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望七神（十四）
“青风”田子渊的回答很隐晦，却足以让叶青衫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叶方平可以为了帮叶家固宠做出建立青风这种养寇自重的举动，那么有没有可能七神山也是他的另一手布置？就算七神山的出现远比叶家更早，但依梁素雪安史子良他们所言，当年七神山对叶方平的态度已经可以用“敬畏”二字来形容。如果叶方平的确有意，那么叶家这些年暗中分散出一部分精锐进入七神山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狡兔还有三窟，一个青风还不足以确保朝廷永远重用叶家。以青风当初的迅崛起和如日中天的势头，若是其存在的时间太长，反而会让天子怀疑叶家的能力或者忠诚。叶方平另有准备也不奇怪。
更何况只要叶家分散到七神山的人手够多够强，在某种意义上也更有利于北门老院暗中控制江湖——知道七神山存在的江湖中人无一不是最顶尖的大人物。而这些人深知七神山的强大，对这里的态度也一向是敬若神明。如果叶家布置在这里的人对七神保持着足够大的影响力，就完全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间接地左右江湖各大势力的立场变化和江湖局势展。只要能一直维持这种局面，叶家自然就无需担心青风会因为叶方平的故去失去掌控，从而达到“不容江湖生乱”的目的。
可问题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叶子洹留下的那方杀生石上却对此事只字未提？
叶青衫将自己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随即摇头道，“说到底，这些也都只是我们两个的猜测罢了。”
“你忘了一件事——”田子渊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那方杀生石在到你的手中之前，可是一直都在寒江雪他们手里。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找到打开那只木匣的方法了。寒江雪他们可是皇家供奉，不是什么江湖中人，只要他们需要，他们就能动用让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庞大资源。这也可以解释天子为何会突然对北门老院下手血洗。如果他们想要对杀生石上留下的信息动什么手脚，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们唯一不能动也不会动的，只是那些由叶家人留下的内力修为和令曾祖、令祖乃至令尊先后留在上面的关于代天杀生的心得体会。”
“可那只匣子只有叶家人的血才能打开！”
“你怎么知道你打开的那只匣子就一定是原来的那只？我刚才说过，寒江雪他们能够动用的资源庞大得令人无从想象。天地这么大，你以为他们就找不到人再复制出一个来？至于用你的血打开，呵，你怎么知道那只匣子就真的只能用你叶家人的血打开？反正那匣子一经开启就会自毁，谁也没办法证明，不是么？再说了，你就没想过，在你让紫炁转告寒江雪长生之秘是场骗局之后，不仅他表现得那么平静，连天子也全无反应。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寒江雪把那只匣子交给你，根本就不是为了让你解开什么长生之秘，只是想要拿这个做借口，让你完全领悟到代天杀生，成为他们用来对付岳之南的另一手准备而已。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对你坦言相告的。毕竟，受令尊所托将杀生石转交给你，和以杀生石作为筹码与你交易，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既然他们能够伪造那上面的信息，那么他们为何不干脆做的彻底一点，就说叶家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这样一来，我不仅不会怨恨天子血洗北门老院，还要反过来感谢朝廷的不杀之恩？”
“你错了”田子渊摇头叹道，“当年知道这些事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谁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得知真相。这种谎天子和寒江雪他们不能撒，如果在这些事情上撒谎，一旦你从别处得知真相，很可能会反过来帮岳之南对付朝廷。他们不能冒这个风险。何况他们也没必要撒这种谎，你叶家难道不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么？欺君之罪啊，不论你怎么想，你都必须承认这个事实。天子当初饶你不死，不管动机如何，都的确已算的是皇恩浩荡网开一面了，你可以不承这份恩情，但也没有任何理由借口反过来去帮岳之南复国。否则的话，你觉得这天下人会怎么看你叶家？老的老的欺君罔上辜负皇恩，小的小的恩将仇报意图谋反，一家子乱臣贼子？你愿意让为了江湖稳定为了天下太平而付出沉重血腥代价的叶家背上这种名声？就算叶方平的某些做法确实还有待商榷，可有北门老院的那百多年里，江湖的的确确一直没有生出什么大的乱子，即使偶有麻烦，也很快就被北门老院解决。这就是叶家的功劳，也迟早会为世人知晓。你难道想要亲手将这份功劳抹杀不成？”
“那么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叶青衫清楚田子渊说的一点都不错，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难道你想借叶家与七神山的关系上山？我不相信你田子渊是这种人！”
“呵”田子渊大笑着拍了拍叶青衫的肩膀，“你能这么看我，不枉你我相交一场。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要提醒你，如果叶家和七神山的关系真的非同寻常，那么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如果有七神山全力相助，什么青风、鬼族、四明山之流全都不足为患！哪怕他们只是派出一些高手帮你牵制住江中流许之寒等人，你也可以心无旁骛地对付岳之南！只要岳之南一败，届时应该已经康复的鱼盼盼立刻就能重新掌控青风。杜师远也能夺回鬼王之位将鬼族带回峫岭。至于什么四明山、天玄四座等等，没了青风和鬼族，寒江雪和段沧流的伐聚刀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你再挟击败岳之南的威势以叶家之名登高一呼，重新立起北门老院的大旗震慑江湖中那些暗藏野心之辈彻底平息这场大乱。如此一来，江湖各方势力也不再会因为觊觎那个什么狗屁江湖王的名头而互相攻伐弄得尸山血海生灵涂炭，朝廷虽然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但也没有理由反对你的做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甚至还不得不恢复你叶家昔日的声誉。”
“那又如何？就算你说的都能实现，朝廷也会从此对我耿耿于怀，指不定何时又会找由头再来一次血洗！”
“我又没说让你真的重建北门老院。你完全可以打着这个旗号，等大乱平息朝廷恢复叶家名誉之后立刻退隐！将北门老院交给其他人，或者干脆交给寒江雪。到时候朝廷难道还能反对不成？朝廷之所以弄出个不伦不类的‘江湖王’，就是为了让江湖势力自相残杀消耗实力，你道朝廷真的愿意看到一个货真价实的江湖王出现？就算朝廷为了泄愤在你退隐之后暗中派人对付你又如何？至少叶家的名誉已经恢复，叶家当年的所作所为也会为人所知，并被大多数人理解，就此流芳千古都不是没有可能。也不枉当年那些牺牲了。”
“话虽如此，可这些事还不是要等我们见到七神之后再说？”叶青衫摇头笑道，“你最好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再动身比较好。顺便提醒你一句，这里有个‘有问必答’的规矩你知道么？所以你只要每上一重天就立刻开口问他们该怎么过关，就能省下许多麻烦。虽说这么做有些取巧的成分，可既然有这个规矩，利用一下不丢人。毕竟骄傲不等于愚蠢，明明可以智取却偏偏要使蛮力碰运气——嘿，你自己看着办。走啦！我还打算在山顶上看明早的日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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