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枣红马

不知过了多久，主子们终于尽兴归来。一众下人忙迎上前去，牵回健马。林武自大小姐手里接过马缰，自始至终，大小姐没有看他一眼。牵着白马慢慢走回二号马棚，这里已经有人在候着。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下人，崭新的黑色短褂，干净的布鞋，看来有点家底。

        这人看林武回来，上前接过缰绳，不冷不热说了一句：“交给我了，你请便。”一句话说完，不再搭理林武，附下身去解肚带。

        林武转过身，回头向十二号马棚那边走去。十二号马棚在六号棚前面，前后排，距离江储很近。路过六号马棚时，林武往里瞟了一眼，不见江储，估计是去仓库还马具了。

        走到十二号马棚，里面空荡荡的，一匹马也没有。十一号马棚倒是有三匹马，两匹站着的，一匹躺着的。三选其二来喂养，瘸子里面也要选个瘸的轻的。若不然出事后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站着的两匹马，一个黑色，一个棕色。棕色这匹马，精神头略好一些，体格也比黑色的健壮，先选这个了。选定一匹棕色，林武走进去看躺着那匹马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匹枣红马。入眼第一眼，毛弯曲，体格瘦弱，皮包骨头，卖相很差。唯一的长处就是骨架挺大，大到令人担心那瘦长的腿，能否承受得住庞大的身躯。不知道它为什么躺着，林武上前探手，试图安抚一下。

        脚下一片湿润，踩下去软绵绵的，这匹马竟然躺在污水中。林武伸手欲去安抚，谁知这马性子挺倔，不愿陌生人亲近。一见有手伸过来，马头直接迎上去，抵住林武右手，不让他触碰。林武绕手，马头继续抵制，就不让林武碰它。有点意思，林武略知一些辨别良驹的方法。但凡性子倔的，大多都是好马。

        眼角扫到它吃剩下的草料，林武愣了，这都是些什么料？夹杂着不少杂草，有黄枯萎的，还有一些变质的。如此喂养下来，不得病已够侥幸的了。看来它瘦骨嶙峋，的确是事出有因。毛之所以弯曲杂乱，想必是躺久了，压变形所致。林武甚至还怀疑，这家伙站起来后，身下的皮肤是否已经糜烂。

        不能让它出事，若不然这些养马的下人，脱不了干系，不定哪个就成了替罪羊。即便自己刚刚接手，同样在责难逃。就你了，林武不得不选择这匹倔强的枣红马。

        选定一匹棕马，一匹枣红马，林武把多余那匹黑马牵到隔壁。回来时候林武去找干草，万不能让枣红马继续躺在污水中，必须给它换个干燥的地方。

        枣红马身后那个角落，尚算干净，林武在那里铺上一层干草。铺好之后，林武过去招呼枣红马，意欲让它换个地方躺着。奈何枣红马继续抵制，不愿林武亲近。林武无奈，还是先喂喂，培养点感情再说。

        这次的草料，是林武精挑细选出来，为此花费不少工夫。当一堆干净整齐，充满清幽气息的绿绿青草，放在枣红马跟前时，枣红马慢慢抬起头，来了兴致。这些草料，跟它原来吃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山珍海味和杂粮饼的区别。

        枣红马慢慢品着青草，是品，因为它吃的很慢，有一丝回味的味道。这时候林武趁机上前触摸它，枣红马没有动，任由林武捋顺它那杂乱的毛。等枣红马吃了一会，林武去提了半桶清水过来，倒在盆子里，端到枣红马跟前。

        吃几口青草，喝点水，林武也没有闲着。他蹲在枣红马跟前，用刷子沾着桶里的水，细细刷着枣红马杂乱的毛。待枣红马吃饱喝足，林武指了指角落那个干草堆。枣红马懂了，挣扎着起来，慢慢走到干草堆前。

        林武侧身，看了看枣红马躺在污水中的半边身子，果然是有点糜烂。枣红马正欲躺下，林武一看它要躺下的姿势，赶紧上前制止。拍了拍枣红马完好的半边马身，枣红马顿了顿，然后换个姿势躺下，把糜烂的这边马身露在空气中。

        热水，枣红马身上这些伤口，必须要用热水清理。林武拿起铁盆，走到外面角落生火，点起一堆干草，把铁盆架在火上烧。有了热水，林武拿起细毛刷，沾着热水，细心清理枣红马糜烂的伤口。这些伤口还需要涂药，马厩里应该有这些常备药材。

        林武来到后面六号马棚，问江储去哪里领药。江储倒没有疑心，给林武指了指方向。林武找到药房，领了一堆草药回来。嚼烂草药取汁，一一涂在枣红马糜烂的伤口处。

        洗好棕马后，天色已黑暗下来。江储走过来喊：“小武哥，去吃饭啦。”

        “稍等。”林武把棕马拴好，慢慢走过来。江储又是架起林武胳膊，搀扶着他走向厨房。

        晚饭果然领了两张饼，林武撕给江储半个。江储再三谦让，最后还是拗不过小武哥，只好接过来吃了。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回到林武屋里。江储傻乐，拍着肚皮非常高兴的说：“小武哥，我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你以后都会吃这么饱的。”林武轻轻拍打江储肩头，然后脱下上衣，让江储给自己换药。换过药后，两人闲话一阵，林武又是暗中套话，得到不少马厩的信息。

        时候不早了，江储回去休息，林武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安睡。

        下人，养马的，马夫。这样一个身份，自身都难保，何谈昭雪沉冤？眼下没有机会，只能安心养马，先把身子骨养好再说。这具身体太弱，又没有练功的根底，武艺也要重拾起来。若不然遇到危险，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想到练武，林武想起自己前世的师父，那是大宏国威名赫赫的一代宗师。看似严厉苛刻，其实骨子里很是疼爱自己的一名长者。五岁时跟随师父习武，风雨无阻，一直到远征沙场，方才告一段落。

        狱中一杯毒酒，自己竟然没能在死前见师父一面，真乃生平憾事。师父，徒儿对不起您，让您失望了。林武确实对不起师父，因为师父这一生中只有他一个传人，只有他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借用当时师父的话来说：好的传人，一个足以继承衣钵，师父有你一个就够了。

        当自己被御酒赐死的消息，传到师父那里，不知他是何等的伤心失望？半辈子的心血，就在自己身上，一杯毒酒，悉数化为乌有。

        师父，我会继续苦练武艺，不会让师门的传承就此断送。林武握着拳头，胳膊上青筋暴起。他恨不得即刻身体就好转起来，好到外面去习练武艺。

        小蝶，你还好吗？林武眼前浮现出一条靓丽的身影，转而变成另外一张绝美的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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