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2.落难小王子
除了沧临给他的那个几乎坏要被忘记的任务之外，顾南沅在这个世界是完全自由的。即使是那个任务，也没什么时限要求，做什么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虫族也是一个随心所欲——更确切地说是一个习惯于为所欲为的种族，二人一拍即合准备去一些被这个星球的人恐惧的灰色地带，并美名其曰“避祸”，然后默契地遗忘了前来捉拿他们的人早已不知道死在哪一边的事实。
星际的灰色地带不同于末世的基本恢复原始的形态，也不像正常世界时的红灯区之类的边缘地带，而是真真正正充满了灾祸和危害的辐射区或者极端环境。
科技的进步必然伴随着生态的破坏，只是现在的人类已经找出了将破坏物隔离并单独排放的办法，因此人类的生活才得以正常维持下去。
那些被排放高危物品的地区，就是传说中的禁区。
所有的人类都对禁区退避三舍。
毁灭性的磁场和辐射既然能对生态产生巨大的破坏，也自然就能对人类的身体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没有人敢于拿自己的身体和未来去做这样一个完全无意义的实验。
但顾南沅和虫子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把那些辐射看在眼里，甚至一路走走停停地点评哪里哪里还有一些可以吸收的能量没有剥离干净。
走到一半，顾南沅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眉心微微隆起了一个折痕。
“……？”虫子先是一脸疑惑地先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现异常后把目光又转向了顾南沅：“怎么了？”
“有人类的气息。”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某一个地方，放松了眉头：“似乎，还是一个熟人。”
虫子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话，眼神已经变得十分不善了。
——这里有人？他怎么没有感觉出来？
虫族一直自诩是直觉与感应力最强的种族，但这次他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外来的气息。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他绝对会第一个质疑那个人话语的真实度。但如果那个人是顾南沅的话，他却莫名就生不起怀疑的心思。
这明显是不合理的。
虫族费力地想要使自己从顾南沅带给他的迷惑感觉中清醒过来，却烦躁地现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消除顾南沅带给他的根深蒂固的影响。
毫无根据并且习以为常的信服，轻而易举被吸引的视线，莫名奇妙的暴躁易怒，微妙而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真的被眼前人的强横精神力影响了神智——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答案，或者说是……不敢去想这以外的答案。
顾南沅没有在意虫子异样的沉默，他绕到了成堆的废弃物后面，也没见有什么动作，但那片区域的废弃物却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大片大片的不知名物体渐渐被移开，下面露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那人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甚至在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物被挪开时又刻意收敛了气息，看起来似乎是有着清醒的神智。
但顾南沅却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体已经被辐射腐蚀得千疮百孔，能保有一点意识就不错了，神志清醒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那人昏迷不醒脏兮兮的侧脸，脸上第一次不见了笑容，显出了一种陌生的严肃和冷漠出来。
面无表情的顾南沅给虫子的感觉更加危险了，但也更让他移不开目光了。虫子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的人，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真是碍眼极了——而实际上，人类只是他们的食物而已，都是一样的，他本不该有这种情绪。
顾南沅看了昏迷不醒的人好一会，才缓缓道：“那些人，真是该死。”
他的声音很轻，也并没有几份生气的意味，但却似乎带着万钧的力量般轰鸣而至，重重地砸到了虫子的心口上，震得他久久失声不语。
——原来，他也是会变脸、也是会生气的。
只是他为之而怒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罢了。
失神间，顾南沅已经俯下身把那人抱了起来，半敛着的眸子再次变回了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扭过头去看虫子，似乎还轻轻拧了拧眉：“什么呆呢？这里的辐射对于我们来说明显是无作用的，走了。”
“……嗯。”
虫子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看了看顾南沅冷淡的侧颜，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淌过了一阵莫名的酸涩。
林珞。
虫子在心里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又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记忆，企图回想起更多的事情。但他古早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堪，甚至令他有种错觉——仿佛正是因为遇见了顾南沅，自己才会逐渐产生神智。
而现在，曾经唯一停留在他记忆中的人却拥抱着别人、为了别人而愤怒悲伤，为了别人而露出他从不曾见过的真实的样子来。
他莫名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你是我唯一记忆的存在，那么为什么，你还要看着别人呢？只看着我就好了，其余吸引你眼神的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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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珞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他看到了顾南沅，他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那个人正坐在他的床前安静地阅读一本书，金色的阳光点点洒落，令他的侧颜看起来温柔极了。林珞轻轻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动作太大而惊醒了这个太温柔的梦。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苏醒，顾南沅回过头来，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有哪里不舒服么？”
林珞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吐了一口气，喃喃地说了几个字。
“……我果然，还是……”
顾南沅安静地等待他初醒的不真实感消退。
然而林珞却有越陷越深的趋势，甚至以病弱之身企图强行从床上起来。
顾南沅无奈之下按住了他：“别动。”
林珞的身体僵住了。他屏住呼吸，用手指点了点顾南沅的手背，浑身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顾……南沅？你居然是真实的……吗？”
他的目光中有着不敢置信和一丝丝希冀，又伸出手试图确认眼前人的存在，半晌，才颓然地撤去了全身的力量。
“是真的又怎么样呢？“林珞茫然失神地凝视着上方的虚无，“你还和从前一样，可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顾南沅帮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就现了，他的身体几乎已经被辐射完全毁坏了，精神力紊乱机能退化，以他现在的身体估计连受孕都困难，更不用说驾驶或者辅助机甲了。
“废人么？”
他忽然若有所思地轻笑了一声：“废人就该被当做垃圾一样扔在那里么？看来他们从来没有体会过，被垃圾碾压的感觉。”
顾南沅忽然看向林珞，目光之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流光溢彩：“你想不想再次登上机甲，为了自尊和生命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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