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麻脸阿四

没有人能阻止这一抹青光的游走，因为它本就无可阻止。

        但并非没有人能阻止这抹青光的主人，所以在它出现的刹那，就有四把锋利的弯刀，一只带毒的铁爪，一杆满布倒刺的藤杖和一条以人骨制成的九节鞭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方式朝叶青衫袭来。

        没有人去防那一抹青光。

        敢在黑夜到来时还公然现身于人前的鬼族人，没有谁在意生死。

        所以他们不需要防守。

        叶青衫也不需要防守。

        想要杀人，就不能怕被人杀。若是怕死，还怎么代天杀生？何况他不能不出这一剑——

        深沉的夜色早已让非毒城变得越“喧闹”起来，城中最贪婪暴虐穷凶极恶的人们正化身恶鬼游走在火光与黑暗之中。随着这场杀戮盛宴的进行，能够活到此刻的无一不是比恶鬼还要更加可怕的存在。想要尽快离开，叶青衫就不能再有所保留。

        同样毫无保留不计生死，同样出手便是最为致命的一击，双方一触即分，可结果却不是两败俱伤。

        随着那一抹青光穿透了人群，整条街道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神出鬼没的毒虫都飞快的将自己瑟瑟抖的身影藏回暗处，就如同遇见了天敌。

        或许，是比天敌更可怕的事物。

        天敌的出现只预示着死亡可能的降临，而那道青色的身影和自他手中出的那一抹幽光却根本就是死亡的化身。对危险气息的感知能力，动物总是要比人敏锐得多。叶青衫刚才的那一剑让它们感受到的恐惧，也远比那些人类更加清晰而深刻。

        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带着复杂无比的目光看着面色惨白的叶青衫缓缓向城门走去。有了刚才的那一剑，谁也没有勇气再将他当成自己的目标。哪怕那个身披鸟羽头扎抹额的男子没死之前才刚刚告诉大家，有人愿意用蛇王酒来换叶青衫的脑袋，可那一剑造成的震撼和恐惧还是轻易击碎了人们心中的贪念，更迫使他们悄然退到两旁，并默默祈祷自己不会因为退得太慢而被叶青衫视为阻碍，让刚才的那一剑再次重现。

        这世上或许真有不怕死的人存在，但绝大多数人的“不怕死”，仅仅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会死、不容易死而已。既然已经能够肯定“不会死、不容易死”这类想法在叶青衫的面前根本不可能成立，那么还有多少人能够不怕死？

        城门已近在咫尺，只要再穿过四道黄铜铸造的城门和那条由上百颗夜明珠照亮的甬道，非毒城的夜晚就与自己再没有半点关系。努力挪动着沉重脚步的叶青衫暗暗想到。尽管已经吞下了一粒小惜给的药丸，暂时无需担心天罚的出现，可自己难免还是有些气力不继，情况并不容乐观。如果不能尽快出城，一旦让身后这些人看出端倪，自己恐怕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叶青衫记得自己曾听人说过，你越是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生时，这件不好的事情就一定会生。就在他即将穿过最后一道黄铜城门，只差最后五丈就能站在城外时，一白一粉两道迅疾无比的身影竟自城外和城内同时向他冲来。叶青衫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四道贪婪而激动的灼热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的哪个部位。

        可比这两道身影更快的，是一双拳头。

        力能开山如雷霆万钧般的、让叶青衫感到有些熟悉的拳头。

        拳头与两道身影只是稍一接触，宋承嗣和唐糖糖就各自倒飞出去，直到分别陷进城墙坚硬的墙砖与厚实的黄铜城门里，那双拳头砸中两人的闷响才刚刚传到人们的耳中，叶青衫甚至可以肯定自己清楚地看见所有听到这声巨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可他们却立刻摆出一副什么都没看到或是听到的样子，再次互相厮杀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生一般。

        “跟我来”麻脸壮汉看了叶青衫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自从夜幕降临，整座非毒城就陷入了完全的混乱。

        杀戮迅蔓延到镇上的每一条街巷，让胆小的人更加惶恐，胆大的人越放肆。无数鬼族人纷纷手持兵刃走出藏身之处，扯去平日里的伪装，在火光与浓烟中暴露出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欲望在每个存着侥幸的人心中膨胀，刺激着他们用杀戮来宣泄压抑已久的残酷和贪婪的本性。

        叶青衫努力稳住身形跟在麻脸壮汉身后，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在此现身，也不知道对方出手相助又带着自己返回城内是何用意，可他不能不好奇在这场混乱中，无处不在的杀戮却始终不曾将他们卷入，就好像他们只是两缕无形无实的幽魂，哪怕与那些模样凶狠表情狰狞的恶徒们擦身而过，也没有人会觉他们的存在。

        又或者，那些人是出于恐惧，才选择对他们视而不见？可令他们恐惧的绝对不是自己。

        “走！快走！阿四来了！麻脸阿四！”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他们的路过，却出颤抖的惊叫提醒着自己的同伴们。

        “蠢货！”同伴脸色大变，原本砍向脚下那只来不及及时离开街道却死死拽着包裹不肯放手的“守财奴”的刀在空中转了个弯竟削断了惊呼者的脖子，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其他人一脸“疑惑”地问道，“他刚才说了什么？”

        “没听见！我们什么也没听见！”众人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汗水如雨般落下，“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哦，那他就一定是见鬼了。”砍人者“恍然”道，再次举刀砍向脚下的“守财奴”，就好像什么也没有生过。

        “麻脸阿四！我看见你了！这些人都看见你了！麻脸阿——”不知是不是因为即将降临的死亡让“守财奴”彻底绝望，他决定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对恶徒们起怖的反击。

        “王八蛋！”恶徒们齐齐怒骂，却以更加整齐的步调停下手中的恶行飞快地朝远处逃离，就好像“守财奴”临死前的绝望喊叫是人世间最为可怕的诅咒。

        “唉——”麻脸阿四叹了口气，回头对叶青衫抱歉地笑了笑，“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然后叶青衫就看到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不断闪现在那些恶徒的面前，甚至在叶青衫的视线中留下了无数个还来不及消失的残影。如果不是自己已经神志不清出现幻觉，就一定是这个人真的太快。快到足以让叶青衫都感到震惊！

        说一会儿，就是一会儿。说很快就好，就是很快就好。

        叶青衫只不过呼吸了六次，麻脸阿四就已经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分散开来四处奔逃的十七个灵犀境的鬼族人却无一遗漏全都变成了无头尸体。这样的度，甚至让叶青衫的脑海里跳出“无距”二字。尽管他知道麻脸阿四的表现离“无距”还差了许多，却已经是他所见过的所有高手里，除了岳之南和老黄外，度最快的一个。比自己还快！原来石牌镇上的那次交手，对方根本就没认真。

        “你也是洞明巅峰？”叶青衫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是”麻脸阿四回答得很爽快，“我只是恰好和你一样，天生就很快而已。”

        “可你还天生神力！”

        “你不也天生道境么？”

        “这你也知道？”

        “我们知道的事情很多，多到你想都想不出。”

        “那么你知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你为什么要带着我来这里？”站在坐落于城南一条小巷尽头、门口悬着一只破破烂烂的白色灯笼，看起来阴森瘆人的小院前，叶青衫转身盯着麻脸阿四问道。

        “你要去鬼集，因为鱼盼盼让皮老头给你带了信，还因为长门秀树想让你帮他杀几个人，如果你不答应，他就会让人毁掉鱼盼盼治伤所需的三种秘药之一。”麻脸阿四撇着嘴角说道，上前拍了拍紧闭的院门又道，“至于我带你来这里，也是因为鱼盼盼。想要知道为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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