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6 鬼女之疑
三人入院，竺嵩以鬼目洞见那兜金银在一只旧水缸内。他正要去取，却被一个女声喝止：“住手！哪里来的小鬼，竟到阳间来行窃？”
竺嵩寻声望去，见由远而近走来一名少女，身着天青色的一件鬼裙，衬着她粉白的肤色、灵动的双眸。——竟是一个鬼女！待其走近，双方却同时怔住：“是你！？”
原来此人正是那日在鬼生山后土井中与竺嵩同饮神露的鬼婴。二人同时变为成年之身，随后一同被送出井，有过一面之缘。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你……你在干什么？”
竺嵩穿入缸中，俯身抓起包裹，扔出，大丝接住。“这包东西是我们的。”
“胡说！一定是旁边这个房间的客人为防不测藏于此处，被你看到，见财起意。”
“呵呵，你自己朝那屋中看看，可有人住？”
女孩只顾捉赃，确实未曾想过那房间中是否有客投宿。她既能从远处透见金银，自然也可轻易看到房间中的景物。
“咦？好像真没人住。不，这就不是一间客房。不过这也证明不了那钱是你的。我问你，你一个鬼界的原生鬼，怎会是这人间钱财的主人？”
“呵呵，就不能是原生鬼的父母留在人间的？我听说一切生灵皆有前世，又或不能是我前世遗落于人间的？”
“巧言令色。不论父母还是前世，其缘皆已尽。鬼界有个规矩，就是不能再追索前生之物。否则你争我夺，岂不天下大乱？”
“哦？我却不知有这种规矩，不过听上去有些道理。实话跟你说吧，这包金银正是一个阳间之人生前埋于林中，现彼已身死。这捡到没有主的东西总能算是我的了吧？”
“这个，”鬼女看着竺嵩坦诚而平淡的神态，反而有些怀疑，“我不信，哪里捡到的？”
“好吧，反正我闲来无事，就领你去看个究竟。”竺嵩说着，一拍五行袋，“大管大弦！”
只见两股青烟像面口袋上拍起的浮面，变回原先小身的小管和小弦从五行丝竹袋中化出，现于面前。
竺嵩本想让巨型的大管和大弦吓那女孩一下，见他们如此，不免失落，“你俩怎么又变回去啦？”
“主人，”小弦蹦蹦跳跳地说，“这个看来是可以自行制控的！”
“既然如此，今后我唤‘小管小弦’时你们再这样出现，如果是‘大管大弦’就要大身，明白吗？”
“明白了。”
“好，带我们和这位姑娘去那日挖掘金银之处。”
“是！小管，去轩辕林外。”小弦转吩咐道。小管振翼，毕竟太近，只一下就将几个人带至目的地。
“小弦，给她讲讲这金银的来历。”
鬼女方才便因竺嵩的这身装束和身旁一青一紫两个鬼卒感到奇怪，现在又见这各具异能的山精和镇墓兽称其为主人，愈狐疑。
却听小弦讲道：“那应该是二十年之前的一天夜里，我在这林中休息，眼见一个须花白的老者独自一人手握铁锹行至此处，左右张望之后用铁铲挖出一个箱子。他将箱盖掀开不到一半，其中的黄白之光便映射在他脸上。他看后笑了笑，立即合上，再次朝左右看看，然后重新埋好。
后来过了十年左右，我又见他来到这里，做了同样的事。他看上去已大不如前，须皆白，步履蹒跚，拖拽着铁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但当他见到那箱中之物，却一下子神情焕，似乎年轻了不少。待他埋好财宝，竟扛起铁锹走回！
我偷偷跟上去，见他蹑手蹑脚地走近轩辕老店旁边的一户普通人家，放好工具，进入一个房间合衣而眠。——正此时，铁链作响，竟来了两个鬼差！
我赶忙退出，逃回林中。转天黄昏再去看时，他家门上灵棚帐幔，上写着“王师傅千古”，那老头的尸身已躺在棺椁中了。门口有两个人正在议论，叹那老者命苦，说是一生省吃俭用，也没个后继之人。
当我再返回轩辕林时，却见那老者的魂魄不知怎么从林中游荡出来，钻入这地下的埋金之处。”
“怎么，他挣脱那鬼差跑了？”女孩问。
竺嵩接过话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鬼封山上多的是对生前经历念念不忘的孤魂野鬼。他们本身并无何罪，原本可以去投胎，再生为人，却被旧日的执着禁锢，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生前心神所寄之事。
我们鬼界也不光是生与死之间的中转站或者审判死者的处所，怀抱各种心念而保持鬼身的生灵也会成为这里的居民。而鬼差只是阴阳两界间的引导者，只负责将魂魄送至阴间。这之后除非地府拘传，否则他们便管不到了。”
女孩没想到竺嵩有此深刻之论，愣了一下，对小弦说：“你说前后两次都是巧遇此人，有些奇怪，这也太巧了！”
“这有什么奇怪？我们山精都有常驻之地。我多年来便在这轩辕林附近，这里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眼睛？”
“这……”
“这样你还不相信啊？要不要我把这老鬼也挖出来当面对质？”
“算了算了，这事就这样吧。”女孩又打量竺嵩，见他似乎比初见时成熟了不少，“说说你吧，你怎么这身打扮？”
“呵呵，这个说来话长了，不如你也跟着我，我慢慢讲予你听。”
女孩脸上一红：“我，跟着你？算了吧，你们一个个奇奇怪怪的……”
“那你又如何去到那轩辕老店？”
“跟你一样跑出来的呗！说实话，你也是觉得学堂里太闷，才偷跑出来的吧？”
“什么学堂？我没去过。”
“原来你是直接从家里跑出来的，还是个文盲，差点被你刚才那段话给唬住。那你叫什么呀？”
“竺嵩。你呢？”
“云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云儿问。
“这我倒还没想好，你呢？”
“不如你——还有你这些奇奇怪怪的朋友，——跟我云儿女侠一起游历人间如何？”
“你很聪明嘛，不是你跟着我，而是我跟着你！你这个游历人间的想法倒是不错，我可以去一试。至于你嘛，我问你，你一介凡夫鬼身，在这阳间只能昼伏夜出，而人间的活动皆在白昼，这点你想过没有？”
“这我自然知道。原本我想就主要在夜晚游历，也可以有不少奇趣，不过听你所言，似乎你可以不受此限制，是吗？”
“哈哈，这是自然。我可不是似你这般的凡鬼，否则能有这么多随从跟随于我？好了，我看你人挺机灵，又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我就暂且收留你，回头把我的灵力分你一点，你也就不必怕什么人间白昼了。”
“这……”云儿略加思索，一双水灵的鬼目转了两圈，“那好吧，不过我可不要当什么随从，我俩得平等相称。”
“嗯，看在你还是个有鬼籍的正常鬼民的份上，我答应了，不过谁先谁后还是要分一下的。我听他们称那轩辕老店的主人为老板，有时也叫东家，你挑一个吧！”
“哼，好吧，东家。行了吧？”
“嗯，”竺嵩故意先不理她，转向小弦，“小弦，你既然久在此地，那你说说，附近哪里可以一游？”
小弦头脑极快，立时答曰：“这里是东胜神州的中原之地，乃是上古大神往来之处，不过现已荒废，反不如周围的几座大城有趣。”
“较近的是哪一个？”
“开封。”
于是竺嵩吩咐：“大管何在？”
小管闻声，“豁”地一声现出大龙之身，立时惊呆云儿。
“直奔开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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