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中计
马熠的开山刀在斩断了叶青衫的铁剑后没有停顿，依然沿着先前的轨迹劈砍。而叶青衫被斩断的铁剑也没有丝毫的迟滞，仅余尺许的铁剑与开山刀错身而过，径直削向了刀主人的脖颈。
马熠相信自己的刀一定会先一步劈开叶青衫的脑袋。因为他的手臂更长，他的刀也比断剑长半尺。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先劈开了叶青衫的脑袋，对方手里的那柄断剑也会在刹那之后削开自己的喉咙。
“疯子！”马熠暴喝一声抽身急退。他只是想杀叶青衫，却从来没想过和对方以命换命。他凭什么要换命？他是堂堂金刀五虎之，金刀盟盟主的胞弟，他有花不完的银子、住不完的豪宅、喝不完的美酒、睡不完的女人，他有什么理由拿自己的命去换叶青衫的贱命？如果不是因为叶青衫是爽灵，杀了他会让自己名声大噪，马熠甚至连多看叶青衫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他怎么可能愿意和叶青衫换命？
“唉——”四虎齐齐出一声叹息。当马熠拒绝换命抽身后退让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出现破绽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留不下叶青衫了。可他们不怪马熠，换了他们，也一样不愿意。
所以在叶青衫趁着马熠抽身之际迅变向冲出包围时，金刀五虎连追上去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前面还有人在等叶青衫出现。
看着窗外的美景，鱼盼盼的心情却并不美丽。
自从吞贼“请”她离开松原宋家的别馆，住进这只大船后，她就开始担心。不是担心叶青衫还能否找到自己，而是担心叶青衫会不会出事。吞贼是不可能害怕如今的叶青衫的。当叶青衫在峫岭主动放弃爽灵身份的那一刻起，七魄就无需再顾及那道铁律。而叶青衫的武功显然还远不是七魄的对手。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叶青衫是爽灵了。就算七魄不动手，也会有很多人想要拿他的命来成就自己的名。
所以吞贼让自己住进这只大船并不断转移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躲避叶青衫。否则他根本不会允许船上的人将江湖上所有关于叶青衫的最新消息告诉自己。
“吞贼躲的是我”一个女声在舷窗外响起，然后船舱的整面墙壁都如同面粉堆砌成的一样，被河面上的微风轻轻一吹便彻底坍塌。
“雀阴？”除了雀阴，鱼盼盼想不出还有哪个女子需要让吞贼都感到忌惮甚至躲避。
“胎元，好久不见。”雀阴微微一笑走了进来。
“既然叶青衫都已经不是爽灵，那我也只好不是胎元了。”鱼盼盼眯着眼睛笑道，“所以你找错人了，我不是胎元，我是鱼盼盼。”
“你们真的认为能摆脱宿命？”雀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捧在手里吹了吹，“你好像忘了岳之南是怎么死的？”
“岳之南是岳之南，我们是我们。”鱼盼盼坐回床边俏皮地摆动着双腿歪着头说道。
“可是你们放弃的只是三魂的身份，并不是长生之秘。”雀阴叹了口气，“既然要放弃，为什么不全部放弃呢？”
“长生之秘？”鱼盼盼瞳孔一缩，“你知道叶青衫还没有记起他的前世，所以他不可能知道什么。”
“那么你呢？你愿意放弃么？”
“如果我把它交给你，你能给我什么？”鱼盼盼收起笑容沉声道。
“我可以帮你解除身上的禁制。”
“就这样？难道你就不能帮我去帮叶青衫？”
“不能”雀阴啜了口茶水，“毕竟，属于叶青衫的那部份长生之秘我也要。如果他不肯给我，我只好自己去拿。”
“可是岳之南已经死了，三魂不全，你就算得到轮回与坐忘之秘又能如何？你还是只能和叶青衫或者我一样，要么忘记从前，要么只保留痛苦，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长生吗？”
“呵——这个不用你操心。就算得不到岳之南的幽精不老，能见识一番爽灵轮回与胎元坐忘也不错，你说呢？”雀阴淡淡一笑，放下茶杯走到鱼盼盼的面前附下身来，伸手轻抚鱼盼盼的面颊，“你也是女人，所以你应该知道女人的好奇心向来是很强烈的。现在，告诉我，你答应不答应？”
“左耳的朱砂痣”
“朱砂痣？”雀阴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伸手在鱼盼盼左耳上那粒芝麻大小的朱砂痣上轻轻一抹，那粒小痣便落在了她的手心里。拿到眼前细细端详片刻，雀阴立即面露喜色，“原来如此，也只能是如此。”
“不然我怎么可能一直将它带在身边？芝麻大的地方，一千七百六十九个字，这手艺可比卢子明的师父还强上许多。”
“叶青衫呢？他也有这样一颗‘痣’？”
“没有”鱼盼盼冷笑，“我有，是因为三魂之中我最愚笨。爽灵和幽精比我聪明，所以他们只需要记在心里就好。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得到爽灵轮回之秘，就最好不要让叶青衫死了。”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雀阴脸色一寒，春葱般的手指闪电般点在鱼盼盼眉心那朵四瓣梅上，杀气四溢，“别忘了，你刚刚已经和叶青衫一样，放弃了三魂的身份，我随时可以杀你。”
“你没办法，所以你不能冒险。”鱼盼盼毫无惧色。
“好，我就信你一次。”雀阴沉吟片刻，咬牙道。
“你已经拿到了胎元坐忘之秘，那么我身上的吞贼禁制？”
“喝下它，一个时辰禁制自除。”雀阴拿出一只小瓷瓶丢到鱼盼盼的手里。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毒药？”
“你没办法，所以你只好冒险试试。”雀阴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学着鱼盼盼的口气说道。
当大船再次靠岸时，除了鱼盼盼之外，船上已没有一个活人。
杀人的不是雀阴，也不是鱼盼盼，而是怒火中烧的吞贼。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鱼盼盼磕着瓜子看着吞贼好整以暇地说道，“多谢你这些天的盛情款待。”
“鱼夕儿死了”怒容满面的吞贼突然笑了，笑的很是残酷。
“你说什么？！”鱼盼盼目光一凛站起身冲了上来，“你再说一遍！”
“鱼夕儿死了”吞贼肆意狂笑，“你猜她死在了谁的怀里？”
石牌镇到松原的路程很长，足足有三千里。
想要在三千里的路上截杀一个人不容易。但如果参与截杀的人够多，不容易的就应该是那个被截杀的人了。
叶青衫就是那个被截杀的人。
叶青衫很累。赶路很累，拼命也很累，一边赶路一边拼命更累。
可是他不能不赶。走的太慢，截杀就会变成包围；
他也不能不拼。不拼，就会死。
可是叶青衫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有些快意。不在乎，是因为五年来他过的一直是这样的日子。快意，是因为他终于可以用不断的厮杀和鲜血来宣泄心头的烦闷。
他不喜欢杀人。因为他不是嗜杀的人，对于绝大多数心理正常的人来说，杀人之后多少都会有些负罪感。可杀死那些想杀他的人是不会有任何负罪感的。尤其当那些人杀他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相信叶青衫是爽灵而爽灵一定是恶人。
因为一个片面的观点，就草率地决定另外一个人是否该死，这是不是很荒谬？
草率地决定他人生死的人，当然就会被人同样草率地杀死。
于是这一路上，叶青衫躲过了一十七次截杀，也杀死了七十一个截杀他的人。当然，他的身上也多了十几处或轻或重的伤。
所以他需要休息。松原已经不远，他需要以最佳的状态进入松原。
当叶青衫刚想倚靠在路边的大树下就着清水啃几个馒头时，一架雕工精美装饰奢华由四匹纯色龙驹牵引满载莺声燕语的巨型马车突然从树林拐角处驶了出来。
“叶青衫？”马车上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然后叶青衫便看见有三个衣带飘飘如飞天仙子般的女子在一阵环佩叮当声中“飘”过了十多丈的距离来到了他的面前。
“几位姑娘是？”叶青衫蹙眉问道。虽然马车上所载的似乎是几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可那飘动的霓裳和沁人的香气仍然掩盖不住从马车中散出来的令人心悸的强大气场。
“嘻——”左边那个一身水红的女子抿嘴娇笑对同伴说道，“他居然不知道我们是谁呢！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是啊”右边一身月白的女子也笑着接口道，“这天下居然还有男人不知道我们是谁，天呐，他是不是有问题？”
听到两个女子的说笑，叶青衫心里陡然一震，他终于想起她们是谁了——
说起晴园主人萧香客，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不是他那高深莫测的武功修为，也不是他令无数女子魂牵梦绕的英俊面容，更不是他冠绝天下的操琴之艺，而是他的晴园之中，永远都有着数量和他年纪相当的美人。
萧香客真的很风流。但他的风流没有一丁点儿的下流意味。就算是那些与他春宵一度却终究未能留在他身边的女子，也绝对不会认为他下流。尽管在常人看来，这种行为根本就和始乱终弃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要给全天下最让女子动心的男人做一个排名，萧香客一定是无可争议的第一。这个排名即使是那些对他嫉妒得狂的男人都不会有意见。因为萧香客很懂女人。
女人是最为善变的，所以才会有那句——女人心海底针。
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男人敢说自己真的懂女人。就算是天底下最多情的才子，江湖中最风流的侠客也不敢。不论你自认多么懂，女人都一定会用事实让你看清自己那愚蠢的自以为是。
只有一个男人真的很懂女人，那就是萧香客。
而最令男人嫉妒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萧香客都懂！
他英俊潇洒，他才华过人，他武功绝顶，他家财无数，这样一个男人，居然还很懂女人，这简直令人指！天理何在？
可不论你服不服气，萧香客还是萧香客。他还是天下女子最想以身相许的男人。
萧香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来找蓑笠翁，还是在等自己？
“既然客至，岂能无酒？”一个清越嘹亮的声音自花舫中响起，而比声音更快到达叶青衫面前的，是一只被打磨得近乎透明的犀角杯。叶青衫几乎用尽全力才堪堪接下，可颤抖的手臂却再也无力将酒杯送到嘴边。这就是晴园主人萧香客的实力？叶青衫心头掀起惊涛巨浪，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掷，就已经让自己看起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如果不是因为心中那柄至杀之剑的存在，叶青衫甚至会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勇气继续站在这里。
原来这就是洞明境的强大！
“峦儿，还愣着做什么？帮帮客人。”萧香客的声音再次响起，叶青衫面前那个一身水红的女子立刻笑嘻嘻地走上前伸手一抹，便从叶青衫的手中取过犀角杯，然后温柔地送到他的嘴边。可不论美人多美，美酒多醇，叶青衫却怎么也咽不下。如果萧香客的强大是理所当然，那么这个名叫峦儿的年轻女子居然也能随手“夺走”自己手里的东西，这就太令叶青衫难以接受了。哪怕是因为他的手有些麻木。
于是峦儿只好拿起香气袭人的丝巾替叶青衫轻轻擦拭嘴角的酒浆，温柔得仿佛叶青衫才是她的情郎。
“啧，可惜，可惜”萧香客终于现身了。只见他负手而行，竟脚踏虚空风轻云淡的便“走”过了十多丈的距离来到叶青衫的面前，“剑，的确是好剑。至于人，还不行。”
“你可以试试”叶青衫突然说道。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萧香客的对手，但他也有尊严。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最难以接受的三个字就是“你不行”。
“不用”萧香客却摆手笑道，“当初邵成危的四十六道剑气没能挡住你的一剑，换作是我，却不一定。可如果让邵成危再来一次，你的剑一定连他一根汗毛都伤不到，所以更加伤不到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话。”
“我只是刚好路过，既然遇见，便是有缘；既然有缘，当然要请你喝酒。”萧香客又接着说道。
“酒，我已经喝了，如果没其他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叶青衫实在不相信对方真的只是路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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