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杯
天黑了，拜完山之后，亲戚们一起回了村里，聚一起，吃个饭，这几十号人在一起就是热闹，我和老家堂兄弟喝了米酒，这酒一下肚，身体可就暖和许多了，今日在坟墓里遭遇到的事情也就抛了开去，权当是自己出现错觉了。
我也不知喝了几口酒，喝得晕乎乎的，恍然间感觉到一个姑娘坐到了我身旁。
那姑娘穿着素衣碎花裙，穿得很是单薄，也不觉得有些冷；梳着麻花辫，别在左肩上，辫子还很长，垂到了腰间。她也不说话，只是垂眉低笑，眉目清秀标致，默默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是谁，就记得一块儿喝酒的人说她是隔壁老王家的姑娘，我们家人一起吃饭，也把隔壁老王家一块儿叫来一块儿喝酒了。我知晓了她的身份，也没多理会她，但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大姑娘坐在我们大老爷们喝酒的桌上挺违和的，是不？
更奇怪是，桌上的粗糙老爷们竟然全都只顾着喝酒，竟生生地放过了这么一个标致的姑娘。
这能不奇怪吗？男人本性好色，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就算能管得住手脚，但眼睛和嘴却是管不住的，要么眼睛贼溜溜地往姑娘身上转悠，要么就是出言不逊，嘴上戏弄一两下不可。可今日是怪了的，一桌子男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多看这姑娘几眼，也没有和她对上几句话！
我看姑娘就坐我身边，一直不说话，好像被冷落了一般。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毕竟是我们家人把她请过来做客人的，但却只顾着自己喝酒，冷落了她。于是我就不和其他人划拳喝酒了，停下来和姑娘说说话。
但不管我怎么撩拨她，她就是一直垂眉微笑，低头看着合并在自己膝上的手。
她的手很白皙，十指纤细修长，我盯着她的双手瞧得久了，竟觉得她的双手像白玉一般温润，散着淡淡的光华，我当时脑海里就一个念头，这姑娘的手真好看，她家父母一定没舍得让她下地种田做苦活。
我嘴上胡言乱语也不知在说了什么，也不知说了多少，那姑娘终究还是理我了。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苏悦，你醉了。
我笑笑说我没醉，我脑子还清醒得很呢。我难得撬开了姑娘的嘴，心里可自豪了，跟她又吹了几下牛皮，但她不知怎么的，又不肯开口说话了，但她至少肯抬头看我了。
我觉得她很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还要精致漂亮，她乌溜溜的眼珠盯着我瞧。她虽然不说话，但那一双眼却似乎有千万般言语要对我说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我爹在门口外喊我：“苏悦，回去了！”
我们家不住村里，住市内，拜山完回村里和亲戚吃饭只是惯例，吃完了晚饭，就该散了各回各家。我们家人是坐大伯的车来的，大伯一家现在要走了，我们家也得跟着走了。
我应了我爹一声，站起来，正往门外走，手却被人拉着了。
那人的手冰凉凉的，却又像水一般，柔若无骨。
不知怎的，我心里一荡。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姑娘像个孩子似的拉着我的手，那笑容亮丽，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淡许多。
姑娘笑着问：苏悦，你是不是不记得我啦？
我也不知道她问的是啥意思，但我确实跟她是第一次见面，若问以前认不认识她，我想我过去应该是和她没有什么纠葛的。
她说：你小时候，你还住村里面的，那时候你经常来找我玩的，下水摸鱼，田里和泥巴，路边捡石子，操场跳房子----这些，你都不记得啦？
我愣，这些事小时候确实都干过，但我还是没想起来我和她一起玩过呀。
姑娘含笑着问：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我老实巴交地说是。
姑娘笑问：那你是不是也不记得你五岁走的那年和我说你一定会回来娶我做老婆了？
啊？
我张大嘴巴，看着姑娘秀气的脸蛋，懵逼了。
我手忽的一疼，见她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但是手指却用力地抠着我的手掌心，指甲好像陷入肉里头了，疼得我是不要不要的。我嘶嘶抽着气，但看着姑娘冷若冰霜的微笑，又不忍心冲她发脾气，于是就呵呵说道：小时候说时，毛都还没长齐呢，哪儿能当真呢？
这话一摊开，姑娘真生气了，拉下我的手，生气地瞪着我，问：那你还娶不娶我？
我咧嘴开玩笑地说道：娶呀，你这么漂亮，谁不喜欢你？这样吧，再过十年，我未娶你未嫁，我就和你凑合过日子！
姑娘忍俊不禁，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十年？哼，你先活过这七日再说吧！”她说。
我一怔，七日怎么这么耳熟咧？三日后好像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可我脑子沉沉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七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爹又在门外催我了，说是大伯一家先去停车地方取车了，让我快点跟过去。我急着走，但姑娘说什么都不放过我，她拽着我的手，手指又用力地抠着我的手，我感觉我的手都快要被她的指甲戳穿了，疼得很咧！
我无奈，脑子又沉，索性就蹲在姑娘面前，对她说我真不行了，我得回家了，要不改明儿我再来找你玩？
她不说话，看了我许久，才和我说道：苏悦，我和你划拳，你赢我三轮，我就放你走，你要是三轮都输我了，就得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我怔，举着左手问：石头剪刀布？
她好笑地瞪我一眼，说道：猜酒拳，你们男人都会的。
啊？我又怔，看她文静的样子，真想象不到她竟然也会男人的这一套猜拳？
她嘻嘻一笑，回过身去就倒了满满的几杯酒，但她手还是抓着我的右手，看样子是来真的。
她倒完酒，这才回头对我笑，我举着左手说道：真猜啊？我左手使不惯呢！
姑娘笑着撒娇：你就当让让我呗。
我对漂亮的女人实在没辙，只好说好。我和她划了两次，果然都是她输了，别看我酒量不太行，但划拳我是个高手，很少输过，更别说是输给女人了。她挺生气的，似乎是没想到过我真的不会让她。但她性子也算爽快，认赌服输，输了就干了两杯酒。不过她酒量不行，喝了两口酒，小脸就醺红了，双眼迷离，看起来跟苹果似的，挺诱人的。
她撅着小嘴儿戳着我说：苏悦你怎么都不让让女孩子呀？
我收回旖旎的心思，嘿嘿傻笑着说：不赢你，你就不让我走呀，还有一轮，来吧！
再划一轮，我说六比三，她说四比三，三加三是我说的数，所以还是我赢了。她是个要强的姑娘，输了还挺不乐意的，幽怨地瞪了我几眼，转身拿了一杯酒递给我。我看着眼前的酒杯发傻，想不明白我赢了怎么还要我喝？
姑娘说：你就陪我喝一杯呗！
我看她迷离的双眼，心想老让女孩子喝酒挺不好的，陪她喝一杯又怎样？于是挠挠头，接过了那杯酒。她顿时眉开眼笑，自己也拿了杯酒。我和她碰杯，就在我准备要喝的时候，一只手穿过了我的臂弯。
咋回事？
这姿势……怎么这么像交杯酒？
正迷糊中，姑娘对我嘻嘻一笑，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她松开一直抓着我的手，抬起来对着我搁到嘴边的酒杯轻轻一拍，烈酒顿时就倒入我嘴里，我一下子就被呛住了，咳了几声才缓下来，等回过神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慢悠悠地喝完了自己的酒。
“苏悦，从现在你，你就是我的人了。”她笑靥如花，屋檐下的灯打在她的脸上，不知为何，映得她小脸纸白纸白的，白得瘆人。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了之前醉酒的姿态。
----“记着我的话，从这门出去之后，要与你家人并肩而行，不可往前一步，也不能退后一步；不管是谁喊你的名字，你都千万不能不要回头看；更，别让别人搭上你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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