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死与活的游戏（九）

因为人数的变少以及阴阳令的存在，前往第五根骨头所在的路对叶青衫来说显得十分太平。即便途中还遇见了另外两拨人，但双方都没有对叶青衫表现出敌意。只是在互相确认过对方身份之后便迅合成一股。然后十分理智地选择与叶青衫保持着彼此都能接受的距离。

        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实力出众智计过人的人，之前的经历已足以让他们将所有的线索结合起来然后看出一些端倪。叶青衫固然是独自一人，论起绝对实力很可能是所有各方之中最弱的一个，但在无法判断他的贵宾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冒险替他人验证各自对这种身份的解读是否正确。

        第五根骨头就在前方，这些人不希望在自己明明已经可以顺利换得进城信物的情况下节外生枝，平白树立叶青衫这样一个暂时还摸不出深浅的敌人。

        在情况不明时，选择保守谨慎绝不是懦弱胆怯的表现。欲求胜，先求不败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任何一个足够精明且冷静的人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都不会轻易地进行孤注一掷的豪赌，而是会尽最大可能先确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至少要留出足够退路，然后才能放心大胆地努力创造获胜的条件与机会。

        既然除了叶青衫之外，所有人不论此番进入峫岭的本来目的是什么，眼下他们都不得不暂时将之放到一边，转而努力活下去，那么在叶青衫没有主动表现出明显敌意之前，确保自己的生存自然就成了所有人的要目的。

        对于这种局面，叶青衫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他也不愿给自己树立太多敌人。尤其当他已经从瘸子口中得知这些人因为鬼王和三位鬼族尊者那不约而同的用意，在某种意义上和自己一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时更是如此。

        “贵客就是贵客，待遇果然与我们这些人不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叶青衫微微一笑。他知道有人靠近，也知道来人是谁。

        “看你们两手空空的，怎么？难道你们打算来硬的不成？”看着浑身血迹斑斑的于断秋与赵无晴两人，叶青衫好奇道。

        “前头不是还有一拨人么？”赵无晴不以为然地努力努嘴，声音不大，却登时引得前头那一行人顿住脚步刀兵出鞘人人如临大敌。

        “留五个活的，大家相安无事。我还赶着进城洗澡换衣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没工夫和你们磨蹭！”于断秋的性子本来还算不错，可过去这大半天的经历实在耗尽了他的耐心，眼看着到了最后一步，心里苦苦压抑的怨气终于毫无顾忌地爆了出来。

        “阁下好大的口气！”对方为的两人闻言冷哼道，“想要人？可以，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记得你们两个”于断秋点点头看着对方淡淡说道，“你们也在楚潇涵的那座阁楼上。虽然当时没认出你们是谁，可后来我又想了想，总算记起你们两个一个是万古堂的何少钦，一个是无垢斋的赵讳。”

        “既然阁下知道我们是谁，就该知道凭阁下的本事，怕是还奈何不得我们。”一身褐色劲装的何少钦镇定自若，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来历被于断秋点破。

        “哦？”于断秋叹了口气道，“如果万古堂和无垢斋如今都是你们两个这样的蠢货，那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你说对不对，老赵？”说话间，于断秋侧过脸对赵无晴笑道。

        “万古堂和无垢斋是个什么所在？”赵无晴还没开口，叶青衫已抢先问。他自认对江湖所有上的了台面的门派帮会都还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万古堂和无垢斋。

        “你居然不知道？”赵无晴意外地看了叶青衫一眼，随即又恍然道，“也对，你离开叶家的时候还太小，岳之南又不会告诉你这些，你不知道也是正常。这两个地方你不知道，那么法相宗与广成观你总该听说过吧？”

        “就是佛道两家各自的领袖么。”叶青衫点点头说道。说起来法相宗与广成观作为宗教势力，极少主动牵扯到江湖事，可既然两家都立足于世俗，很多时候也难免会与江湖有些往来。只不过大部分时候，这两个宗教势力都是始终恪守中立罢了。所以江湖人既不至于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但也不会太过关注。

        “万古堂与无垢斋的背后就是这两伙号称俗事无涉的骗子。”于断秋撇着嘴角不屑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两家打着神佛的名号骗取百姓钱财到了何等令人指的程度了么？天底下最大最猖狂的高利贷者就是这两家！丰年就大骗百姓的香火钱，灾年就囤积居奇害百姓卖儿鬻女，一个个表面慈眉善目，暗地里却大肆吃肉喝血。他们手里的田地比任何一个世家权贵更多，兜里揣的钱财比朝廷国库更丰盈，可放起高利贷却比那些狗官大户更狠！你见过那些秃驴牛鼻子一边穿着掐金丝的僧袍道袍嘴里念着慈悲，一边向穷苦百姓放八分利的印子钱么？这他娘的比官府还黑心肠啊！借一次，就得朝里头填进几代人的血！不填都不行！不纳捐税不服徭役，官府最多砍你一个人的脑袋，不还这帮秃驴牛鼻子的钱，人家直接就是一顶不敬神佛的大帽子扣你全家人的脑袋上，再告诉你你全家人活着要因此倒霉，死了还得为此受苦！哪怕转世投胎，下辈子都得变成畜生还债——”

        “放肆！”于断秋的话立刻激怒了何少钦与赵讳，两人同时厉声暴喝，正欲动手，却被一道凌厉无俦的刀罡所阻。

        出手的是赵无晴。

        “难道老子的兄弟说的不对？”赵无晴眯着眼睛冷笑连连，“你们万古堂和无垢斋加到一起，上下也不过三四十号人。这点人别说稍微大点的买卖，就算是开几家像样的铺子都不够！可你们两个不说手里那珠光宝气的兵器，就说这两身行头，呵，恐怕没个三五十两银子可下不了地。老子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倒也从不缺银子，可还是穿不起你们这样的行头。你们倒是给老子说说，你们的钱都是哪来的？就他娘的做无本买卖的金刀盟，赚钱也没你们这么轻松吧？”

        “哼！我们的钱财从何而来，用不着阁下操心！”何少钦与赵讳对视一眼硬生生打断道。虽说于断秋赵无晴二人对佛道两家的看法未免太过偏颇，然而他们所言的也是事实。佛道两家确实因为某些走入歧途的人在许多事情上做得太过火了。就连朝廷都不止一次想要出手，只是担心引民怨导致天下沸腾，又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罢了。即便佛道两家的有识之士一直努力想要消除这些污点，但这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何少钦与赵讳碍于自身立场身份，也不便在这些问题上与对方做口舌之争。更何况叶青衫又在场，有些事暂时实在不便明言。

        “行了行了，我再说一遍，留下五个人，你们走你们的。”对对方来历一清二楚的于断秋也不愿随便动手，峫岭此时生的所有事情，很难说不会被外面的人知道。江湖人或许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法相宗和广成观则未必，自己和赵无晴若真与对方动起手来，很难说不被佛道两家解读出些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意思来。

        “要是我们不答应呢？”赵讳沉声说道，“难道你还能强抢不成？”

        “去岁桓州西南三府大旱之际，惠安寺——”于断秋冷冷一笑开口说道。不等他把话说完，何少钦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招手便唤人将五个俘虏抛了过来，“你应该知道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嗯，也对，反正一众犯人都已认罪，砍头的砍头充军的充军，是没必要再提了。”于断秋颔道，随即转脸对正自若有所思的叶青衫指着地上五个早已晕厥的倒霉鬼笑道，“看来你得帮下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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