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张 真相（二）

按照父亲叶子洹留在杀生石里的说法——以当年叶家的实力加上有朝廷在背后支持，按照常理，岭西苏氏根本没任何可能还有人活下来。只有天玄四座这种对朝廷、叶家和江湖都无比熟悉，且实力不俗的存在，才有能力抢在朝廷出手之前为苏氏藏起一点骨血，又不被叶家所觉。

        天玄四座最终如愿以偿，趁着伐聚刀成型之前的这段时间让自身实力迅膨胀很快便凌驾于整个江湖之上。所以自岳之南“死后”，少了这重顾虑的王希禅在暗中针对叶青衫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有雨楼暗中照应的缘故，而是整个天玄四座都知道他叶青衫的身世，更知道公开针对他很可能会让伐聚刀手留意到叶青衫这个人，并渐渐现他的来历以及意识到叶家在当年岭西苏氏一案中的“疏漏”很可能事出有因，且这个“因”正是天玄四座！若果真如此，天玄四座迎来的将是朝廷那能毁天灭地的怒火。

        至于苏心檀与天玄四座因自己而“反目”，叶青衫也能猜到是为什么——因为苏心檀就是那个岭西苏氏的遗孤。尽管他事后多年一直都处在天玄四座的庇护之下，可以苏心檀的睿智精明，这么多年下来难免会察觉出一些端倪，所以他才会自立门户成了雨楼大先生。而不论他想报复的是朝廷还是天玄四座，与他“同病相怜”的自己都是理想得不能再理想的天然盟友。

        鱼盼盼不是青妖，叶方平才是。这件事紫藤应该是自红蝎子处得知。但红蝎子知道此事是否是源自林婉就不得而知了。

        这才是令叶青衫无比警惕的关键——

        如果林婉知道此事，即便她不可能和自己一样有叶子洹亲自留下的那些信息将真相一一告知，但以她的智慧，很难说她不会从“叶方平才是青妖”这一点线索上推测出许多事情真相的大致轮廓出来。哪怕她真的什么也联想不到，至少也可以肯定自己身上有着青妖传承。那么她与林秋蝉一直在暗中替自己寻找藏锋剑的用意也有十分耐人寻味了。

        到底这对母子是真的如林秋蝉所说的那样，只想让自己有能力击败岳之南以实现他们对岳之南的报复，还是林婉当年也如岳之南一样对青妖传承有了觊觎之心，才因此夫妻反目？

        尽管在内心里，叶青衫并不愿意将林婉想成这样。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对人性人心已经不再抱任何期望。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人性是脆弱的，人心更经不起诱惑的考验。何况是青妖传承这样巨大的诱惑？

        当年的叶方平曾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建立叶家，并让叶家在之后于暗中助朝廷成功掌控江湖近百年，将无数江湖绝顶的人物玩弄于鼓掌之间。更创出无数惊世骇俗的神功绝学和难以想象的奇术秘法。就算这些大多已经随着叶家的消亡而就此失传，可他对武道的理解和大量修为却通过叶家的血脉与那方杀生石一代代传承了下来。所以叶允之、叶子洹才能在天赋才华都有所不如的情况下，还是在短时间内拥有了与之不相上下的武功修为，保证叶家一如既往的强大。

        至于所谓的“长生之秘”，所到底也不过是叶方平用来确保叶家不会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所采用的手段罢了。毕竟长生对于帝王来说始终都具有无比强烈的诱惑，而漫长的历史也足以让帝王清楚寻找长生之道的困难并为此付出惊人的耐心。只要叶家的后人能够一直表现得足够出色让帝王不舍得打消对叶家人的幻想，叶家就会一直安全下去。然而造化弄人，叶方平也没有想到自己用来保护叶家的手段却最终导致了叶家的家破人亡。

        可这个瞒住了前后两代皇帝的秘密，为何没有瞒住岳之南夫妇？他们又是从哪里得知真相的？

        问题刚刚从心里跳出，叶青衫就已经想到了唯一的答案——鱼夕儿。

        除了叶家人之外，这世间也就只有那对身为当事人的鱼氏姐妹才能知道叶家的秘密！

        一阵从未有过的烦闷愤怒之意刹那间涌上心头，立刻便激起撕心裂肺的咳嗽。直到一双手掌连带小臂都被咳出的鲜血染得腥红，叶青衫才勉强止住咳意，却怎么也无法坐直身体。

        他从不怀疑自己对鱼盼盼的感情，甚至在姚方伯说出鱼盼盼与叶家之间的那些恩怨之后，还一度想过要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之统统化解，然后与鱼盼盼长相厮守下去。可直到从杀生石上得知害叶家家破人亡的人正是鱼盼盼，如今更知道岳之南夫妇当年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包藏祸心，且“罪魁祸”又是鱼夕儿时，他实在没有办法对这对姐妹不怒、不恨！

        他更恨这个贼老天！

        除了老天，还有谁能将这些人的“宿命”安排得如此“巧妙”？

        尽管心情复杂无比，叶青衫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十分清楚，在尝试打破宿命之前，自己还有些事情必须做完。或许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一个是非观无比模糊的人算是什么好人，更不曾有过丝毫“以天下为己任”的念头，可既然自己是叶家后人，自己的身上流淌着叶家人的血，有些事他就不能不做。

        这是叶方平毕生的理想，也是每一代的“那片叶”与生俱来的使命。不论叶青衫内心里是否认同，他都责无旁贷。他不能让那些为了这个使命而主动赴死的叶家人白死。

        “你早先说江湖已分五色？”心念已定，叶青衫终于忍住胸内的剧痛咬牙坐直身体对紫藤问道。

        “是——怎——怎么了？”紫藤惊疑不定地看着叶青衫脸上那一抹令人说不上是令人心折还是心悸的神秘笑意颤声回道。

        “五色太多，我不喜欢”叶青衫看着面前的几个女子微笑道，“我只喜欢一种颜色——青色。但不是青风的青，是我叶青衫的青！”

        “你——”紫藤闻言大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叶青衫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我没想过称霸江湖，也不会去称霸江湖。”叶青衫摆手大笑，“我只想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只要我叶家人还没死绝，这江湖，就不能乱！”

        面面相觑的紫藤与小惜等人实在不明白叶青衫是哪里来的自信与底气，江湖乱不乱，叶青衫凭什么说了算？想要开口询问，又怕叶青衫不快。倒是叶青衫见几人满脸疑色地看着自己，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于是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岳之南”。

        江湖乱不乱，叶青衫一个人的确决定不了。至少现在不能。但他知道能够决定这件事的人，除了那“五色”之外，最关键的还是岳之南。

        以岳之南的本事，如果愿意，他一个人就能让江湖大乱。所以岳之南的态度无比重要。可就眼下已经掌握的线索，叶青衫无从判断岳之南到底是什么打算。

        当初自田子渊处得知岳之南没死时，叶青衫以为田子渊与老黄的猜测是正确的。可随着小楼等人的相继出现，他又现田子渊与老黄的猜测并不完全准确。如果青风复起真的是岳之南一手所为，那么鱼盼盼的“苏醒”又该怎么解释？以岳之南这等旷世奇才，若他真是青风复起的主使者，没道理会出现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严重失误。更何况凭他与鱼夕儿的关系，怎么会不知道鱼盼盼就是青妖？假如岳之南想要成为青风新主，当初就绝不会逼鱼夕儿放鱼盼盼离开。

        难道岳之南希望青妖苏醒？叶青衫问自己，很快又否决了这个猜测。先不提岳之南愿不愿意屈居人下，就算愿意，那么他也完全有条件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助鱼盼盼找回记忆，何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从这一点看来，岳之南应该是不希望看到鱼盼盼变回青妖的。那么问题就回到了刚才——他为什么要逼鱼夕儿放鱼盼盼离开峫岭？这岂非自相矛盾？

        他很想去一趟那座位于峫岭深处的白亭亲自找岳之南问个明白，可也知道这并不现实。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到林婉与林秋蝉母子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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