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9.“比翼双.飞”
——他难道是背着自己悄悄走了？那么他会去哪儿？会去做什么？
穆云修在顾南沅的帐篷里坐了一会，想要等他回来，却越等越觉得心焦。索性决定去外面四处走走，就能看到他了。
但是他在外面却是一无所获。
夜色渐深，雾气悄然蔓延。夜晚的危机远比白天更甚，穆云修只好先退回了安营扎寨的地方。
他知道顾南沅或许不太喜欢他，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仍旧可以感觉得到。
只是他却不知道，原来顾南沅会这么厌烦和他待在一起，甚至于连彼此的帐篷相接都接受不了。
或许每天，在自己因为可以和他住的这么近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时候，旁边的人也是和今晚一样悄悄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现了顾南沅并不在隔壁之后，穆云修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但当他冷静下来并且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就感觉到了方才自己的想法是多么不理智。
或者说，是他有什么秘密不想被别人知道呢？
穆云修想到了自他进来之前所看到的场景——烛光、整整齐齐的床铺、摊开的书本，很显然，此间的主人并不是存心要离开的，而更像是突事件。
但房间却又很整齐，完全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应该也不是外力的强迫。
主动离开，却并不是蓄意，更像是一种临时起意——或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他才会连书页都没有合上，也没有来得及吹熄蜡烛。
既然这样，他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他坐在顾南沅或许曾经坐过的书桌旁，彻夜未眠。桌子上是一本摊开的《治疗术大全》，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去动它。
帐中只有沙漏的丝丝声不断传入耳中。
天将明的时候，烛光忽然微微闪动了一下，穆云修从沉思中惊醒，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他稍微有些不安。
忽然间顾南沅从外面撩开了帐门走了进来，带进来满身的凉意。
看到穆云修在这里，他似乎没有怎么惊讶，只是在回身拉上帐篷门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找我有事么？”
也没有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夜未归的意思。
“没什么，只是昨晚有些失眠，想找你聊天而已。”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顾南沅总该向他说明一下昨晚为什么不在的吧。
但他显然并没有猜透顾南沅的心思，因为他还是没有得到一句类似于解释的话。
顾南沅只是说了一句：“那么你现在应该不会失眠了，去睡一觉吧。”
穆云修：“……”
其实他还是很介意顾南沅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很介意自己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因此完全不想去睡觉。
但顾南沅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不想说，穆云修的修养也使他做不出来刨根问底这种事情，最终只能带着满心猫抓般的疑问不情不愿地起身准备回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到顾南沅轻声问了一句：“很好奇我究竟去做什么了？”
穆云修的脚步顿了一顿，没有回头，但他整个人的气息都瞬间活跃了一下。
但顾南沅接下来却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
他们足足走了十多天的路程，攀过了数不清的山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的盛景，一尘不染的冰雪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土地，不见一个活物。
这是传说中失落的天族战场。
万里朝拜，天门始开。
穆云修本来以为还需要等上个几天几夜，但事实上他们只是刚刚踏上那片土地，眼前就出现了传说中的天门。
背生双翼的天族推开那扇门，对他们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但天族的传承不是谁想得到就能如愿的。”天族之王半阖着银色的眼眸，神情清冷：“只有为我族做出突出贡献的人，才能够得到我们的承认。”
这确实是他的设定。穆云修深知任务如何触，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天族。
“百年之前，天族曾经受天庇佑诞下一位圣子。”他缓缓道来：“圣子得天独厚，从小就听得到下界的祈祷，并多次循着祷告的方向去为他们实现心愿。但是，有一次他和往常一样下界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天族之王本来半闭着的眼眸蓦然睁开，下方的人类恍若未觉一般，一字一句地说完了剩下的话语：“我知道那位圣子现在何处。”
天族之王默然半晌，终于一闭双眼：“你跟我来。”
……
穆云修的上帝之眼堪称最强外挂，不出三天，天族便被他说动，承认了两人传承者的身份。
虽然身上多了一个传承，但是顾南沅却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只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为他套上一个禁锢，却现根本没办法如意，就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穆云修一改来时的颓唐，在顾南沅的眼中，他甚至是有些亢奋的。
顾南沅理解他的心情，刚刚得到力量的人总是会这样，以为有了力量就能够掌控一切。
但这次他却想错了，穆云修开心的事情虽然和传承有些关系，但和得到力量没什么关系。
穆云修开心的是——只要有了这个传承，顾南沅想要脱开穆云修，几乎就没什么可能了。他无比庆幸自己曾经为了迎合一些喜欢在游戏里网恋的年轻人而设置了这个传承。
“比翼双.飞”。
顾南沅是默许了的。
所以穆云修也就从心底升起了一些隐秘的期望——或许，他对于自己的感情，也会持着默许态度呢？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起初只是一个微小的苗头，但在他的浇灌下越演越烈，最终他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不去那么想了，甚至于想要向顾南沅和盘托出自己的心意。
但他在觉对顾南沅的特殊态度后其实是想要不留痕迹地诱使对方对自己产生感情的。
即使是在感情上面，他也习惯于成为那个掌控者。虽然他是先喜欢上的那个人，但从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最先吐露心迹的那个人。
先付出感情的人注定会失去先机，而一旦先表明心意，就代表了把所有的决定权交到对方手中，任由对方决定自己感情是否被接受。
穆云修从来不认为自己会为另一个人放弃自己深入骨髓的掌控欲。
然而现在，他却犹豫了。
他已经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患得患失地猜测对方的心思了。
他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来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想到这里，穆云修忽然心中豁然开朗。
失去先机又如何？暂时失去控制又怎样？这些都比不上得到那个人清楚的回应。
只要能得到这个人，就已经是一件太过幸运的事情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连睡衣都没有来得及换就闯进了顾南沅的帐篷里，想要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想要询问他对自己的感觉——
但是，帐篷里依旧空无一人。
他激动的心跳没有因此减缓一分，而是回身到外面去寻找顾南沅的踪迹。时间已临近清晨，雾气使面前的世界有些隐隐约约不真切的朦胧之美，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襟与下摆。
凉风使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却没有消减他内心烧起的一团火焰，反而使他的步子更加轻快了些。
前方隐隐有水声传来。
穆云修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心跳随着距离的接近一步步加。
前方是一块巨石，水声就是从那块石头之后传来的。
穆云修屏住了呼吸，尽量放松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过了那块巨石，看似若无其事地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只是步履有些僵硬。
有人正站在一片小水潭的中间，掬起一捧清水从身上自上而下浇去。或许是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凉意，水潭上空泛着丝丝缕缕成型的热气，那人就站在雾气之间，微微闭着双眼，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般平静。
阳光透过树枝照在他的脸颊上，使他看起来有一种恍若透明的质感。
有水珠从他的锁骨一路向下，最终没入了水潭，穆云修的眼神也跟随着水珠移动，停留在了顾南沅露出水面的平滑的小腹上。
那里的肌肉紧实而性感，人鱼线的尾端没入水中，只留下引人遐想的一小段露在外面，勾.引着他的视线。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个人是在引人犯罪。
想要他。
想要得到他。
就在现在，就在这里。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顾南沅睁开眼睛朝他望去，见他就站在岸边，却没有半点惊慌的意思。
他的眼眸是如墨般的漆黑，似乎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他的神情也是那么的无谓而淡然，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调动起他的情感。
穆云修第一次自心底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巨大的无望感，因为他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了——眼前人的无意。
于他无意。
在他的思维陷入困顿时，顾南沅已经收回了视线，又随手撩了一把水，随口道了句早安 ，全然不顾岸边人早已掀起惊涛的心底。
“……早。”
穆云修艰难地回应了他的问候，眼眸中满是挣扎与矛盾。
他心悦的人如风如雾遥不可及，那么——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使他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或许……等到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心内猛兽的那一天，就是得到这个人的时刻。
穆云修已经不奢求两情相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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