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古怪的小惜（二）
“为什么”这个词，或许是人们一生之中使用过的所有词语里出现最频繁的一个。倒不是因为这个词的音比较简单容易，也不是因为这个词有多么华丽优雅，而是因为人活一世，总会有太多疑问疑惑未知未解。
当见到小惜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叶青衫虽然嘴上不说，可眼神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清晰得足以让最迟钝的人看明白——
为什么？
“小贱人！”紫藤勃然大怒冲上前，一把便扼住了小惜的喉咙将她狠狠摔进屋里，娇弱的身体将厚重结实的博古架下部都撞得粉碎。尽管她已在叶青衫的指点下多少练会了些招式，可也只是招式不是内功，一撞之下，早已连连呕血。
叶青衫本没有想过要如此。别说还不清楚事情缘由，就算小惜真的有心要害自己，他也不会计较。他这条命本就可以算是那个名叫“小十”的女童给的，既然自己已在心里让小惜替“小十”接受自己的偿还，那么把命给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可他实在来不及阻止暴怒的紫藤，也完全可以理解紫藤的愤怒。
紫藤的愤怒并不全是出于对自己这位不是主人的“主人”的忠诚，更多的，是她们需要自己帮忙解决因只修炼了半部摄元功而遭受的反噬之苦。对于她们这五个女子来说，自己就是她们摆脱痛苦活下去的关键。遇到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不愤怒？
“唉——”长叹一声起身走到正扑在满地碎瓷木屑里不断呕血的小惜面前，附身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又不顾男女有别，仔细察看过伤势后顺手替她将几根撞断的肋骨正过，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沉吟半晌才又开口说道，“如果你还有力气说话，那就说来听听吧。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怪你。”
“我没想过害你。”小惜强忍着剧痛抹掉脸上的泪水辩解道，“我是在救你！”
“救我？”叶青衫不禁有些诧异，“你难道不知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药？”
“所以我才说自己是在救你！”小惜咬牙撑坐起来与紫藤毫不畏惧地对视着又道，“你刚才只说对了一半！不错！我给叶大哥下的毒正是四散四绝化神香！可我真是为了救他！不是想害他！你自己也说了，四散四绝化神香是当年柳师用来替方神剑治病的药！”
“你以为我会信你？！”紫藤冷笑连连，“叶公子是因代天杀生而受天罚！不是病！”
“你以为方神剑当年就是得病么？”小惜针锋相对，“你们知不知道方神剑是什么人？方神剑是叶大哥曾祖叶方平的舅父！叶方平的方字，就是取自叶大哥玄祖母的姓氏！叶家的代天杀生，本就源自自方神剑的无方神剑心法！第一个遭受天罚的是方神剑！柳师当年所‘治’的正是天罚！”
“等等！”叶青衫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叫柳白古什么？柳师？”
“柳师是医仙，活的比普通人长些有什么奇怪么？”小惜挤出一丝笑意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不是也见过他老人家么？”
“小柳镇那位老大夫是柳白古？！”叶青衫忍不住惊呼出声。可转念一想，也是理当如此。除了柳白古，还有谁能一眼就瞧出他的问题，张口便道出“天罚”二字来？
“叶公子，你真的信她的话？若她真是好意，为何不敢对你，对我等明言？”
“明言？哼，你们会信么？不过刚才听你既然知晓这四散四绝化神香，想必有些东西你应该也能认出来了。”对于紫藤等女子，小惜的态度要恶劣得多，冷笑几声又一脸不屑地说道，“我现在有伤，双手不方便，你们可以自己过来看看我左肩上刺着什么字！以你的见识，自当看得出来这些字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刺出来的！”
紫藤闻言也不客气，不顾叶青衫还在场便一把扯掉小惜的衣衫，几个女子凑上前一看，旋即又纷纷露出一脸尴尬惭愧的神色退开，倒是醉心心细，还记得替小惜带上衣服。
“刺的什么字？”将几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叶青衫大为好奇，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字能让满园春色的这些女子露出这样一副神色来。
“柳医仙当年用来自励的那副对联——医德所系杏林橘井，苍生之托泰岳浮屠！”紫藤说着话，竟肃容后退略微理了理衣衫便径直跪在床前朝小惜重重地磕了个头！
“紫藤无状！冒犯了小惜姑娘，在此向姑娘叩！还望小惜姑娘雅量高宏莫要计较，更请姑娘施以圣手，救我姐妹！”
“你这头算是白磕了。”小惜本就不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见紫藤如此大礼，也知道对方先前之所以大怒出手是因为何故，自然没法继续生气下去，可有伤在身让又让不过，只能苦笑长叹。
“小惜姑娘可是觉得紫藤诚意不够？那好！”紫藤情急之下也无心体会小惜的神色，竟毅然拔剑横于粉颈之间，“只要小惜姑娘答应救我这四位姐妹，紫藤愿就此自裁谢罪！”
“紫藤姐！”黄婵醉心等四女见状连忙冲上前抱住紫藤夺剑，可几番下来剑没夺下，四人也齐齐跪了下来，看的叶青衫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你们这是——唉——”小惜苦笑更甚，只能勉力将身子挪了挪算是稍稍让过几人大礼，这才摇头说道，“我不是不愿帮你们，可我真没办法呀！我只跟着柳师学了不到三年，连柳师那点皮毛都没学到，再说这三年里大部分时间柳师都在让我专心学习如何替叶家人治天罚……所以你们想要不再受苦，还是只能找叶大哥呀。”
“都起来吧，有话好好说！这一屋子女人，跪的跪躺的躺，我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叶青衫想要说些打趣的话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可以他的性子，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来，到最后反倒像是在抱怨一样。弄的紫藤等人也是满脸尴尬。
“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你就先好好休养些日子，待养好伤，我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不行！”听到叶青衫的话，小惜竟露出一副极其复杂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十分紧张、矛盾、又有些莫名奇妙的羞赧，更无形中透着几分暧昧的意思。让叶青衫很是不解。
眼看着小惜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就连白皙的脖子都已变得一片粉红，屋子里那股没头没脑的暧昧气氛也越来越浓，实在受不了的叶青衫连忙开口问道，“什么不行？”
“要治天罚，必先起心邪！心邪起，则不藏；不藏，方可夺之！而后替之！”谈到医术，小惜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满脸严肃有板有眼地说道，“这些日子我已依柳师所言让叶大哥你逐步服下足量四散四绝化神香，本想待药效完全作时才行医治，毕竟只有此时你才能不生不死、亦生亦死，你的心邪才会在你未曾完全达到代天杀生的心境之前便得以彻底释放藏无可藏。可是——”
“可是什么？”
“可那一****瞧出唐糖糖竟也练过摄元功，且与紫藤姐姐她们不同，是完整的摄元功！更令我不安的是唐糖糖竟乃玄女元阴之体！真正的至阴之体！”小惜蹙眉叹道，“而她看公子的眼神，似乎——似乎像是在看猎物……”
“你是说，唐糖糖盯上我了？”
“虽然只是怀疑，可那****偷偷让她沾了些照影砂，这几****一直在留意，今早才现她好像来过了！所以我才想赶在她动手之前治好叶大哥你的天罚，虽然有些冒险，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们为何要如此帮叶家人？”叶青衫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年有歹人与柳师有夺妻之仇，正是方神剑仗义相助，替柳师斩杀了那人身边的所有高手，又将歹人擒到柳师面前，却也因受歹人暗算而走火入魔，误起代天杀生之心。幸亏方神剑为人正气凛然侠义无双，以惊人修为强行压下此念，又自废武功以保万全。柳师为报恩情才想方设法治他的天罚。可在替他诊治之时却现代天杀生之心既起便不会消亡，更会与血脉一道传承下去，就连柳师也无能为力。所以方神剑才终生不娶而令方家绝后。谁料天意弄人，加上叶大哥你家曾祖也是才高绝代，后来竟也因为修习方神剑所授的心法而起了代天杀生之心……好在你家曾祖也不是凡人，虽不曾如方神剑那般选择自残，却也另辟蹊径想出利用代天杀生来行善而非为恶的手段，只可惜叶家因此……说起来，不止是柳师欠方神剑恩情，这整个江湖都欠你们两家的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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