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交谈
“呔，你们这些王八糕子，不好好呆水里，还敢上岸，看我灭了你们。”老家伙的声音突然在鬼群后方响起。
我愕然地见到前面的女鬼笑脸猛收，旋即变得惶恐，惊慌地扎进旁边草丛，连爬带滚消失在视线里。
而如牵一动全身般，其它水鬼都逃得飞快。
我略带期许地将目光投向那最后方，希望老家伙大神威，能灭一个是一个。
然，等了好一会儿，丝毫动静都没有。
带着疑惑走回到岸边，老家伙正从容地坐在那块大石上抽烟。
“老头，你不是要灭了他们么？”
“灭你大爷，他们那么多，要灭你去灭。”
“切，我看你是怂了吧，还好意思喊得那么威风。”
“怂个毛线，他们再不济也是怨鬼，能把他们吓跑就不错了。”他拍掉脚底的沙土，拿起鞋子边套边道：“被水淹死的过程有点漫长，他们挣扎，无助，惶恐，绝望，可以说，淹死的人会很深刻的感受到死亡前的恐惧，所以就算他们成了水鬼，胆子都会很小。”
“既然胆小，一开始你直接跳进去拉尸体就是了，干嘛搞那么复杂。”我有些不爽道。
老家伙眼一瞪，怒道：“跳你大爷，在水里面跟水鬼斗？那简直就是找死。我敢保证，就算你叫个道君来，他也不敢往里面跳。”
“...”见他要火，我选择了闭嘴，不过打心里面，我还是认为他很怂。
穿好鞋后，他提起手提箱带着我走到他下水的位置，陈珊的尸体已经被他捞上了岸。
看着被浸泡得有些胀的尸体，老实说，如果老家伙之前没说是谁，光看样貌我完全认不出是陈珊。
老家伙重新打开手提箱，拿出一叠道符，头尾相接在地上围了个圈，然后直接就伸个懒腰躺了下去：“呆在圈内别出去，好好跟你同学聊聊吧，我睡会儿。”
话刚落，打呼声就响了。
“...”
我无语地瞟了眼旁边的尸体，怎么聊？跟个死人说话？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跟活着的陈珊聊过天，何况现在陈珊的面容挺渗人的。
没敢再看下去，可是，在静悄悄的夜空下独坐，真的很无聊，于是，我掏出烟点燃一根，希望寂寞如烟一样消散而去。
可惜，效果不佳，慢慢的，我胡思乱想起来，脑袋里出现了高晴与我嘻呵玩闹的情景，出现了张语宁文静纯洁的身影，还出现了...
陈珊？？？
并非我对她有过多少的关注，而是，作为学霸级别的她总会被老师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是向陈珊同学学习，听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如果硬要找出对她比较深刻的印象，就是她朗读自己获奖作文的时候吧。
那会儿的她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对未来的憧憬：“我是一朵待放的花苞，是一只蠢蠢欲飞的鸟儿，是一阵微微轻送的暖风。我憧憬如花儿般的芳华，向往如雄鹰般翱翔天际，更期望如微风般肆意的拥抱世界......”
可悲，可叹，她再也没法踏上追梦的路。
宛惜地看向陈珊此时死寂的脸蛋，是那么的不甘，瞪得老大的眼眸已然失去了神采。既便再怎么眨，也回复不了往昔的自信...
“咦？我草！！！”
下一瞬，我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正在眨眼的陈珊，张大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连手电都因为抖的手而乱晃。
她斜视着我，张开肿胀的嘴唇：“林辉，能和我聊一会儿吗？”
“...”我盯着她好一会儿，爆跳的心始终没能平缓，不过见她眼眶积聚了泪珠，不忍心再去伤害她，毕竟她被淹死，已经够可怜的了：“好...好吧，不过你可别害我哦。”
“嗯，我们是同学，不会害你的。”她的声音很弱，感觉真如老家伙所说，胆子很小。
我有些紧张的重新坐下来，却现与她之间似乎没有话题。
又再掏出烟点燃一根，缓解尴尬的气氛。
烟雾弥漫间，我思来想去：“咳咳...那个，毕业晚会你为什么没来？”
陈珊声音中带着委屈与无奈：“我爸妈不让去，你们...玩得开心吗？”
“挺好的，张立强，李安，刘少锋他们几个都向高晴表白呢，你猜，结果怎么样？”话题打开了，也就没那么别扭了：“嘿嘿，他们都被拒绝了，脸色难看得像是啃了一只大苍蝇。”
“是吗？咯咯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笑声变得很沙哑，失去了原有的轻灵而显得更加凄凉：“那你呢？听说在校门口强吻语宁了，毕业晚会有没有表白她？”
“只是轻轻啄了下脸蛋而已，哪门子的强吻，毕业晚会上可是被她整惨啦，吃了一晚上的辣椒芥末，嘶，到现在舌头还麻呢。”
“咯咯咯...太夸张了吧...咯咯咯...”
……
也许这一次将会是她最后一次与活人对话，她明显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各种话题都搬了出来，包括她与好几个女同学之间的小秘密，而我为了尽量满足她，也把与高晴的一些秘密说了出来。
很稀疏平常的一次聊天，对她来说，显得弥足珍贵。
我们一直聊到天显昼胚，咯咯笑了一晚上的她突然沉默下来，好半晌后：“林辉，谢谢你。”
“别客气，我们是同学嘛。”
“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的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次，真后悔以前怎么就没有靠近你呢。”
“...”
“林辉，祝你能够追到语宁，她可是个好女孩喔。好啦，我要走了。”
话落，一位略显虚幻的陈珊在尸体里坐了起来，她站起身，冲我露出微笑。
然后，我瞳孔一缩，她的身后很突兀的出现一道像大门模样的虚影，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其中，与虚影一同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皱起眉头，看向早就停止打呼的老家伙，道：“老头，别装了，告诉我她这是去哪了？”
“唉！！！看来这小妮子的父母真的伤到她的心了，走得那么干脆。”老家伙坐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她那是投胎去了。”
我给他递去一根烟，自己也点燃一根，看着她消失的那片空气：“投胎么？希望她下辈子投户好人家。”
老家伙眼睛微眯，看着远处山巅的光映“看不出来，你小子挺重情的嘛，放心吧，差不了。”
“那就好...”低头再次看向陈珊的尸体，我心情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老家伙也许是明白我此时的心情，没有再打扰我，两人静静地抽着烟，等待着陈珊的家人把她接回去。
当听到哭声的时候，太阳经已高挂顶空，不一会儿，草海里走出好些个人来。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俩中年被其它人搀扶着，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他们应该就是陈珊的父母。
后面四个大汉抬着一副没上漆的棺木。
等到靠近之后，陈珊母亲情绪更加激动，奋力挣开搀扶着她的手，直接扑在陈珊的尸体上，哭声愈加的凄厉，直憾人心。
听那参杂在哭声中的话语，十分自责。
而陈珊的父亲更是跪了下来，不停的扇自己嘴巴，用行动诠释着心里面的后悔。
老家伙丢掉手中的烟，走上前去帮忙拉起陈珊母亲，嘴上说着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我站在旁边抽着烟，并没有上前的意思，甚至还用冷眼看着这一切。
并非我冷漠，而是我压根就把陈珊的死怪到了他们头上，生前不好好对待陈珊，就算此时他们是自内心的伤心后悔，可尼玛，这世界上能有后悔药给他们吗？
说真的，我没有上去痛骂他们一通已经算是很克制的了。
直到那四位大汉放下棺木，要去搬尸体的时候，我才没忍住，上前帮忙托了一把，将陈珊安放进棺木后，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她，我不免有些唏嘘...
“今生的坎坷路走到尽头了也就罢了吧，希望下辈子你能走上一条坦荡的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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