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离别

刺鼻的旱烟味儿充斥在小屋里每一寸空间，当梨子进来后，若不是在一旁还有个阿豪坐着，她还真有种回到了老家的恍惚感，叔叔凝重的表情和婶婶见到自己的喜悦之情，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一时间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好。&1t;/p>

        朱广源掐灭了烟，眼神凌冽的看了一眼梨子，他转头对根本没有离开意向的阿豪道：“小伙子，你先出去等一会吧，我们自己家里人有点事要商量商量。”&1t;/p>

        阿豪起身，有些郝然的点了点头，想说些道歉的话，但平时挺开朗的小伙子，这时候面对梨子的亲戚还真有些说不出口，怕显得自己太浮夸，只好转身对梨子点了点头，出了这间小屋，他关上房门，当那扇木门完全隔间了他与屋内三人的时候，变得有些脸红，为自己最后对梨子点头的动作，真是恨不能倒带回去，把这个浑身都冒着傻气的动作去掉，他拉拢着脑袋，在花姐和孟静不解的目光下，坐到店外的小椅子上。&1t;/p>

        没有外人在，这个从进小店后就一直很怕给自己爷们和她侄女丢人的女人，少了很多拘谨，她在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梨子身边，伸手摸了摸梨子的脸，道：“娃啊，在这过的好不好？这么些个日子见不着，好像长个子了？女人又退后几步上下打量梨子：“也变得漂亮了，比当初还水灵。”&1t;/p>

        梨子有点想哭，出门在外，忽然看到亲人总是有一种让人特别感动的情愫在心里不停作祟，她走过去抱住她的婶婶，屏住哽咽的声音道：“婶婶，我想你。”&1t;/p>

        女人拍着她的背，声音就有了哭腔：“娃子，婶婶也想你啊，平日里也得不着个消息，不知道你在这儿是不是吃的饱，你们管事的呢，对你好不好？不知道你睡不睡的惯，不知道你穿不穿的暖，不知道你受没受委屈，更害怕你想家的时候，没个人说话。”&1t;/p>

        梨子的眼泪在也控制不住，她哭的很温柔，在眼泪流到尖尖的下巴的时候，换成一副笑脸，道：“我过的很好，婶婶别担心我，你的风湿病犯嘛？我给你寄回去的药，有没有按时吃？”&1t;/p>

        “恩咳！”一直紧锁眉头的朱广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实在是没耐心继续听两人仿佛无边无际的问候，虽然他的脾气不是太好，但也没直接出言打断，毕竟这趟带着媳妇儿来，就是想打温情路线的主意，作为在家里的不二权威，梨子婶婶明显被这声咳嗽给吓到了，她的身体微僵，低着头与梨子分开，小步走到朱广源身边坐下，不抬头，不说话。&1t;/p>

        一直没说过话的朱广源这时对着梨子道：“侄女儿，知道我和你婶婶这趟为啥来的吧？我说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挂电话算怎么回事，我和你婶婶岁数也不小了，要不是为了你，至于这么折腾嘛？你婶那风湿病，坐那么长的火车她能不疼嘛？非要把我们这把老骨头都折残了你才开心？”&1t;/p>

        梨子真的很想转身就跑，逃离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叔叔，他现在所说的每一段话都像一把刀子插进自己心里，可是梨子自己知道，事实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呐呐开口道：“我不是故意挂断电话的，叔叔我跟你说的都是事情，我是真的没办法面对结婚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才挂了你的电话，叔叔，不要逼我好不好？”&1t;/p>

        朱广源一下子来了气头：“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叔叔跟你说的还不明白嘛？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就是逼你了？是不是觉得城里生活好，不想回去了？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你能有啥出息？叔叔我看着你从小长到大，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如今给你找了个好出路，还说我们逼你？梨子啊梨子，你现在可真行啊，还真是好心全都当做驴肝肺啊。”&1t;/p>

        一连串的质问全都在蛮横不讲理，它们落在一个刚年满十八岁的女孩儿心里，形成的伤疤铺天盖地，这些句子否定了你的能力，否定了你的可能，打碎了童年印象中那个最高大的身影，如一把锤子，给予了梨子最致命的一击。&1t;/p>

        梨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注视着她表情变化的朱广源暗中捅了捅他的媳妇儿，女人依旧低着头没反应，朱广源又接着狠狠推了一下她，女人才在极度不情愿中，缓缓开口：“侄….侄女，听你叔叔的吧！”&1t;/p>

        梨子望向她的婶婶，一脸不可置信，她眼角的泪越流越多，仿佛傻了一般，而女人依旧没有抬头也没在开口说话，看到梨子反应的朱广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又被吓到一激灵的女人这才继续开口道：“我们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过不去的坎儿，那件事生后，哪怕你叔叔诶到你点皮毛你都怕到要躲在被子里半天不出来，可你不成家也不是办法啊，等我们都死后谁照顾你呢？你叔叔……他也是一番好意，况且吴旭和你从小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没什么幺蛾子，人虽然胖了点，但长相也当不了饭吃，你就跟我们回去把这个婚结了吧！”女人说完这句话，竟也是默默哭了起来，不知是为了男人的胁迫，还是侄女的处境，亦或是自己的良心，总之，始终不曾抬头的她，哭的很伤心。&1t;/p>

        朱广源眯起眼睛默不作声，给自己卷了根烟轻轻抽着，他知道他媳妇儿的话比他自己管用的多，所以没在继续画蛇添足，只是抽着烟静静的等待，他在心里早已下定决心，哪怕最后侄女还是不认可回去，他朱广源就算是绑，也要把这个侄女绑回去。&1t;/p>

        小屋里的哭声不绝，女人哭的凄婉，梨子却知道不能在哭下去了，她擦掉脸上代表绝望的眼泪，走到女人身边坐下，拍着她的背道：“别哭了，婶婶，我回去！”说完这句话的梨子，哀莫大于心死。&1t;/p>

        女人的哭声更大了，梨子安静抚慰着，倒像是变成了女人的长辈，松一口气的朱广源这次倒没催促，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他吧嗒着烟，想着以前的事情，也曾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不过所有的疑虑只在刹那便消失不见，拿了钱，给儿子在城里交了房子的付，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这些年，他自认为他们这一大家子待侄女不薄，也到了她该还恩的时候了。&1t;/p>

        三人出来的时候仿佛雨过天晴，已经不能在他们的脸上捕捉到半点痕迹，店里的人都在柜台那边，梨子自己走过来，抿着嘴唇，对花姐道：“花姐，我不能在店里继续干下去了，这么多年，多谢你的照顾”梨子郑重其事的给花姐鞠了一躬，直起腰身的时候，错愕的花姐已经不自觉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出什么事了梨子？是家里有什么变故嘛？”梨子摇摇头，不想把这个消息说出来。&1t;/p>

        阿豪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的大了几分：“怎么回事梨子？为什么要走？”&1t;/p>

        梨子还是摇摇头。&1t;/p>

        孟静走上来一把把梨子抱住，对于梨子，孟静一直有着很不同的感觉，这个从她到来便一直像姐姐照顾她的人，总是给她无穷的力量，她不希望看到离别那么哀伤的事生，她声音很小，带着些哀求，道：“我衣服的钱还没有还给你，不要走好不好？”&1t;/p>

        梨子缓缓抬起手拍在孟静的背上，再次摇头，满心凄苦不可诉说，一直站在后面的朱广源有了些怒意，他急急忙忙走过来，扒开孟静，和围在他身边的人，对梨子道：“差不多就得了，咱们还得赶火车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1t;/p>

        男人的态度引起了花姐的注意，如此蛮横必然存在问题，她快走两步站到已经转过身的梨子面前，抬眼看了下朱广源，才对梨子道：“梨子，你要是还把我当姐姐就把你的委屈说给我听，花姐我给你做主。”&1t;/p>

        “你他妈的算老几啊你做主？赶紧给我起开，没你事啊我告诉你，别再这磨磨唧唧的。”&1t;/p>

        花姐越觉得情况不对，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愤道：“在我的小店叫我起开？你以为你是谁啊？”她抓住梨子另一个手，大声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还真别想出去这个门，我就不信了。”&1t;/p>

        阿豪飞快跑来声援：“对，不把话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1t;/p>

        孟静在这时也敢过来，男人凶恶的表情使得她没敢说话，不过还是站到了花姐背后，挺了挺胸。&1t;/p>

        眼见场面马上就要一不可收拾，梨子一声尖叫，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她望向花姐，阿豪，最后目光在孟静身上定格，道：“我回去，是结婚。”&1t;/p>

        梨子还是走了，和她的叔叔婶婶。&1t;/p>

        目送她们离去的孟静一直站在门口，很久后才进到小店，店里气氛沉默，孟静走到椅子旁坐下，她用手在胸前那个小机器猫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来摊开手心，可惜，没有时光机。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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