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1.折翼的天使
顾南沅站在漆黑中，周围是一片虚无。
前方似乎有什么在引诱着他前进，顾南沅却无视了那飘渺的呼唤，良久，只听一声悠长的叹息不知从何而起，飘飘忽忽落入了顾南沅耳中。
“去吧，孩子，去把圣物带回来。”
他站在黑暗中，气势并不是十分凌厉，却有种莫名的不可忽视的气场。
他慢慢弯唇微笑：“我明白了。”
顾南沅顺着声音的方向向前走，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贴着他的身体溜过，他毫不在意，只是朝前走。
有什么声音在召唤着他。
一阵白色的光芒冲天乍起，瞬间吞没了他。
……
魔王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被他召唤出来的那个天族。
他身上受感召而来的光晕还在流转，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但舒展开来的体态却又显得修长而流畅，已初具了美丽的形态。
一双宽大而洁白的羽翼逐渐在他身后浮现，繁复端庄的服饰初露端倪。待到光芒散尽，天族缓缓舒张了那对翅膀，显露出了他圣洁而俊美的容颜。
在灰暗的魔族地宫内，他就如同光源一般含而不露地展露出月华般温润美好的微芒。
如一轮不慎落下界来的明月。
他纤长到显得有些脆弱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忽然张开了双眼。
与周身缭绕的圣洁气息不同，天族银白色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冰凉的漠然。
魔王的眸子微微紧缩，他默不作声地看了面前神情淡漠的天族好一会，才蓦然笑了。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他的目光淡淡地移开，落在了更远的地方，从鼻腔中出沉吟的声音：“你——就叫……”
他还没有想到要为自己的新仆人取什么名字，就听到天族开了口。
“吾名——南。”
冰凉而华丽的声线，垂下眼眸时淡漠清高的神情，魔王压下了心头陡然涌起的不虞，用尽量温和、却又满是讽刺的语气回了一句话。
“我觉得，你似乎没有弄清楚我们各自的位置。”
天族不言不语，只用他那双太过寒凉又太过淡薄的眼睛注视着魔王。
良久，他才动了动两片冰白的唇，道：“吾受召而来，自当还愿而去，但吾亦有拒绝你的权力。”
显然，他刚刚的措辞已经激怒了眼前这个目下无尘、清高矜贵的天族。
但魔王现在的感觉只有一个——这个天族，莫不是个傻的吧。
他略显愉悦地笑了起来：“你当然可以拒绝我，不过你也可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走出这个宫殿一步。”
天族冷哼一声，转瞬之间手中已出现了一柄权杖，圣光在其上闪烁，如坠落的星辰。
但无论他如何攻击，也无法击破魔宫缠绕着的魔气。
天族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了气急败坏的神色，却依然无损他极盛的容颜，甚至因为生气而沾染上了一丝动人的薄晕。
魔王半躺在王座上随着天族折腾，唇边一直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的魔宫是由千万块魔晶石千锤百炼锻造而来，别说是这点微末的攻击力了……即使是天族长老、王族来了这里，也别想简简单单完完整整地回去。
终于，天族似乎是折腾累了，颓然地停止了攻击。
“如何？”
魔王嫣红的唇畔浮起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容，“现在，你认清楚我们之间的位置了么？”
天族咬紧牙不语。
“还不乖么？”
魔王随手招上来一个魔仆，“带他下去，让他好好了解一下，何谓规矩。”
不多时，后面便响起了痛苦的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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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族躺在以红色为主色调的房间里，眸光失神地望着窗外。
夕阳如燃，为黑暗的魔宫镀上了一层暖色，映红了天族雪白的面容。
他身后的伤口依然撕心裂肺的痛，但无论再大的痛苦，都不及今天所受侮辱的十分之一。
鲜血粘上他的脸庞与身躯，远远望去，竟有种凄然的美感。
最后一丝余光渐渐消失在宫殿后面，连最后一点浅薄的温度也离他而去，他费力地动了动手指，徒劳地想要握紧那一点金色。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的。
“啧，真可怜啊。”
有声音忽然自房中响起，天族吓了一跳，稍稍扭过头去寻找着声音的主人，就看到了一袭朱衫斜倚在门框上的……魔族。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看那魔族头上尖尖的角，闭上了眼睛，又费力地把头扭了回去。
但那魔族却在看清了他的脸的一瞬间就欺身上前，用一只手捏住了天族的下巴。
他细细端详了一会，才笑道：“早知你竟是这样的美人，我便去求了王上，让他对你格外开恩些。”
魔族的手顺着他的脸滑倒了背上，轻抚他被生生折断的翅膀，声音是怜惜而温柔的，但眼中却没有半点怜悯。
“瞧，全都断了呢。一定很痛吧？真可怜。”
那只手越来越向下、越来越放肆，天族终于绷不住了，冷着脸低吼：“滚开。”
但魔族却不为所动，反而挑开了他的衣襟，一边逗弄，一边用那种温柔而多情的声音继续蛊惑。
“别怕，我只是想让你舒服起来。”
就在他的手即将伸向天族的下.身时，天族忽然僵住了身体，一动不动了。
“怎么，终于认命了么？”魔族的轻笑声在混沌的浅浅夜色中显得模糊而暧昧不明。
天族这才有了动静——他忽然抬起了一只手，然后在魔族按着他的那只手上轻轻摸了摸。
只听得一声卡蹦的脆响，魔族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讶异的神色。
他的手，折了。
魔族怔怔地抬起手，恍惚地看了自己毫无知觉耷拉着的手好一会，才渐渐反应过来到底生了什么。
终于要亮出爪牙了吗？
他莫名有些兴奋——魔族天性喜爱挑战，越是难以征服的目标，他们的兴趣也就越大，对于那些主动送上门来的反而兴致缺缺。
这个天族看起来一脸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但刚刚他已经感受到了信仰崩塌的声音，正有些了无意趣时……惊喜就这样降临了。
天族平静地抬起头来，皎皎如银月的长分拂开，露出了他被凌乱遮挡的容颜。
魔族与一双眸子对视一眼，他真真切切地愣住了。
与初见时不同，此刻的天族眼中没有深刻入骨的厌恶及隐隐的恐惧，而是一片静谧的沉默，只是那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潜藏着更为汹涌的暗流，与几欲择人而噬的危险锋芒。
“我保证，如果你再不放开我的话，那么你断掉的，绝不会只是一只手这么简单。”
天族低低地开了口，那分明是威胁的话语，但不知为何……他却听得有些口干舌燥。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他紧紧盯住天族那双比夜色更为幽寂的漆黑眼眸，一点一点的，把另一只手从他的衣襟内撤了出来。
直到天族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魔族才感到全身一松，甚至隐隐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他这才现，他的额角已经微微渗出了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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