟大的一生,她那种纯洁、顽强、坚韧的品德,不怕吃苦受累的精神,永远是我们晚辈学习的榜样,值得我们扬和传承。

        老太太拉扯着几个儿女苦干苦熬,过了十几年终于我爷爷、二爷爷、老爷爷、姑奶奶都长大了,在老太太的教育下,几个孩子都勤劳能干,能吃苦受累,但都老实忠厚,在那黑暗的社会不免受土豪、恶霸、地主的欺负。

        父亲听我爷爷告诉,有一年秋天,我们家东洼有几亩高粱成熟了,我爷爷和两个弟弟去割了一天半,割倒后下午哥三个又去把割倒的高粱捆好,码成垛,准备第二天拉回。等第二天爷爷和二爷爷赶着车到地里一看,头一天割倒的高粱一颗也没有了,地上还有车印,看来是用大车拉走的。爷爷和二爷爷就顺着车印找,一直找到本村老于家的场院,看见那些高粱就在他们场院垛着。但是爷爷和老爷爷都是老实人,也没敢吭声。回家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一听非常生气,但想了想对爷爷说:“这事你去找你大舅去吧,让他出面来找那于老财主,我们去找他肯定不会承认,你马上就去找你舅舅让他快点来。”爷爷一路小跑,到了他舅舅家。舅舅家是好大的院子,四周都是三米多高的围墙,黑漆木门,门里拴着一条大黑狗。爷爷跑到门前叫门,院里伙计问道:“谁呀?”爷爷答道:“我是下营子李春友。”因为是亲戚,爷爷也经常到舅舅家串门,都熟悉,伙计听了便把门打开,爷爷急忙问道:“我舅舅在家吗?”“在家,就在上房”伙计边说边指了指正房的东间屋,爷爷便急匆匆进了屋,见他舅舅李天明正在炕上坐着抽烟。李天明见外甥这么早急匆匆跑来便知有事,便问道:“这么早你来有事吧?”爷爷就把丢高粱之事向舅舅说了一遍。李天明听后问道:“你们看清楚了吗?可别弄错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爷爷说:“千真万确,我们顺着车印一直找到他家场院,我们的高粱就在他们场院垛着呢,一点都错不了。”李天明是何等人物,自幼跟着李老先生念书,跑过买卖,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样的事都遇到过。家中又有钱又有粮,上下营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听爷爷一说心中大怒便说道:“外甥不必着急,舅舅去找他便是。”说着就穿戴整齐,手提马鞭,背上背着个粪筐直奔老于家而来。

        老于头是个土财主,家里有2oo多亩土地,雇着长工,有钱有粮,家住一个大院,五间正房瓦着小瓦,一个大门洞,他家院外就是他家场院。李天明在爷爷的指引下,看了看车印,又顺着场院门向里看见一垛高粱整齐地垛在墙根。李天明指了指那垛高粱说:“就是那些高粱?”爷爷点点头说:“正是”李天明确定了此事后,便走到于老财门前,用粪叉杆“铛、铛、铛”敲了三声大门。这时于老财正坐在炕上喝酒,听见有人敲门,就打伙计去开门。把门打开后,于老头顺着窗的猫道(过去都是用毛头纸糊的窗户,下边一个角上留出家猫走的通道,边上粘块能掀开的布帘)向外观看,看见是李天明怒气冲冲,手拿马鞭闯进门来,于老财一见心中害怕,慌忙下地迎出门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兄弟怎么这么闲在,今早来我家串门?”李天明瞅了瞅于老财没好气地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来干啥吗?”于老头这时已明白李天明的来意。便装作镇定的样子,说道:“兄弟说哪里话,你来做啥我哪能知道呢。”“你真得不知?”李天明用犀利的目光瞅着于老财说。“不知道啊。”于老财这时心虚的说话都有些打颤。李天明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于老财的脸,便又问道:“我外甥东洼有块高粱,昨天三个外甥割倒啦,昨天夜里让你给拉来啦?”于老财一看瞒不住啦,假装糊涂,便结结巴巴的说道:“是吗?今天早晨我让伙计们去地里拉我们的高粱,莫不是拉差了吧。”随后便把伙计们找来,挤眉弄眼的说:“我让你们今早去拉庄稼是不是拉错了?”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什么,于老财怕事情闹大,忙说:“看来准是拉错了,都不支声吗,既然是拉错啦,快去告诉李春友他们把高粱拉回去,这是咋说的,天明弟不要生气,这也是伙计们黑灯瞎火看不清拉错了,我让李春友他们拉回去就是了。请兄弟到屋里坐,喝点水,抽袋烟。”李天明见于老财认了帐,但谎称是拉错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是拉错了,那就算了,以后可得注意,不要在干这种事情!”“那是、那是。”于老财点头哈腰地说。李天明见于老财这付德兴,变扭头出了他家大门。

        李天明来到老太太家,就告诉爷爷去把高粱拉回来。老太太对李天明说:“全靠哥哥啦,要不叫哥哥你的面子。他于老财是不会承认的。”李天明说:“妹妹不要担心,以后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就去找我,有哥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们。这于老财真不是个东西,你们娘几个过到今天多不容易呀,他还敢欺负你们。告诉孩子们不要怕,什么事有我呢!”“是,是”老太太满口答应。便做熟了饭,又炒了两个菜,伺候李天明吃了早饭。爷爷和二爷爷套上车到于老财的场院把高粱拉了回来。这都是爷爷年轻时生的事。

        自从于老财偷老太太家的高粱被李天明给要回来那天起,全村人对老太太和爷爷、二爷爷都更另眼看待,觉得这李家有亲戚给撑腰,所以从那时起就没人再敢欺负爷爷和老太太了。

        在老太太的管理下,再加上爷爷、二爷爷、老爷爷哥三个的苦干,几年来小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每年秋收下来不但够吃够用,还能有所剩余,在加上老太太的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就积攒下几石粮食。

        上书说了老太太的娘家哥哥李天明是个会做买卖的人。他家里也有钱有粮,春天青荒不接的时候他就把剩余的粮借出去,到秋天下来把粮食再收回来,一年下来也能赚点利。老太太就回娘家找李天明说我家有几石余粮,让他哥哥李天明放出去,一来可以赚点利,二来也可以陈换新,李天明就答应了。

        爷爷和二爷爷就套上车给李天明送去一车,大概一石多点,李天明说:“不用往我这送,谁要借粮,我就打他去你家拿就行了,送这一车就撂这吧。”

        就这样大概一春一夏的功夫,李天明从老太太家给借出七石多高粱。这七石多高粱就一年滚一年的在李天明家滚了三年,也不知道赚了多少,老太太就听从她哥哥的。这一年秋天,老太太去哥哥家想问一问粮食的事,李天明说“粮食就在这放着吧,没不了,咋也能赚点,怎么也比你在家存着强。”老太太也相信自己的哥哥,账也没算就回家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那年冬天他的哥哥李天明突然得急病去世了。他娘家侄子给老太太送去信,老太太、爷爷等急忙去他家帮忙。忙活了三四天把李天明埋葬。等亲朋好友都走了以后,老太太就问她几个侄儿说:“你爸没死之前向你们交代没有,我们在你爹手里存放的高粱,他说没说过,现在是在家存着呢,还是都借出去了,如果借出去了都借给谁了,我好到秋天和他们要。”几个侄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知道。老太太又去问几个侄媳妇,也都说不知道。老太太一听心都凉了,经手的死了,剩下的都说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只能和几个侄儿说:“你爹活着的时候,我这几年在你爹手里存了七石高粱,他给我借出去,还能赚些利,你们也看见来,现在你爹突然去世,你们又都说不知道,我觉得这三年来也赚个一石两石的粮食,赚的粮我就不要了,把我那七石高粱本给我就行啦。”他的侄儿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说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管。把老太太气的不行,但和他们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生气站起身说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给不给我你们看着办吧!”说完愤愤的回到家中。

        再说老太太走后,她娘家几个侄子就商量着分家。几个侄媳妇各有各的心眼,该拿的拿,藏的藏,偷的偷,等到真正分家时,个别的媳妇的腰包都满了。把大面上的东西都分完后,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就问她大嫂,那咱爹柜里的几个大包袱快拿出来分分吧,老大媳妇一听眼珠一转说:“哪还有什么大包袱啊,都让下营子大姑(指老太太)拿去啦”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一听都很生气。

        过几天老太太又回娘家问侄子们粮食的事,几个侄媳妇不但不承认粮食的事,还硬说老太太把她爹柜里的大包袱拿去啦,把老太太气的和几个侄儿侄媳妇吵了一架,气得她浑身抖,但也说不出什么甜酸来,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到家中。但怎么想也消不了这口气,就又回娘家找她二哥李天增,因他二哥也不经手,也没有找出什么理来,回家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气死。从那以后不但老太太的高粱没有要出来,还落个老太太拿了他们家大包袱的说法,这件事也是给我爷爷,父亲和老太太娘家产生怨恨的根源。

        老太太是何等人物,一星半点的挫折是压不垮他老人家的。他细想此事,也觉得也怨自己怎么就不老早把账和哥哥算一算呢,哥哥死啦和几个侄儿算,他们能承认吗?他们不承认,我这个当姑姑地又能怎么着他们。算了吧,几石粮食呗,我一旦气坏了哪多哪少。想到这。从炕上爬起来,找个自家妯娌拔拔火罐,揪揪脖子,用针扎扎手,打打胳膊,就又重新振作起来,又带领几个儿女拼搏着。

        经过几年的拼搏给爷爷、二爷爷、老爷爷都成了家。我爷爷娶的奶奶是大明老赵家的。老爷爷娶的老奶奶姓庞,是西山上的。二爷爷娶的二奶奶是石柱子洼老马家的。一家人现在是其乐无比。这几年又治买了一百多亩土地,盖了十多间房子,又买了一匹白马,日子是过的红红火火。

        老太太不但顽强肯干,聪明坚韧。还尊老爱幼,对待老祖宗十分孝顺,在那贫穷,落后黑暗的旧社会,老祖宗竟能活到84岁。那时是人活7o古来稀的时代,老祖宗能活到8o多岁,这先就证明了老太太的孝顺。听父亲讲,老祖宗7o多岁时就不大出屋了,除一天上两趟厕所外,其余时间都是在屋里待着。冬天,老太太早晨老早起来做饭时,把火盆给老祖宗生好,端到炕上,把屋子烤暖了,老祖宗才起床。老祖宗的棉袄棉裤哪年老太太都是老早的做的厚厚的,天一冷就让老祖宗穿上。老祖宗的被子,褥子年年拆洗;保证都是干干净,让老祖宗睡的是舒舒服服。那个年代农村根本就没有大米白面,老太太就粗粮细致,给老祖宗做点疙瘩豆(农村的一种面汤),用小米熬点粥,煮几个鸡蛋,蒸碗鸡蛋糕,换着样的侍候老祖爷子,从不惹老祖宗生气。老祖宗能不长寿吗?老祖宗去世那年是1924年的春天,那年父亲李景文都已1o岁了。

        父亲告诉老祖宗临终时还有个很离奇的故事。

        上书交待老太太家不是买了一匹大白马吗。父亲说,那匹马才好呢,个又大,因为饲养的好,胖的像泥垛的似的,活计又好,又体面,老太太都能牵着它拉碾子,拉车,拉犁,秐地样样活都能干,有时还能骑着它上集。

        可就这么一匹好马,老祖宗在临终的头一天夜里,老祖宗竟然做了一个梦,他醒来后就召唤爷爷,(因为爷爷和奶奶,父亲和老祖宗住在一个炕上)老祖宗叫着爷爷的小名说:“快起来,快起来,咱们的白马跑了。”爷爷一听,马上起床到马圈观看。看见白马还在石槽上拴着,就回屋说:“爷爷,那马还在圈呢,没跑。”老祖宗说:“跑啦,我看见它顺着大门跑出去啦。”爷爷觉得老祖宗是老糊涂了,也没在意。第二天早晨,爷爷,奶奶老早就起床做饭,爷爷走到马圈前准备给白马添草,现白马在地上趴着,头扎在地上喘着气,爷爷喊了几声白马也不起来。

        骡马没有毛病是不会趴着的,就是睡觉都是站着,一条腿轮换着休息。爷爷见这白马趴着,喊也不起来,就知道有了毛病。就牵着笼头往起拽,强拽起来后,见这白马肚子胀的很大,就牵着到院子遛,遛了半天也不管用。这时听奶奶在屋里喊:“爷爷、爷爷!”原来老祖宗在炕上躺着,奶奶要招呼起来吃饭。可怎么招呼也不见动静,便上前观看,见老祖宗双眼紧闭,嘴角流着口水。这时我爷爷,老太太都听见奶奶在屋没好声地喊,都跑进屋来,看见老祖宗这种情况,老太太对医疗方面也略知一二,便拽过老祖宗的胳膊摸了摸脉,脉都没有了,便对爷爷说:“你爷爷不行啦,快准备后事吧。”这时二爷爷,老爷爷,二奶奶、老奶奶等人也都跑了过来。在老太太的指挥下,七手八脚的把老祖宗从炕上抬起,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装老衣裳,全家人无比悲痛。都跪在老祖宗头上嚎啕大哭,左邻右舍,父老乡亲都前来帮忙,从倒座房中抬出早已打好,并找画匠画好的上等棺木,给老祖宗入了殓。忙完了老祖宗的事后,爷爷想起那匹白马。忙走到马圈一看,只见它四腿蹬直,横躺在地上,两眼上翻,早已断了气乡邻们一听这种情况,都说:“这是老祖爷子骑上白马归西去了。”

        老太太说:“老祖宗为了这个家操劳了一生,受了不少累,吃了不少苦,现在去世了,要好好送。”就请两伙失亡会,搭上灵棚,又买来一口肥猪,把那匹死去的白马又扒了,伺候乡亲们。上下营子,左邻右舍,亲朋好友1oo多口大伺候了三天,才把老祖宗安葬。那年是1924年,老祖宗84岁,是上下营子多少年来活的岁数最大的。当年父亲李景文1o岁,老祖宗死后,他生前盖的那套被褥,奶奶又拆洗拆洗,给我父亲盖了好几年。父亲说他活的岁数大,与这都有关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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