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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绑票(四)


再说六点子、高五,等张玉骑着毛驴走后,回到松树林中,见到朱四和张三。六点子把张玉带2oo大洋来的情况说了一遍。朱四、张三一听说张玉把2oo大洋拿来了,立马狂喜起来。张三没等六点子说完,就急着说道:“六哥,快拿来我们开开眼。”六点子说:“我让张玉把大洋拿回去了。”朱四听说让张玉把大洋拿回去了,不高兴的说:“六哥,怎么让他拿回去了,我们现在分一分多好。”六点子说:“我们现在还不能分,我是让张玉拿回去暂时保管一两天,等孙老大搬走了,这事才安全,到那时我们好好庆祝一番,再把大洋一分,岂不更好。”朱四、张三、高五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也就不说什么了。六点子说:“我今天从家中带来几块面和咸菜,你们就将就着吃一口,等天黑以后,夜深人静时就把他丫头送回去,她已经一天多没吃没喝了,不要把她弄死,你们听见了吗?”朱四说:“六哥说的对,你放心回去吧,我们今夜就把她送回去。”六点子想了想说:“我不回去了,我和你们一起把她送回去。”说着六点子也坐下来和他们几个贼人一起吃起了面。

        到了半夜时分,六点子招呼着那几个贼人行动。那几个贼人到这时还又把丹丹**了一回。朱四从缠在丹丹嘴上的那块破布撕下一条子,擦了擦丹丹下体的**和鲜血,给丹丹把裤子穿上,又把丹丹装进麻袋里,朱四拎起来扛在肩上,向孙老大家奔去。高五、张三、六点子在后面跟着,不一会来到了毛家窝铺村口。朱四把丹丹放下,把六点子拽到一边,低声说:“咱们把这丫头送到哪去呀?”六点子说:“你们先在这等一会,我先到他家门前看看动静,我和他是邻居,就是让他看见了他也不能怀疑我什么,如果没什么动静我来招呼你们。”朱四说:“好吧,你快去快回。”

        六点子顺着西面的河沟悄悄绕到孙老大房后,蹑手蹑脚走到孙老大的后门。因为孙老大的后门的门已经被朱四、高五给扔到井里和后面的大沟里,后门口只挡了几捆高粱秸。六点子在后门两手把着门框,侧耳听了听,隐约听到张玉的说话声。六点子又悄悄绕过孙老大后院,来到孙老大的前门,顺门缝向院里望了望,屋内点着灯,又听到张玉和孙老大的说话声,知道张玉已把孙老大牵制在屋里,便转身向村口走去。

        六点子来到朱四面前,悄悄告诉他孙老大家中情况,就又让朱四扛起丹丹来到孙老大的大门前,把丹丹靠着大门西边的墙根放下。六点子悄悄进了自家大门,藏在门后观察动静。张三又把两个手指放到嘴里打一声口哨,和朱四、高五顺西面的河沟向南走去。

        张玉正和孙老大坐在炕上说话,忽听大门外一声口哨响,知道是六点子他们把丹丹送回来了,这都是六点子和张玉白天定的暗号。孙老大一家人也听到了哨声,张玉说:“回来了,他们可能把丹丹送回来了。”孙老大从炕沿跳到地上,不顾一切的向大门奔去,张玉也紧跟其后,故意高声喊道:“老大慢点,小心!”明着是在喊孙老大,其实是在暗试六点子等贼人告诉他们孙老大去了。孙老大的老伴也紧紧跟了出来。孙老大急忙打开大门奔出院外,向四周望了望,不见一点动静,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因为天黑,也看不见丹丹在哪,便大声喊叫:“丹丹,丹丹啊!你在哪啊?”喊了几声也没有一点回音,孙老大老伴也向四外看了看,回身看见门西墙根有个黑影,就奔了过去,走到跟前,就认出了是自己的女儿,蹲下身子口中喊着:“丹丹,丹丹!”一把抓住丹丹的肩膀,现丹丹被绑着双手,眼睛被毛巾缠着,嘴也用布条缠着。孙老大也跑了过来,上去解开丹丹蒙着眼的毛巾和缠在嘴上的布条,又解开绑着双手的麻绳,口中喊着:“丹丹,丹丹!”现在的丹丹如同僵尸一般,口中只有呻吟之声,并不开口说话,孙老大抱起丹丹就向院里奔去。张玉见状,说了声:“对了,快把丹丹抱屋里去吧,我也走了。”孙老大根本就没有听见张玉在说什么。张玉便鞋底抹油溜回家中不提。

        孙老大抱着丹丹进了院子,他老伴看见张玉走了,进院关上大门。孙老大抱着丹丹进屋把丹丹放到炕上,老大老伴上炕把丹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哭着一边叫着:“丹丹,丹丹你说话呀,丹丹啊,呜、呜--------”孙老大老伴哭着喊着把丹丹越搂越紧,唯恐再被贼人抢走。

        丹丹在这一天两宿的时间里,被朱四、张三、高五、张玉、六点子等几个贼人糟蹋的不成样子。嘴唇干裂、两眼呆直,蓬头垢面,呆呆的瞅着她的母亲,就像不认识似的。她母亲一声连一声的呼唤着:“丹丹、丹丹,我是你妈呀,你不认识我了,你怎么了丹丹?丹丹!”孙老大端上一碗温开水递给老伴,他老伴把水端到丹丹嘴边,丹丹把一碗温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这时丹丹才缓过神来,一头扎在他妈妈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妈呀,我不活了,妈呀,这么长时间你们咋不去找我呀:妈呀,哇……”他的妈也哭着说:“丹丹啊,你爸这一天都没闲着啊,都在想办法找你呀,我们卖了房、卖了地,又卖了粮才凑够救你的钱呀,丹丹啊,这群该天杀的牲口,把我的女儿糟蹋成这样啊,又把我们全家害的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让我们咋活呀,老天爷呀。”孙老大在地上也是锤胸顿足,气的是暴跳如雷,但也没有办法,只是破口大骂。

        丹丹抱着母亲哭了许久,抬起头来看看她的母亲,哭着对她妈说:“妈呀,我没脸活了,我被他们糟蹋了,让我死了吧,妈妈呀。哇……”他妈把丹丹紧紧的搂在怀中,哭着说:“孩子,不能啊,我们在这住不了啦,你爸说来,我们投奔你二叔去,他们在大板住,离这好几百里,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丹丹“呜、呜”地哭着,瞅瞅泪流满面的妈妈说:“妈,你把剪子给我找来。”丹丹妈一听,把丹丹搂的更紧了,说:“孩子,你要剪子干什么,你不能离开妈呀,妈妈不能没有你呀。”丹丹擦了擦眼泪说:“妈呀,我也离不开你呀,上我二叔那去,我就不死了,你把剪子拿来,把我的辫子剪掉,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要这该死的辫子啦。”丹丹妈看着心疼的女儿说:“你剪辫子干啥呀,你这辫子可是你十几年才养起来的啊。”丹丹愤怒的说:“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养这该死的辫子,要不叫他们抓住我这辫子,我就是撞也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都是这该死的辫子惹的祸。”丹丹妈听女儿这么说,眼泪花花的顺着脸颊向下流,滴在丹丹的脸上,丹丹妈又用手擦着丹丹的脸哭哭泣泣的说:“女儿啊,你就是没这辫子,也斗不过那群畜牲啊,他们凶恶的很,他们死不出好死来,早晚得天打雷劈。”说到这忽然想起丹丹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就扶摸着丹丹的头说:“孩子,别哭了,你回来就好,妈给你端饭去,你都饿坏了。”丹丹说:“妈呀,我不饿,我不想吃东西,你快把我的辫子剪了吧。”丹丹妈说:“孩子,剪辫子不用着急,妈给你端饭来,你把饭吃了,妈再给你剪。”孙老大站在地上说:“你不用下地了,我去端饭吧。”说着到锅里把饭菜端来,又端来一碗小米米汤,丹丹哪有心思吃饭啊,他妈好说歹说丹丹才喝了几口米汤,饭菜都没有吃。丹丹妈心疼的又紧紧的把丹丹搂在怀里哭了起来。

        孙老大一家直到天亮都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孙老大就早早起来,走到院中,又仔细看了看房子和院子,把自家的破木车从车棚中推了出来,向车轴上抹了些麻油,又把车箱的木板钉了钉,把松动的地方又用木寨夹了夹,又从库房里拿出牛套、驴套都拴在车上,又筛了几筛子草喂喂牲口。他家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跟在孙老大的身后寸步不离,好像大黄狗知道主人要搬家似的,为恐把它丢在家里,摇着尾巴,时不时的还用舌头舔着孙老大的衣服。孙老大看了看大黄狗,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用手拍了拍大黄狗的脑门,心里说:“我最忠实的爱犬啊,你放心,我走到哪里都要把你带到哪里,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丹丹妈起来拿柴做饭,丹丹起床后洗了把脸,从柜上拿起剪刀照着镜子,一狠心就把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大辫子从根剪了下来,一甩手扔在了地上。丹丹妈看见了,上前捡起辫子,看了看蓬头散的女儿,心疼的“呜,呜”的哭了起来。孙老大听见老伴的哭声,不知又生什么事,急忙走进屋来,看见眼前的这个情景,不觉心中一酸也落下泪来,但他仔细一想也对,便擦了擦眼泪说道:“女儿做的对,不要那该死的辫子,我们去找你二叔,还要走好几百里路,这个世道路上不知还要出什么事情,留着辫子更不方便。”丹丹说:“妈呀,你把我的头剪成我弟弟的样子吧,我也要当男人,不再做这该死的女人了。”孙老大对老伴说:“丹丹说的对,你就把他的头剪成狗蛋(他大儿子的小名)那样的头,再把我的衣服找出来给她换上,我们走路时方便些。”丹丹妈哭着把丹丹剪下来的辫子缠成一团,用一块布包好放到柜上,叹了口气,愤愤的说:“这是什么世道啊,真不让人活啊!”擦了擦眼泪,放上炕桌,端上饭来招呼着:“丹丹,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为你剪头。”孙老大也坐在炕上,招呼着说:“孩子们都上炕吃饭,我们还得好好活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不死,就非报此仇!”一家人听孙老大这么说,才都上炕坐下来吃了点饭。

        吃完早饭,孙老大又走到院中做搬家的准备。丹丹妈给丹丹洗了洗头,用剪刀把丹丹的头一点一点的剪了下来,逐渐剪的就像一个大小伙子。剪完后又从柜子里找出孙老大的白大线小袿和一条青色单裤让丹丹换上。这时再看丹丹,完全改变了原来美丽的少女形像,完全就是一个男子汉了。丹丹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心中是又气又恨,气的是那些万恶的畜牲把自己害成这样,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早把自己打扮成现在的男人模样。在心中暗下决心,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想办法报此仇,这辈子不报此仇就不还女儿装。

        丹丹一边照镜子看着自己,一边回想着那些贼人糟蹋自己的情景,觉得那几个人为什么都不说话,肯定这些贼人中有认识的人,那究竟是谁呢?丹丹努力回想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虽然那几个人在他跟前都没有说话,但有一人曾咳嗽一声,也就是第一个**他的人,好像他的咳嗽声在哪听过,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正在这时,他的母亲说:“丹丹,别在照了,心中挺不好受的,快上炕休息一会吧,说不准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丹丹听母亲这么一说,才把镜子放到柜上,上炕躺下休息,但心里总是打消不了那一天多噩梦般的阴影。孙老大把家里的东西能拿的都敛在一起,一些坛坛罐罐该扔的扔,该砸的砸,摔的摔。在院中“砰”“砰”“啪”“啪”山响,因为孙老大心中有气,堵着气砸得分外响亮。六点子在他们院中听得明白,就猫哭耗子假慈悲,走到孙老大门前说道:“孙大哥,你干啥呢?怎么把那些挺好的坛子、缸都砸了?”孙老大家中的大黄狗听见了,狂叫着向六点子扑去,吓得六点子急忙跑回他家大门口。孙老大骂道:“畜生,叫什么叫,滚回来。”大黄狗,听主人叫它,便摇着尾巴跑了回来。其实孙老大不单是骂大黄狗,也在骂那些像六点子这样狼心狗肺的贼人。六点子见大黄狗被孙老大喊回去了,又恬不知耻的走过来对孙老大说:“孙大哥,你这是在干啥呀?为什么把这些好好的东西都砸了呢?”孙老大抬眼瞅了瞅六点子,气愤的说:“我的家都没了,还要这些坛坛罐罐又有何用,砸了倒也痛快。”六点子假装惊讶的说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好端端的家怎么就没了?”孙老大用犀利的目光看着六点子,半天才说:“我的家怎么没了?六弟难道还不知道吗?”六点子见孙老大这么一说,很是吃惊,心中暗想:‘难道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硬着头皮说:“大哥说哪里话,我哪能知道。”孙老大又瞅了瞅六点子说道:“你既然现在不知,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拾掇着一些破烂东西。六点子讨了个没趣,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灰溜溜的走了。

        孙老大看着六点子的背影,心中暗想:“你六点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们都等着,我若弄清事情真相,我绝饶不了你们。”

        孙老大老伴在屋里打开柜子,把一些衣服被子等细软物品都拿出来放到炕上,一件件叠好,整整齐齐的用被单包上捆到一起。坐在炕上,看着柜柜箱箱和柜上放着的川银镜、茶坛、掸瓶。这些物件都是自己爹妈陪送自己的嫁妆,已陪伴自己二十几年了,每天都精心的擦洗,二十几年心爱的茶坛,掸瓶连一块瓷也没碰过,这次要搬出几百里路,这些心爱的东西还能拿着吗?能拿得了吗?看着这些心中一酸,便哭了起来。丹丹见他母亲这样伤心,上前抱住母亲,也哭了起来,边哭边对他妈说:“妈呀,都怨女儿无能,连累了你们呀。”丹丹妈听女儿这么说更伤心的放声大哭,把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边哭边说道:“我懂事的孩子,怎么是你连累我们呢?都怨这万恶的社会,怨那些伤天害理,该天杀的畜牲啊,我们要走,马上走,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孙老大在院中听到屋内老伴儿和丹丹的哭声,急忙走到屋里,看见老伴儿和女儿这个样子,心疼的说:“丹丹啊,你们娘俩别哭了,哭又有何用呢?今天你们娘几个上你姥姥家看看,我们明天就走,告诉你舅舅套个车来,把咱们拿不了的东西都拉到你姥姥家去,特别是你妈最喜欢的茶坛、掸瓶、川银镜,还有这几节柜,都让你舅拉走,我们以后如果有个出头之日,我们再和你舅要回来。我们明天早晨起早走,你二叔在大板过得还可以,那边比咱们这边太平些,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一定弄清到底是谁害的我们。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世道,咋也不能老这样,我们会有出头之日的。”丹丹和他母亲听到孙老大这么一说,都止住了哭声,换了件衣服,又从院外找回两个不懂事的儿子,娘四个一起向丹丹姥姥家走去。

        孙老大见妻子和孩子们走了,自己就又到院子和厢房拾掇东西,把能拿的尽量都拿上,不能拿的,能给他舅家的也都敛在一起,有些不值得拿的就扔到一边。

        孙老大一面收拾着东西,心中也在暗想着被害的情况,总觉得此事与张玉、六点子都有关系。

        快到中午了,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心想:“明天就要走了,找谁说说话呢?我走后肯定在这个村子里,都在说我们的闲话,在闲话中就能听出事情的原因,得找一个可靠的人聊一聊,一旦以后有机会回来,我也能打听出点什么,好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真要是张玉、六点子干的,我非宰了他们不可。”他反复想了想,觉得只有我父亲李景文才是一个可靠的人。他知道几年来,我父亲被张玉害的最苦了,三番两次,被抓劳工,差点儿就要了父亲的命,多亏父亲有志转,不然的话这时还不一定活在世上。他觉得父亲这个人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他心想:“我们被害的事和他说说,他一定会同情我们,我托他给观察一下我们走后的动静,他不会不给办,我一定弄出事情的真相。”孙老大想着,搁下手中的活计来到父亲家。

        这天父亲正好在家,见孙老大在门前招呼,就迎出门来,见到孙老大说道:“孙大叔来了,快进屋吧。”孙老大说:“老三,你在家呢?没上山干活去呀?”父亲说:“没去,山上现在没啥活了。”孙老大和父亲说着话往屋内走。父亲见孙老大头上戴个帽子,帽子边缘露出缠在头上的白布条,又看见孙老大脸色不好,就问道:“大叔,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孙老大说:“到屋里我再详细和你说吧.”

        父亲把孙老大领到屋里,我母亲见孙老大来了,也打了一声招呼,端上茶水,拿上烟盒。孙老大坐在炕沿上,拿起烟纸,到烟盒里捏了捏碎烟,卷了颗烟,父亲划了根火柴,给他把烟点着。孙老大说:“我从早到现在还没抽上颗烟呢,老三啊,叔有件事想麻烦你。”父亲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孙老大叹了口气说:“老三啊,我明天就搬走了,今天特意找你说说心里话。”父亲一听孙老大说要搬家,很是惊讶,问道:“为什么要搬家呀?”孙老大说:“这话我就跟你一个人说,我没对任何人讲,我知道你这个人心好,所以我和你说说。我们家前天夜里进去四五个贼人,把我打晕,把我家丹丹给绑了去,他们和我要二百大洋钱,并扬言不给钱,就把我们丹丹送给日本人,或者卖到窑子去,我没办法,昨天早晨我求甲长张玉,求他给想想办法,他假惺惺的说让我报官,我能报官吗?我的孩子在他们手里。再说现在报官能给管吗?我不报官,张玉说不报官就得按贼人说的去做,拿钱赎人。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只能卖地。你可知道我的地都是长条子地、头节地,那可都是好地呀,现在又长着庄稼。我要卖给于广志,五十亩地他就给2oo大洋,他都觉得不贵,可他张玉听说我卖给于广志他就生气了。他说:‘让我卖给谁地让我找谁管去,他就不给我管了。’我没办法只能卖给张玉,我55亩地他才给我15o块大洋,价格低不说,贼人和我要2oo大洋,还差5o大洋呢。我没有办法,又把我的房身和房子卖给了他,他又给了三十块大洋,还差二十块大洋,我又把我家唯一的两石高粱,一石谷子卖给了他。我的全部家产,就算都卖给他了,他才答应给2oo大洋。我求他给人送去,昨天深夜,那些贼人才把丹丹送回来,一天两宿的光景,他们把我的丹丹差点给害死啊!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现在我家被害的事就张玉知道。今天早晨六点子看我砸东西,到我们家院中打了个照,我看他的表情也不太对劲儿。我觉得我家被害与这两个人有关系,所以我今天来就是麻烦你在我走后,这个村子一定对我们家被害的事有一些谈论,麻烦你给我观察着点,看他们这两个人怎么个表情,有朝一日我能回来,我也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就是死也死个明白。”父亲听到这里肺都要气炸了,说到:“这些畜牲,怎么这么没有人性,竟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头上的伤就是他们打的吧?”孙老大说:“可不是吧,我当时是太冲动了,我看见一个人,在院中用棍子打狗,我冲出去想问个明白,哪想到暗处还藏着贼人,等我快走到打狗人跟前时,我的头被重重地击了一下,我就啥也不知道了。现在我还觉得后悔,我当时为什么要出屋呢?中了他们的奸计了。”父亲听到这些心中是又气又恨,也觉得这事肯定与张玉有关。对孙老大说:“张玉这人我最了解了,他的心毒如蛇蝎,狠如豺狼,是个可恶之人,很可能干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但是我考虑他不能亲自去干,很可能是他在背后预谋,真是太可恨了,但是现在日本鬼子,占领着我们中国,烧,杀抢掠,到处残害我们中国人民,根本不拿我们中国人当人看,当地像张玉这样的汉奸走狗、勾结地痞流氓、土匪恶霸祸害百姓,这正是日本鬼子愿意看到的,你就是知道,害你们的人就是张玉、六点子,你又能怎样?现在是打不了官司,告不了状,现在的社会是太黑暗了,有冤无处申,有仇不能报啊,凭我们个人的力量是报不了此仇啊。”孙老大说:“我现在就是没有实际把握,如果真是他们干的,我坚决饶不了他们。”父亲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孙老大说:“我兄弟在大板那边,现在过得还算可以,我现在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在这是过不下去了,我也在这住够了,特别是挨着六点子这样的人住。我没少送给他东西啊,但是他是个没良心的人,我觉得这次就是他想霸占我的房身和房子,张玉是想要我的地。因为今年春天张玉就要和我换长条子的地,我没换给他,所以我觉得他们是合起伙来害我。我先到我兄弟那住些日子,等我把老婆孩子安排好以后我就回来看看,麻烦你费点心,听听人们都说些什么,特别是张玉和六点子,看他们都有哪些表现,我拜托你了。”父亲说:“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如实告诉你的,但是你去大板要走好几百里路,现在的社会,你拉家带眷的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啊。你把粮食都卖了,钱也没了,怎么走啊,我给你拿点小米吧。”说着就走到东厢房用口袋装大半口袋小米,孙老大也跟随父亲一起从屋中出来,见父亲给装了那么多小米上前抓住父亲的手,心酸的掉下了眼泪。父亲说:“你一路多加小心,晚上早些住店,早上也不要早起,尽量在白天走路,黑夜不安全。”孙老大擦了擦眼泪,对父亲说:“谢谢你老三,我有朝一日一定回来看你,你也要多加小心,张玉、六点子,这伙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前天绑架了我的孩子,索要了二百大洋,明天或者后天他们有可能砸民火抢劫,你也要注意啊。”父亲说:“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说着父亲把小米帮孙老大扛在肩上,孙老大眼含热泪,紧紧的握了握父亲的手,父亲见状心一酸,眼圈也红了。孙老大肩扛小米向他家中走去。父亲望着孙老大的背影,心中暗想:“多好的人啊,竟被害成这样。”直到孙老大走进胡同,才扭头回到家中。

        孙老大扛着小米走到家中,把小米放下,看看太阳已是中午了,这时肚子也咕咕响了,到院中拿了些柴,填到灶台内,划根火柴点着火,做了点小米饭,也没做菜,就着咸菜、葱蘸酱吃了口饭,又到院中收拾东西去了。

        再说孙老大的老伴和孩子们来到丹丹姥姥家,丹丹姥姥看女儿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心中很高兴。看见丹丹妈身边还站着个大小伙子就问:“这男孩是谁呀?”丹丹看见她姥姥不认识她了,上前抱住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姥姥,我是丹丹啊。”丹丹姥姥不知生了什么事,心中大惊,忙问道:“丹丹怎么了?怎么把你的大辫子剪掉了?为啥呀?”丹丹妈也哭了,边哭边说:“妈呀,我们被贼人害了,明天我们就要搬走了。”丹丹姥姥一听吃惊的说:“到底是咋回事呀?快进屋慢慢说。”丹丹舅舅也迎出门来看见他姐姐和外甥女这种情况忙劝说着。走到屋内,丹丹姥姥把女儿和外甥们让到炕上,急着问丹丹妈到底生了什么事?丹丹妈妈把家中生的事,简短的向母亲叙说一遍,丹丹姥姥一听,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口中骂道:“这群畜牲,天打雷劈的东西,怎么把我女儿家害成这样啊,这可咋办啊。”丹丹舅舅听后也气得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抓住那些畜牲碎尸万段!但在那黑暗的社会里,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呀,只是捶胸顿足。丹丹妈把孙老大的意思告诉他母亲和弟弟,让他兄弟抓紧套车去他家拉东西,丹丹姥姥一看时间紧急,忙拿柴做饭。擀了点儿荞面条,荷包了几个鸡蛋,劝着丹丹妈和几个孩子吃了点饭,丹丹姥姥哭着对丹丹妈说:“丫头啊,你们这次去大板,我们相隔这么远,不知啥时才能再见面啊,我都六七十岁的人了,不知咱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啊?”说着就泣不成声。丹丹和他母亲上前抱住老人一起放声大哭,情景别提有多惨了。哭罢多时,丹丹舅舅从院中走进屋来说道:“妈、姐不要哭了,我已经把车套上了,我们走吧。”这时,他们娘几个才强忍住哭声,恋恋不舍的松开手,走到院中坐上车。丹丹姥姥又哭着走到车前,抓着丹丹妈和丹丹的手舍不得撒开。丹丹妈和丹丹又从车上下来,抱住老人痛哭起来。丹丹姥姥边哭边说:“孩子们啊,我们这次分别,以后还能见面吗?你们这一走就是好几百里,你们有空可回来看看我呀,我想你们啊。”丹丹擦了擦眼泪说:“姥姥你放心,我一定回来看您,我还要找那些强盗报仇。”丹丹舅舅上前相劝,方才罢了,丹丹妈和丹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攥着老人的手,重新上车,向老人家摆着手,洒泪而别。

        丹丹的姥姥家就是梁东下窝铺的,距毛家窝铺五六里路,丹丹舅舅赶着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孙老大见他们回来了,打开大门,丹丹舅舅把车赶到院中和孙老大寒宣了几句,孙老大指着院中的一堆东西说:“你把这些东西都拉到你们家去,还有屋里的柜和箱子、掸瓶、茶坛,我们明天就走了,不知啥时能回来,你要好生保管,有朝一日我们要回来,你再给我们,要是不回来,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们了。”丹丹舅舅说道:“姐夫说哪里话,你们一定会回来的,你们到大板以后,把家安顿好了,一定要捎信过来,以免妈妈我们挂念,这些东西,我暂时拉回,你放心,我一定好生保管,等着你们回来。你这次去大板路途遥远,我看你套那头牛恐怕走得太慢,就把我们驾辕的这匹骡子套上驾辕吧,我套那头牛回去,你看是不是好些。”孙老大说:“不用了,我们那头牛拉车不比你们家的骡子慢,我套它去天义卸煤,都是当天打来回,算起来一天也走12o多里路。我们去大板,五六百里路有个四五天也就到了,你的车套的都是骡马,我把辕骡子牵走,你以后干活也不方便,再说我就套这头牛和毛驴上路,也不显那么乍眼,就这么着吧。”孙老大和他小舅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向车上装东西。破家值万贯,给他小舅子整整装了满满一车,又把一些细软的东西和喂牲畜的草装了两草袋子,都装在孙老大的车上。太阳已快落山了,孙老大老伴做了点饭,吃完饭后丹丹舅舅告别姐姐、姐夫,赶着车回家去了。

        第二天鸡叫三遍,孙老大一家就早早起床,孙老大老伴蒸了满满一锅窝头,一家五口,就着咸菜糊乱吃了一口,剩下的窝头,用布袋装好拿到车上,孙老大把铁锅从灶台上拔起装在车上。老大的老伴和小儿子也上车坐好。孙老大又走到房西划根火柴把那堆柴点着了,一时火光冲天,照得满院火红。他家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跟在孙老大身后,一步也不离,好像它也知道孙老大一家要搬走似的,就怕把它丢在家中不管,时不时的还摇着尾巴,舔舔老大的手。孙老大拍了拍大黄狗的头,心里在说:“走吧,我们一起走吧。”孙老大指了指车上,大黄狗就像懂老大的意思,一窜就蹦到车上,紧挨老大的老伴趴在草袋子上。孙老大又就着火光看了看陪伴自己多年的院子和房子,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长叹一声,把牙一咬,拿起鞭子赶起牛车上路了。一家人伤心的看着离去的祖产,哭哭泣泣,悲悲切切,这情景真是太惨了,有诗为证:

        凄惨惨,凄惨惨,

        被害就在一夜间。

        宝贝女儿被绑架,

        索去二百大洋钱。

        没了房,没了地,

        失尽粮食好几石。

        几代家产被害尽,

        背井离乡把家搬。

        日寇铁蹄踏中国,

        亡国之人苦熬煎。

        雾蒙蒙,路漫漫,

        乌云遮日不见天。

        万恶社会多黑暗,

        好人受气坏人欢。

        有冤无处去投诉,

        苦苦挣扎在世间。

        穷人何时得解放,

        除恶斩魔把身翻。

        民盼救星早日来,

        杀尽日寇把国还。

        要知以后还有哪些事且看下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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