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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雨落、杀人


“大先生、三位仁兄”咬破舌尖才强迫自己勉强镇定下来的李信攥紧双拳俯沉声道,“家父因家兄之死,哀愤之下罹患风疾已昏迷多时,恐不久于人世。家父病倒,家兄亡故,信既已代父兄执掌五德会馆顶门立户,此仇就不能不报!”

        “那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去求那些名门正派江湖侠士嘛。求我们有什么用?我们雨楼做的是买卖,对不对?”卫玄夕隔着纸面具挠了挠面颊。

        “除了雨楼,还有谁能查出害我兄长的人是谁?”

        “滚!”比起耐心的卫玄夕,宁志泽显然要暴躁得多,眼看李信还要啰嗦,而大先生却并没有同意自己动手的意思,他只好拎起李信的衣领便一把扔了出去。

        “让人把这些银子都退回去吧。”当客人们终于全都“告辞”,苏心檀才放下茶碗开口道,“子渊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还好”田子渊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笑道,“谁让这风越来越大了……”

        “是啊,谁让这风越来越大了?”苏心檀起身负手踱到门前望着阴沉沉的天色目光深邃,似乎语有所指,“你们说人是不是很奇怪?明知火都要烧到自己家了,不赶紧扑火,反而想要看邻居的热闹,呵——”

        “大先生,不是我说啊,天玄四座那几个老东西就是一群欺世盗名的伪君子罢了。”宁志泽撇着嘴角揶揄道。

        远在峫岭的叶青衫不知道青风在山外已渐渐显出疾烈之势。就算知道,也无心关注。他在意的,是尽快完成自己与长门秀树的交易离开峫岭,赶回鱼盼盼身边。他已经明白了岳之南托苏心檀转告给自己的那句“绝情者绝顶,无情者无敌”的涵义——只有挣脱那只“情鞘”,那柄“剑”才能锋芒尽出,驾驭这柄至杀之“剑”的他又怎能不绝顶?如何不无敌?

        邵成危说过,这是一柄天地至杀的“剑”。

        叶青衫越来越想知道自己全然无知的那段“过去”究竟是怎么回事,更想知道那个在自己心中留下那只情鞘的人到底是不是鱼盼盼。如果是,那么为何这只情鞘会如此悲伤,以至于每当那柄“剑”想要挣脱之时,都会让自己流下血泪?

        自己和她之间到底生过什么?

        叶青衫很想知道,所以他的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往生崖已在眼前,尸狗城不远了。

        往生崖是尸狗城东三十里的一处断崖绝壁。之所以名为往生,传说是因为那些被“负心之人”背叛的鬼族新娘总会选择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与那些同病相怜的姐妹亡魂们彼此安慰排解心头那令人窒息的孤独与寂寞。

        死亡,对于这些鬼族新娘来说或许是一种有些残酷的新生。所以往生崖是一个有着许多凄美故事的地方。

        站在往生崖边的叶青衫却感受到不丝毫的凄美,反倒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是怀春的少女,自然不会为那些“爱情故事”所感动。在长门宫里待过一段日子的他更是对“盼归”与“系郎”的实质有了充分的了解——

        原来它们的“主人”不过是与“药美人”相对的“毒美人”,唯一的用途,只是用以要挟那些贪恋美色的男人为鬼族所用罢了。当这些可怜的女子被迫服下盼归成为毒美人的那一刻起,她们和那些“负心人”一样会因为分离而承受令人绝望的痛苦。所以往生崖下的累累白骨根本就不是源于孤独。

        “这里很美,不是么?”一位身段婀娜的蒙面女子沿着崖边自远处走来,她是如此的接近绝壁的边缘,仿佛只要一阵微风吹过,就能将她推进深渊一般。

        “谎言总是美丽的。”叶青衫目光凛然地盯着慢慢接近的对方,探手握住了系在身后的长剑。

        “谎言怎么会美丽?之所以让人觉得美丽,只是因为真相往往太过残酷可怕。”蒙面女子摇头轻叹,婉转的声音里满是浓得能催人泪下的哀怨,“就好像再丑陋的女子,只要站在一个比她更丑的人身边,也会让人觉得不算难看一样。”

        叶青衫已拔剑在手。蒙面女子已经足够接近到让他的目光穿透朦胧的雾气看清对方那只正将丝拨向耳后的“手”。

        在离开非毒之前,长门秀树告诉过叶青衫一些他此行必须知道的人和事。这个总是一身鹅黄霞帔的女人正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长门秀树特别强调过的几个人之一。

        “小心她的‘手’。”长门秀树是盯着叶青衫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的。

        于是叶青衫出手了。既然长门秀树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个女人的手,那么就一定不能等她先出手。

        叶青衫的度很快。能够得到岳之南“登堂入室”这四字评价的轻功,怎么能不快?所以当叶青衫决定出手时,他的人已闪出七八丈的距离,在身后留下数个缥缈的虚影。比他的人更快的是他的剑,就连空气被利刃撕裂而出的声响都被甩在了后头,直到剑锋刺透蒙面女子的咽喉后,尖锐的呼啸声在堪堪赶到。

        一个人的咽喉被利剑穿透,通常都会死。就算没死,也快了。

        蒙面女子没死,看她那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应该也不是快要死的样子。所以叶青衫的剑一定是刺空了?不是!

        叶青衫的轻功真的很好,他的度也真的很快。如果要将天底下轻功最好度最快的人排一个名次,他的排名就算不是特别靠前,也一定能挤进前三十。所以他的剑很少刺空,或者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刺空过。不论对手是谁,只要他的剑出手了,就一定会命中。仅有的区别,只是效果能否令人满意而已。

        蒙面女子的轻功一定没有叶青衫高明。度也一定没有他快。否则长门秀树不可能不提醒他这一点。但长门秀树提醒的只是她的“手”。

        所以叶青衫的剑真的没有刺空。

        只不过,有些人,就算被你的剑刺中,也不会有事。

        蒙面女子就是这样的人。

        尽管她的咽喉已经被一柄利剑穿透,可她却仿佛一点事都没有,反倒在叶青衫短暂地错愕中出阴森的轻笑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叶青衫就看到了两个蒙面女子。

        “猜猜哪个是我?”两个蒙面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又各自朝前迈了一小步,两个就变成了四个,问出了相同的问题,“猜猜哪个是我?”蒙面女子越来越多,提问的声音也渐渐汇聚成滚滚声浪吹散了崖下的雾气,在深渊中不断回荡。

        当蒙面女子们终于停下脚步,整个往生崖边已经一片鹅黄。她还没有用过那只长门秀树特意提醒叶青衫留意的“手”,叶青衫就已经落在了下风。因为他感觉得到,她们不是幻象,也不是虚影,而是真真正正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叶青衫大惑不解。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有这样一种诡异的武功,更没听说过谁能拥有上百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姐妹。

        “你终于来了——”上百个蒙面女子齐声叹息,“这么多年,她总算没有白等……”

        丁小虫很少会表现出认真的一面,因为需要他认真起来才能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少。但此时此刻,丁小虫却很认真地坐在了林秋蝉的对面。

        蓑笠翁是丁宪的故交,所以从很小的时候,丁小虫就认知林秋蝉,并宣称对方是自己的朋友。至于林秋蝉怎么想,他不在乎。反正他认为是就好。所以当得知林秋蝉居然被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戳成了筛子后,丁小虫就立刻赶到了石牌镇。作为朋友,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因为这样他就能当面奚落一下林秋蝉了。

        可是当丁小虫看清林秋蝉的伤势之后,原本已到嘴边的玩笑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既然那个青七真的能够只用十六招半就将林秋蝉伤成这个样子,那么自己遇到他又会怎样?丁小虫的心里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自幼以来,丁小虫就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紧张过。

        因为他是天才。他在十五岁时就学会了天道十三剑中的十一剑;十七岁时就已迈入灵犀境;十九岁那年,他谈笑间便单手接下了天玄四座之一、镜天池宗主王希禅的次子王子规倾尽全力的二十七掌,令堂堂王家颜面尽失,王子规和王家闻名天下的照紫元明掌一时间成了江湖一大笑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丁小虫一直坚信自己这一辈人里,只有寥寥几人可与自己一争短长,所以他一直没有去学天道十三剑的最后两剑。不是学不会,而是他怕自己一旦学会之后,就再也没有同龄人作对手,只能找那些暮气沉沉的老家伙们切磋武艺了。

        所以丁小虫的脸已经红的烫。

        他现自己原来真的很不要脸。只是一个青七,就让与自己一样在同龄人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林秋蝉惨败如斯,那么青风之中,最少还有九个不下青七的年轻高手。自己是不是该踏踏实实地把天道十三剑学全了?

        “我现在才明白为何祖父会让我把你绑起来藏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去了。”丁小虫头一次用祖父而不是老家伙、老鬼、老不修来称呼丁宪。

        “我也想躲起来。”林秋蝉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惜——晚了。”

        “晚了?”

        “晚了”林秋蝉叹了口气,“我开始做梦了,叶青衫也是,所以晚了。”

        “梦?什么梦?”丁小虫不解。

        “可怕的梦。”林秋蝉的脸色竟浮现出一丝惧意,“我不能告诉你里面有什么,或许你可以去问剑圣前辈。”

        “我祖父也做梦?”

        “他不会做,但他应该知道一些。”

        “哦”丁小虫点点头,既然林秋蝉不打算亲口告诉自己,那就没必要追问下去,“那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找我师父。”林秋蝉苦笑道,“我不是青七的对手,所以不可能救的回鱼盼盼;我又不知道叶青衫在峫岭里的什么地方,所以也找不到他。只好回去找我师父,请他帮帮我。”

        “你是说你——”丁小虫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指着林秋蝉露出一脸惊容,“你真的决定了?”

        “是,我们之前都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我不能再继续压制自己了。”林秋蝉毅然道。

        丁小虫闻言沉默半晌才再度开口沉声道,“那好吧,看来我也该回藏剑庐了。”

        “但愿我们都能在青风中活下来,那样以来我们就可以看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把叶青衫和鱼盼盼也叫上,人多才有意思。”

        “呵——鱼盼盼倒是可以,叶青衫就不必了。”林秋蝉摆手道,“我不知道我们谁更厉害,但我肯定我们一定没有他厉害。”

        “我不信!”

        “你会知道的”

        叶青衫是被一头斑斓巨虎拦腰衔进尸狗城的。

        这让他觉得很丢人。

        他不是打不过这头巨虎,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一个呼吸之内将这头猛兽杀死八十回。可是只要他稍稍生出一丁点儿逃跑的念头,那个蒙面女子就会伸手温柔地抚上他的面颊。

        叶青衫终于知道长门秀树为何要特别提醒自己注意她的手了。

        那是一只很普通却又极诡异的手。

        普通,是因为这只手看起来和别人的手没什么不同,都是五根手指;

        诡异,是因为这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手却偏偏让看到它的人有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那只手掌上明明只有五根手指,可当你想要认真数上一遍时,却会现你怎么也数不清。

        他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在自己看到她将耳边的丝撩向耳后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对自己出手了,而自己却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竟有着如此高明的幻术。真正可以用来杀人的幻术,不是那些只能在街头卖艺的幻术。

        所以他觉得自己败的不冤。长门秀树明明已经提醒过自己,可自己还是大意了。怪不了别人。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跑不了,叶青衫决定和对方聊聊。至少这样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尴尬丢人。

        “这个问题很蠢”蒙面女子笑了笑,指着自己脸上的面纱说道。

        “好像是挺蠢的”叶青衫明白对方的意思。如果对方不介意暴露身份,那么又何必蒙面?不过叶青衫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他能肯定一件事——自己曾见过对方,否则蒙面的意义何在?

        当然,女子蒙面,还有另外两种可能——太美,或者太丑。但叶青衫不认为蒙面女子这样的人物还会在意这种事情。外貌从来不是决定一个人身份地位的关键,哪怕是在青楼这种完全靠脸吃饭的行当,真正能成为红牌头牌的姑娘也不一定是最美,而是最有才华,最懂男人的那些。

        从尸狗城居民对蒙面女子的尊敬态度看来,她在鬼族的地位一定不会比长门秀树低太多。这样一个人,外貌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哪怕她是天底下最丑的女子,也一定会有许多人忍着胃部的强烈不适用最真挚的语气最诚恳的表情赞美她美若天仙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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