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堂课
昨夜谢旻睡得很沉。然而，清早醒来的谢旻却似乎有些心烦忧郁。洗漱完也不去吃早点，只是沉默着坐在沙上，一壁点了支烟抽着，一壁尽力回忆着昨日的梦境：
“小旻，练功不要这么辛苦！快来吃饭了！”
“你看你，新买的衣服就给弄破了，来！试试妈给你买的新衣服！”
“小旻，不要总是呆在家里，多和朋友出去玩玩！”
“小旻！跟你说多少次了，衣服穿脏了就换下来妈给你洗，你看你衣服都脏成这样了还穿！”
……
母亲温柔的声音，还有慈爱的神色，就这样清晰的浮现在他的最深处的梦境，似关生命。
然而，这些美好的梦境却渐渐被谢旻不久前看到的母亲的形象取代，现在的母亲，已然憔悴苍老，满头白，对儿子想念了五年之久，压抑了五年之久的悲痛，使她的声音具备了摧人心肝的力量。
怎会突然梦到母亲呢？他忽然幻想着母亲见到自己结婚生子时会怎样的辛福。可是猛地又被打破，他知道自己很难再轻易地回去了，不仅是因为父亲的恼怒。更重要的是，他在国外惹回的麻烦，真的太大了，他不想连累到自己的父母。
“妈！我真的还想回到你身边！可是我回不去了！妈！孩儿不孝！我辜负了你！”谢旻心里咆哮道！
“咳咳……咳……咳咳……”他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太阳逐渐升高，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投进屋里。谢旻擦净了茶几上的鲜血，将残烟捺在烟灰缸里，顾不上吃早点，便向学校赶去。其实时间尚还充裕，何必这么急呢？
赶到乌大附近，谢旻瞧见前方围了一群人，稍显纷乱。
原来是两个人在打架，一个是俊朗帅气、身材颀长的小白脸；一个是粗臂黑面的壮汉。
出人意料的是，那壮汉竟被小白脸痛打得趴在地上，小白脸愈打愈狠，那壮汉嘴角挂了道鲜血，脸上却毫无屈色。嘴上不想认输的人，身体难免要受苦的。
谢旻再看不下去了，正欲出头劝他一劝。不谓先有人开口了，循声望去，不想那人竟是曾见过的邹懿姿，而在她旁边的，便是李瑾。谢旻看她二人关系亲密，心下暗忖道：“想不到这两人竟是认识的，而这两人又都和自己多少是认识的，人海茫茫，不想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只听懿恣道：“哥，行了！别打了！”
那俊朗的年轻人便是邹懿恣的哥哥，邹开。
邹开方罢了手，狠狠地对地下那人道：“以后记得带眼睛，看清楚了什么人你不能惹！不要仗着自己会点招数你就以为谁都能欺负的！”
地下那人笑道：“呵呵，邹家的手脚功夫确实不错！不过你这话也太狂了点，要不是老子没有刀，今天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什么小白脸，也敢教训你爷爷！”
听着这不思悔改、满含讥诮的言语，邹开如何忍受得了。挥舞了拳头欲再给这莽夫一顿教训。
李瑾笑着牵了邹开的手，道：“算了，和他这种人不值得生气，白白地坏了心情。这人嘴皮子厉害，不要和他计较！不然反而显得自己小气。”
若你是躺在地上的人，听了这话会有如何感受？
谢旻心下暗道：“论嘴皮子的功夫，他不及你，你这番话，倒比打他一拳还要厉害。”
果然，地下那人方缓缓站起来，听了李瑾的话，仿佛被人抽了一个耳光似的。脸色一时气的白，一时又羞的红。
邹开看这汉子的模样，冷笑一声，倒也罢休了。李瑾神情间有些得意。
邹懿姿有些不忍，连忙拉了邹开和李瑾，匆匆向学校走去。
原来被邹开打的这人名叫范璞，这人也是真性豪爽的汉子，因为看到懿恣长的漂亮，不免对她说了些轻薄之语调笑，又讥讽了邹开，这才被年轻气盛的邹开狠狠教训了一番。
众人皆散去了，唯余下方才的被打之人还似有些怔怔地留在那里，被李瑾一番话逼得心头火气直冒，一路冲到思想里，搅的脑海一阵波涛起伏，脸色不定。
谢旻上去安慰道：“算了，一个女人的话何必放在心上，大丈夫做事，本就图心中痛快，纵然遭了羞辱，又何必如此！徒惹得烦闷。”
那人看了看谢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看你说的出这番话，我也和你做个朋友。我叫范璞，你是什么人？”
谢旻先就猜到了些他的身份，此刻听得范璞这名，心下确实了他的身份，道：“范鸣盛是你什么人？”
原来谢旻眼力明锐，看范璞臂上达的肌肉和手掌上的茧子，便知道这人是练武使刀的好手。而从小随父亲练武的谢旻对南方的几个武功世家颇为了解，南方有四个武功世家，谢家占了一席，还有刚才和范璞相斗的邹开所在的邹家占了一席，范家占了一席，此外还有个王家。而四大家中擅长用刀的便是范家了，因故谢旻猜测范璞是范家的人。
四家虽同为武功世家，但相较于谢家的没落，其他三家却是华夏南方少有人不知的大家。其中缘由倒也不复杂，谢家一心展武功而不愿涉及商业和政治，所以没落。而其他三家则在商业、政治颇有建树，再加之三家都是国内源头久远的世家，展可谓蒸蒸日上。
范璞惊诧地道：“你认识我大伯？”
原来他是范鸣盛的侄子。谢旻和范鸣盛岂止认识，而且两人还交过手的，那是在谢旻出国的前一年，范鸣盛来青阳镇拜访自家老头，看到谢旻武功不若，非要和谢旻“切磋切磋”，最终却败在了谢旻手下，气得范鸣盛几天吃睡都不好了。
谢旻一笑，道：“范世伯的名字，但凡学武的人，恐怕没人不知道。”
范璞看着谢旻文弱儒雅的书生模样，怀疑地问道：“你也是学武的？哪家的？”
谢旻苦涩地笑了笑，道：“不说也罢，我现在还要上课，待下课了再来和范兄一叙。”
范璞不理他这话，反而蓦地对挥了一拳，谢旻也不躲闪，眼看一拳就要打到谢旻身上。
可是范璞的拳头却在离谢旻肩膀三寸的地方停住了，这当然不是范璞收了力气，而是谢旻的手先拍到了范璞的身上。谢旻一直相信，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所以他没有躲闪，而是用度先制人！
范璞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谢旻。他是为了试探谢旻的武功才出手的，可不想谢旻竟如此应对，若是谢旻只是会武功，他倒不至于如此吃惊，他惊讶的是谢旻的度，谢旻的度太快了，快到他没看见谢旻出手，谢旻的手便已经拍在了他的身上。
谢旻看出他的吃惊，笑道：“范兄觉得如何？”
范璞豪爽地一笑，仿佛刚才瞪圆了眼睛的人并不是他，道：“好，我交你这个朋友。”
“咳咳……咳咳……”谢旻也是有些激动，忍不住地咳嗽，脸色也染了淡淡的红潮。心情一激动，他身体上的毛病很轻易便触了。
谢旻急着去上课，没有和范璞多聊，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便分道扬镳了。
谢旻来到教室，便吸引了不少女生欣慕的目光，当然，免不了还有男生们不时略带仇恨的眼神攻击。
大胆的女生上来主动和谢旻搭讪，内向些的则偷偷地看向他。原来他们都把谢旻当做学生了！
站在外面走廊上的李瑾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嘿，是你啊！”
被几个女生缠住的谢旻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循声望去，正是邹懿姿。
谢旻冲她挥挥手，道：“邹同学，你好。”果然，这女孩还真是要上自己课的！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邹懿姿露了个清朗而灿烂的笑，然后回了座位。几个大胆的女生也是不甘地退去了，欲等到下课后，再次卷土重来。
谢旻走上了讲台。底下的学生们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不禁转头四顾周围的人，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方才确认了自己的眼睛尚没毛病。
“这人是谁？他要干什么？”
“难道他就是新来的教授？”
“别开玩笑了，他能是教授？”
“不然他为什么上讲台？”
“靠！这特么什么情况？”
……
偌大的教室瞬间被交头接耳的窃语声塞满了。仿佛平静的湖面掀起了縠纹。
邹懿姿一双大而清朗的眼睛中也是透着惊讶。
谢旻似没看到台下的波动，自顾道：“大家好，我叫谢旻，这是李瑾，暂时做我的助教，”打了个招呼，又向大家示意旁边站着的李瑾，继续道，“我就是新来教授，……”无异于在水里抛下一颗水雷。
话未完，底下的风浪愈大了。
“靠！学校这特么也太胡来了吧。”
“这人真是我们的教授！”
“应该是什么有钱人来玩吧，可来坑我们神经外科系的学生算怎么回事儿？”
……
非议声不绝于耳。
谢旻等下面的声音弱了些，接着刚才的话道：“大家质疑我的教学能力和医学程度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希望诸位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大家先听我的一节课，倘是还觉得我没有资格，我一定会跟学校辞职。”
“好吧，好吧，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不妨听听，看看他是否究竟有些能力。”
“唉，也只有如此了。”
“权当这一节课自习吧，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以后不要来耽误我们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他还真有些能力。”
“呵呵，他才多大的年龄？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吧？就是天才，那也不能有多少本事。”虽有为谢旻辩解的声音，却立马遭到了惨杀！
……
李瑾听了谢旻的话，暗忖道：“这谢旻看起来也是个傻子，即便他真有些本事，这些学生现在对他有成见，纵然他这一堂课真讲的好，学生们先入为主，未必就觉得好，想不到他竟说这样的蠢话。”
待下面的议论声停了，谢旻对李瑾道：“李老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总是很尊重别人的。
李瑾摇了摇头，道：“我就不说什么了，还是尽快恭听谢教授的课吧。”说完走下讲台，也在下面寻了一个位子坐下。
而谢旻，也开始了他教授生涯的第一堂课。
这堂课，谢旻因为做了充足的准备，又有以前在牛津大学听那些顶尖教授讲课的经历，倒也是游刃有余。直到下课铃响，思想才从知识的海洋中重返现实。
谢旻停止了讲课，道：“这是我第一次上课，还请你们提些意见！”
听课的学生似也沉浸在谢旻的讲课中，回过神来，仿佛还意犹未尽。
学生们看着台上微笑的谢旻，刹时间有些愣神——想不到他们质疑的这个年轻教授课竟如此讲得好！
“啪啪啪！”教室里爆了一阵鼓掌声。
“谢教授，不好意思，你讲课完全没话说！就一个字，太好了！”
“哈哈……！”太好了——这是一个字？
“谢教授，你讲的课真的好！我们完全没意见！”
“谢教授！你几岁了！”
“谢教授！你有女朋友了吗？”
“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
接下来，我们的谢教授就被众多蓬勃活泼的神经外科系学生围住问个不停。
谢旻本就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此时受这气氛感染，顿时间也活跃起来，全然没有一个教授该有的风范和矜持。
李瑾看着和众学生打成一片的谢旻，脸上的神色显得诡异，谢旻的课讲的真的很好，听他这一堂课，连她都竟是觉得颇有些受益的。她现在终于有些相信谢旻或许真的名副其实！她在神经外科领域的建树不小，唯其如此，她才知道，谢旻授课时神来天际的讲解和游刃有余的传授，如果不是对神经外科有着浑然天成、炉火纯青的理解，是绝不可能做到！
邹懿姿走到李瑾身边，道：“想不到这人竟如此厉害！”
李瑾笑道：“怎么，喜欢他了？年轻帅气有才华的教授，青春年华有气质的学生，啧啧，好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哈哈……”
邹懿姿脸上红，素来大胆活泼的她露出如此娇柔可爱的姿态，煞是动人，娇嗔道：“你说什么呢！”
一个坐在座位上未动的男生，听到了李瑾和懿恣的谈笑，心头不禁升起一阵怒火，眼里怀了一抹怨毒，不过却立马换成了优雅的笑意，他走到邹懿姿的身旁，道：“懿恣，今天晚上我有个party，你肯不肯去？”
懿恣收起了和李瑾谈笑时的那抹风情，道：“不好意思，我今天要陪我嫂子玩，大概不能去了。”
男孩道：“呵呵，那可真不是时候，没你参加这party就少了许多意思，不过你既然有事，那我改天一定再邀请你。”说完却也不多留，和邹懿姿和李瑾道了个别便离开了。
李瑾若有所思地道：“看来他对你有意思，我看人长得倒也不错，这是什么人，也竟敢来追求我们的邹小姐？”
懿恣道：“他叫王奕哲，来头当然不小了，不过我觉得这人有些讨厌！”
李瑾自然知道姓王的来头还不小的人会是什么身份，道：“和你倒是门当户对。”
懿恣一壁拉着李瑾出了教室，一壁嗔道：“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喜欢乱点鸳鸯，真是的！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去和我哥你情我侬呢！”
“小妮子，你瞎说什么呢！”
聊不到几句话，两人便闹作一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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