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当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 叶禾微的计划也到了动手的时候。
从沈寒舟那边要来的每一样东西都埋进了学校某处的泥土里, 那些材料连接起来，就是一个阵法的雏形，启动阵法所耗费的大量古董他也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 叶禾微特地去翻日历找了一个好日子。
选定的时间正好是下一次月考的前一天。
期中考的时候, 小少爷拿了一叠布满了红叉叉的试卷回家，狠狠拖了一把班级平均分的后腿, 惹得老师们看他的眼神越哀怨, 又叫他去办公室谈了好几次心, 本来还以为小少爷会就此振作起来, 没成想, 反而越来越过分，不但在上课时光明正大的睡觉, 甚至还开始明目张胆地逃课了！
没有人知道叶禾微私底下有什么计划，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因此那些老师看他的眼神越恨铁不成钢, 却丝毫没有办法改变叶禾微的想法。
叶禾微的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这个法阵之中。
相反，临近月考，程立行捧着书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连和他见面的时候，手中也会捧着某本习题集不放。他每天都会在叶禾微的耳边背着英文单词, 数学公式, 古文文言, 听得叶禾微头都大了。
“你能不能把那些书放下？”叶禾微头疼地揉着额角。
程立行应了，却没有付诸行动，他和善地笑了笑，说：“如果我没有考第一的话，就没有奖学金了。”月考第一的学生会有一笔奖金，虽然不多，但足够他改善自己的生活。
叶禾微嗤笑：“那奖学金才多少……”等他的法阵启动，整座学校的生命力全都被抽空，想要奖学金，恐怕连奖的人都找不到。
程立行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他和叶禾微不同，对于叶禾微来说，奖学金可能还没他一天随手花掉的多，可对他来说却有大用，不是能随意丢掉的。不过叶禾微对他来说到底是不同的，是将他从绝境之中拉出来的人。程立行暂时放下课本，耐心地问道：“你难道就不担心这一次月考考差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隐约了解了对方的家庭。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管家陪在旁边，家族产业有其他人打理，无需自己操心，未来的道路应该也是继承家业，至于以后如何继承家业……程立行说了和班主任一样的话：“难道你不打算考一个好大学吗？”
叶禾微：……
从来都没将考大学放入计划表里的魔尊大人一噎，一下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身为一个修真者，他只需要变强就好，何必和普通人一样还要读书学习？考大学？
他这小弟什么都好，就是脑子笨了一点，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叶禾微难得善心大，提醒道：“这些不过是多余的事情，若是连这所学校都没了，你背再多的公式也没有用了。”
“学校没了？”学校怎么可能没了呢。程立行觉得好笑。
“是啊。”叶禾微毫不在意地道：“等我的法阵开始运转，这儿就什么都没了。”
法阵……？
程立行转过头，看向前方的人工湖。里面金色红色的锦鲤摇着尾巴欢快地游着，水面漾起一道道波纹，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了小树林里的某处，前不久，叶禾微才刚让他把一样东西埋了进去。
难不成他埋得是□□吗？！叶禾微是想要将学校炸掉？！
程立行脸色大变，手中的课本都没有握住，一时不慎落到了地上。
“怎么了？”叶禾微闻声转过了头来。
“没什么。”程立行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他弯腰将课本捡起，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要炸学校呢？不可能的。
……
深夜。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路灯幽幽地着光。
程立行小心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夜晚的风格外的冷，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
尽管想来想去都觉得离谱，可毕竟是他亲手埋下去的东西，程立行还是放不下心来。
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他心想：不然为什么还要特地让他埋在学校里呢？
虽然不知道叶禾微存的是什么目的，可他也隐约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还和叶禾微随口说的“学校没了”有关。
因为心中一直放心不下，程立行辗转反侧，怎么也没睡好，最后还是偷偷裹上外套出了门，趁家人们还在睡觉的时候，跑到了学校里来。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跑到了小树林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仔细辨认着自己将那个东西埋下的位置。深夜的树林里又黑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无端显得有些恐怖。一想到这儿埋了一个可怕的东西，程立行便又打了个哆嗦。
他白天时将那个位置记得很牢，可以记下了周围的环境，因此这会儿也很快找到了。
将手电筒放在地上，程立行又拿出一个园艺的小铲子，蹲下身用力地挖起了土。
太大的工具他带不进来，还好，在他的印象中，那件东西埋得并不深。
深褐的泥土被挖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算露出了底下埋着的小布包，程立行面色一喜，扔掉铲子，迅地伸手将那个小布包拿了出来。
耳旁风声骤然变大，程立行敏锐地抬起头来，忽然眼前一花，等他定睛看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被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没有蹲稳，摔倒在了地上。
“你……你是谁？！”程立行惊恐地道。
来人穿着一身广袖长袍，腰佩一柄长剑，形象突兀，让程立行立刻想到一些灵异恐怖的电影。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将手中东西抱得更紧：“你……是人吗？”
沈寒舟没有回答，径直将东西从他的怀中拿了过来。
还未托收，程立行忽然用力抢了过来：“这个不能给你！”
“你知道这是什么？”沈寒舟问。
“我不知道……但是不能给你，它很危险。”程立行紧张地说：“可能是□□。”
“□□？”
程立行又忽然闭上了嘴巴。□□也不过是他的猜测，由自己亲口说出来，实在是太羞耻了一些。“总之……我是不可能将这样东西给你的。”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将它保护得那么紧，也不怕它害了你。”沈寒舟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将这件东西从程立行的怀中拿了出来：“你不过是普通凡人，还是不要牵扯那么多才好。”
“它是什么？”程立行紧张地看着他：“你难道不是鬼吗？”
眼前的人似乎什么都清楚，似乎也知道叶禾微将这件东西埋到地里的目的。
沈寒舟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一拂手，程立行便消失在了原地。
程立行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换地转，等他再缓过来时，就现自己站在家门口，与门板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吓了一大跳。“我怎么回来了？！”程立行伸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他没有丝毫留手，顿时龇牙咧嘴地叫了出来：“痛！”
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他刚才不是还在学校里的吗？！
程立行恍惚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开门。那个人穿得那么奇怪，忽然出现在学校里，甚至一挥手就将他送回到了家里，那人……该不会是他撞鬼了吧？！
程立行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动作迅地关上了门，落锁，火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用被子盖过头顶，将整个人都蒙在了被子里。
一定是他在做梦！
学校里，沈寒舟打开不爆，看到里面的一截白骨，顿时无奈地笑了出来。
他将白骨收好，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株灵草，放进小布包，重新埋好，好像之前从来都没有人动过一样。
他又在其他地方，也找出了一模一样的小布包，将里面的东西替换掉，又伪装成什么也没有生过的模样。等到东方天际微微亮，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清晨的学校已经有了一些声音。
起得早的学生跑过来早读，门卫也开始上班，铁门打开，鸟儿晨叫，沉寂的校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沈寒舟替换完最后一件东西，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离开。
……
日历上的日子一笔一笔划去，总算是到了叶禾微等待的日子。
第二天就是月考，如今全校师生都在准备复习中，到处都能听到学生们背单词古文的声音。
叶禾微翘了课，独自上了天台。
教学楼的天台，正好是整个法阵的阵眼，他许久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时间到来。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能到某个时间，叶禾微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气十分阴沉，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之势，仿佛是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这所学校会遭受的命运。
叶禾微勾起唇角，看着时间到了，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他走到了阵眼的位置。
法阵经他修改过，只要一启动，阵中所有人的生命力全都会汇于阵眼，集中到他的身上，转化成他的修为。
一想到未来能呼风唤雨的日子，叶禾微就越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
他盘腿在法阵中心坐下，运转起灵气，很快，黑色的灵力包裹住他的全身，由他作为起点，朝着四周逸散了出去。
楼顶狂风大作，吹得呼呼作响，疾风打乱了他的头，吹着他的衣角，却无法撼动他的身体分毫。天上的乌云渐渐凝聚，笼罩在学校上空，雷霆阵阵，轰鸣作响，电光在乌云之中闪烁，刷地劈下，将整座学校照得惨白无比。
黑色的灵气将整座学校笼罩住，叶禾微深吸了一口气，忽地变了脸色。
一时间，疼痛席卷整具身体，他的面容一下子痉挛，叶禾微慌忙咬下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丝毫没有用处，预想中的蓬勃灵气没有出现，反而是他身体中的灵气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去！
怎么会这样！
他来不及多思考，疼痛蔓延至了大脑，他再也无法分心去思考其他事情，只能勉力提气，将自己的灵气稳住，不让它们流失得太快。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体内经脉寸寸断裂的声音。
“沈……沈寒舟！”
叶禾微用力地捶了一下地面，往日覆着灵气的拳头能将水泥地面砸出一个深坑，今天却什么也没有。
他咬牙站了起来。
整座学校被黑色灵气所覆盖，叶禾微站在楼顶，可以清楚地看清眼前的景象。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看得目眦欲裂，若是某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必定会扑上去，狠狠咬下他的血肉！
他日夜不眠修订的计划，怎么可能会出错！
这个法阵，他上辈子就用过数次，怎么可能会出错！
如果不是沈寒舟暗中捣乱，怎么可能会出错！
恍惚之间，眼前仿佛有一道道流光闪过，被黑气笼罩的学校之外，无数个穿着广袖长袍的人落到了校门口，他们手中拿着长剑，如临大敌，却丝毫不敢靠近。
叶禾微看到了其中一人，短寸，长剑，正义凛然。他负手立于人群之中，仰头看来，目光平静无波，已然洞悉一切。
远远地，叶禾微艰难伸出手，朝着他做出了一个愤怒的手势。
他知道沈寒舟看得见。
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天台的围栏倒了下来。体内灵气抽空，身上再无一丝力气，他努力睁大眼睛，即使身上传来无限痛楚，他却还是昏沉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被黑暗笼罩，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市一中有着最优秀的学子，里面的学生也有着最优秀的家世，向来受人瞩目。
可这次吸引人注意的，却不是大门口布告栏上贴出来的成绩单，而是站在前面的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说是奇装异服也不大对，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仙侠电视剧里那样的广袖长袍，身上还带着长剑、或者各种武器，一个个看上去仙气凛然，越看反而越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路人看到了，便忍不住开始回忆周围是不是有哪个影视剧开机。
不过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看到乌云沉沉的天空，便会立刻放弃继续思考这个问题，慌忙地往家中赶。
天气太差，乌云压顶，让周围看起来都十分昏暗，以至于没有一个人现学校里的不对劲。
路人虽然没有注意到，可修真者们却注意到了。
黑色灵气弥漫着整座学校，剧烈地翻滚着，仿佛是在策划什么大事。众人提心吊胆地看着眼前，却压根不敢踏进去。
“是哪个道友想要对这所学校下手不成？”有人沉不住气，率先愤怒开口道：“这所学校里的都只是一些孩子，哪位修士竟然这般丧心病狂，难不成就不怕天道报应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他们都在同伴们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
“这灵气出现的离奇，看上去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哪个修士，看上去……还像是个阵法。”一个白苍苍的修士说：“只是不知道那位修士是什么时候在这所学校里布下了阵法，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玄羽真人，您看这是什么阵法，我竟从未见过。”
玄羽摇头：“老父也从未见过，也不知这阵法是好是坏，是否会对这些学生做些什么。”
“我瞧着这阵势，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的阵法。”有人愤愤道：“肯定是哪个修士暗中修习魔功，这黑气沉沉的，哪里像是正派！”
玄羽老人的眉头皱得更深：“若是有魔修混入了这里，那就更糟糕了。”
不过还是眼下的学校更加重要。
如今正好是上课时间，所有的学生们都在教室中上课，如果布下这个阵法的人暗藏祸心，在这个时候难的话，无论哪个学生都逃不掉。
就在众人犹豫之时，面前的景象竟然变了。
隐藏在学校中的法阵被彻底激活，忽地白光大盛，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待光芒散去，众人再定睛看去，只见天上乌云渐渐散开，天光从云层后面照射下来，那些令人胆颤的黑色灵气在被照到后竟然停止了动作，然后黑色渐渐褪去，如同被转化了一般，变成了透明无色的、和他们的一样的灵气。
众人惊讶：“这……这是……”
那些灵气没有消散，反而沉入了地下，和法阵内的万物融为一体。
如拨云见日般，在所有修真者的眼中，整座学校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到处都充满了生机，连一草一木都充满了灵气，如同绝地翻身，一下子从一个摇摇欲坠的恐怖地方变成洞天福地。
“这是怎么回事？！”
沈寒舟这才站了出来，适时道：“是有人消耗自身的灵气，将这座学校改造，才有了现在的福祉。”
“改造？！”
“方才我见到一位修士站在屋顶，穿着校服，应该是这儿的学生。”
“学生？”众人面面相觑。
可他们也看得清楚，虽然刚开始奇怪了一些，可结果却是这人说的那样，这儿反而成为了一个福地。一草一木都充满了灵气，对修炼很有好处，学校里的学生都是普通人，如果待得久了，也会神清目明，对学习也很有帮助，就连这所学校的运势也会提升。
无论怎么看，怎么掐指推演，都是有利无害。
可大家都是修真者，平心而论，换做是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牺牲自己全部修为沦为普通人，贡献自己奉献大家的。
可如果不是，眼前的着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
众人想不通。
沈寒舟又淡淡道：“因为年纪小，所以也没考虑那么多吧。”
是了，年纪小的时候，最容易做这种拯救世界造福全人类的梦了。简而言之，就是中二。还是好的方面。
众人一想起自己年轻时夸下的海口，顿时纷纷生出了感同身受之情。
“可无论怎么说，愿意让自己沦为普通人，改造这块土地，这牺牲也太大了。”
就算是自己的学校，可待得时间也不过三年，三年之后，人都走了，再好的福地也和他没关系了，受益的也就只有后来再来的学生。
沈寒舟默默补充：“听说这所学校的升学率也有点低……”
众人顿时感动。
感动地一边在心中念叨这人蠢，又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夸奖：“真是个大好人啊。”
“十几年的修为，竟然就这么献出去了。”
“我等修行数年，还抵不过一个高中生，实在惭愧。”
“也不知这位小友是谁，我一定要认识一番。”
“牺牲自己造福大家，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这么好的人了，这次竟在一位十几岁小友的身上找到。”
尽管事实真的离谱到不行，可仔细想想，也实在令人敬佩。
就连他们再怎么正直的人，也做不出牺牲自己未来的举动。虽然不知道这背后是生了什么，才会促使这位道友做出这种举动，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也的确是个大好人了。
旷古绝今，难得一见！
一时间，众人的赞叹声不停，全都自内心的敬佩着那名高中生。
沈寒舟抬头看去，见学校里的动静渐渐停歇，然后什么也没了。下课的铃声也叮铃叮铃响了起来，生怕会有人现不对劲，他连忙去了天台。
叶禾微倒在天台上，眉头紧皱，昏迷不醒。他伸手将叶禾微抱了起来，才触手便现少年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显然遭了不少的罪。
“抱歉。”沈寒舟轻声道。
可他除了这样，也没有办法。
腰间长剑自动飞出，他抱着叶禾微踩了上去，朝着叶家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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