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畔

亡灵山脉向东，渐入低缓丘陵地带。如大小昆仑之类的皑皑雪顶已是见不到。化为了一片江南颜色。

        承天江源自昆仑之际，浩浩东去，起先如坠天门，奔雷滚滚，向南折入亡灵余脉后，仿佛驯服了许多的野兽。江宽水阔，滋养了那一片江南。

        钟灵毓秀水泽天华的福地，往往会孕育出灵气充溢，气运蓬勃的大宗门。

        当今大梁江湖势力的执牛耳者，混元宗，便在承天江畔。

        群峰脚下，有一座城，相比起沿江其他商业码头达的城市，这座风景秀丽的中等城市受到紧邻的云中仙人影响，就更有出世之感。

        城中人们生活悠闲惬意，居家装饰也多紫竹仙鹤。白袍步履的混元宗门人，常常出现在城中各大市坊，为山上生活采购用品。

        楼船靠岸，人群纷纷走下码头，沿着平坦的道路进入宽大的城门。

        门口没有官兵守卫，身份各异形貌不同的人流中，一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两人衣着普通，仿佛平常百姓家的一对兄妹，随着大队伍缓缓进入了这座城。

        “十大哥，你不会再病了吧？”

        化名十千的叶轩摸了摸身边张宁儿的头，安慰到:“不会了，起码这段时间不会了。”

        两人与金斯文分别后，就亡灵山脉往混元宗承天峰赶去，没有乘车驾马，全凭四条腿，算上中途休息，总共走了将近三个月。

        一路之上，在叶轩的带领下，穿山越岭，走的大多是人迹罕至的荒野小路，甚至没有路。

        一来是不想因为他人目光影响张宁儿，二来叶轩怀着点私心。

        据御雷殿那位白残灵所说，他体内的无名内丹，来自于上古凶兽祸斗。目前看来好像是安安分分为叶轩所用，为叶轩提供能量。但凶兽之威，不可小觑。内丹上隐藏着祸斗的凶残天性，极为暴虐。叶轩强行燃烧真元驱逐鬼狼群的时候，双眼变得冷血残酷，便是兽性压过了人性。

        若是放任不管，以后说不准叶轩力竭或重伤之时，就要被内丹反噬。而他给出的解决办法，就张宁儿嘴里叶轩怪病的来由。

        异人不了阻拦的逃走了，但天雷大阵尚在，其余威叶轩也在深渊底真切的体会到过。他没想到的是，白老人竟然让他将十三道天雷融合在一起的大阵能量，全部吸入体内，一方面锻体强身，一方面消磨掉内丹上的残存兽性。

        听到这个方法的那一刻，叶轩大有一种老子不陪你玩儿了的念头。

        仅仅是靠近天雷便已经那么狼狈，将天雷纳入体内，在他看来与自杀无异。他怀疑老不死的就是在算计他。

        任白老人口水四溅，叶轩就是不理这茬。直到模糊的好像覆盖了一层水汽一样的残灵，艰难的使了一手御雷之术。

        叶轩见到狂躁的雷电在他指尖乖巧的翻转缠绕，才稍稍放松了些，最后衡量了许久，答应下来。可即便就这样，有老人传授的御雷殿控雷秘法，体内蓬勃的雷电能量也总是隔三差五的爆，把叶轩烤的外焦里嫩，浑身酥麻。

        鲜有人类涉足的深山荒野中，时常在夜晚穿出凄厉的男人嘶嚎，第二日留下遭了火灾似的现场……

        叶轩身上的粗布衣服，不知毁了多少套。要不是影子一直暗中跟随，他早就沦落到了裸奔的地步。

        遭罪之余，令人欣慰的是，那颗金黄色的内丹表面的上古巨兽图文已经消失了十之八九，虚影梧桐树抽枝开叶，丹田里的小域场正像老人说的一步步臻于圆满。

        散布于全身经脉窍穴的雷电能量也在慢慢被掌控，不会突然爆，折腾的叶轩生不如死。

        张宁儿跟着叶轩离开小村庄以来，这是真正意义上进入大城市。看着鳞次栉比的街道高楼，摩肩接踵的各种人物，不由得兴奋起来。

        小姑娘脸上的疤，现在只剩下隐隐的一条暗色痕迹。承天峰周围的城镇，属于混元宗的自家庭院，所以没有本草斋的插手。早在五日前，叶轩就从上游矶项城的本草斋分店讨来了陈梦筱说的那种药，给张宁儿服下。

        效果立竿见影，加以叶轩用真元催药效，小姑娘的脸蛋眼看着就能恢复。没了疤痕减分，十几岁的丫头已经能看出些大美人的影子。想必长大后也是个倾动一方江湖的女子。

        至于她的修行，仍然停留在疏通经脉，开通窍穴的阶段。叶轩没有急着让她学习功法武技。混元宗对于弟子入门考察十分严格，提前让她学习别家的东西，反而容易成为阻碍。

        “十大哥，现在不是混元宗招收弟子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张宁儿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十千大哥能让她进入天下第一的大宗门。

        在路边一处茶摊坐下，叶轩揉了揉腿，做出万事大吉的表情。“山人自有妙计。”便不再说话。

        原本叶轩没有打算让张宁儿奔波万里来到远离她故乡荆州的混元宗。但在御雷殿中后来得知的许多细节，让他改变了想法。

        一碗茶不到的工夫，马蹄声惊动悠然的街道。四匹骏马开道，一辆白玉马车停在小小的茶摊前。

        混元宗的地盘有混元宗的规矩，他有这种底气。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世家豪绅，到了此地，都会自觉的收敛许多。像白玉马车这样的，已经算是很有派头，主人的身份也可以揣度一二。

        茶摊老板惊惶不定，不明白自己这小买卖怎么会迎来了如此大阵仗的客人，小生意人的精明市侩此时就显得很无力了。

        车帘掀起，走下一位体态宽绰的中年男人，蓝底金色花纹的锦袍有些勉强的包裹着那具身体。

        此时的承天江一带并不算酷热，但那人却是满头大汗，不知是不是因为肥胖的原因。车里跟下来一位娇小的丫鬟，手里拿着丝绸质地的手帕，想要上前为主子擦汗。

        那人挥了挥手，大步走到叶轩两人的桌前，一屁股坐下，可怜的板凳吱呀吱呀的响着。

        张宁儿偷偷打量着这位姿态不太雅观的来客，心里稍稍替老板心疼着凳子。

        “老板，一壶凉茶。”

        茶摊老板小跑着钻进了屋里。

        叶轩慢慢饮下土陶碗里最后一口温热的茶，道:“别总喝凉茶，对胃不好。”

        那人抹了把头上的汗，“管那干啥，凉茶入肚子，先舒坦了再说。”

        叶轩不可置否，等拎着凉茶的老板离开后，远远的望了望那几座丘陵地带罕见的高峰。云气缭绕，仙意十足。

        “都办好了？”

        “可能吧。”

        并没有因为回答的不确定而不满意，叶轩平淡的点了点头，转向张宁儿:“一会儿我离开后，你就跟着这位伯伯上山，他会安排你进入混元宗的。”

        “你要走了？”张宁儿显得有些激动。

        “我该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通过这位伯伯联系你。”叶轩捏了捏她光滑的小脸，笑着说道:“你还答应了要帮我的忙呢，跑不了。”

        帮她手刃敌人，三个月朝夕相处。对于小姑娘来说，十千就好像他唯一的亲人，尽管有那么多秘密。但她习惯了有他在，相信他对自己好。

        突如其来的分别惹湿了女孩儿的眼眶，虽然她极力克制，想表现出自己当初的坚强。可眼泪还是约束不住的流淌。

        叶轩不再去看她，转身走向人流熙攘的城门。

        桌旁的蓝衣男子抚摸着在太阳威力下不再那么沁凉的茶壶，眼中泛起了很多多年不曾出现的伤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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