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简单的羊语儿
羊语儿沉默了。
懵懂的少年或许会幻想自己着天赋异禀、举世无双，之后有一天开启外挂模式，拜名师、学奇功、觅仙境，救佳人，终成一代宗师荣归故里。
少女更多的则是憧憬着遇见一位盖世英雄，然后他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云彩来娶她。
两者，羊语儿都曾梦呓过，
但在现实中，也根本就没有真正去期待过。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这两种可能她都有实现的机会——只要，她的‘心眸’被曝光，被他人知晓——那她无论想嫁给位盖世英雄，或者凭借天赋成为个绝代公主，都或许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那就是她真正期待的未来吗？
“我不要！”非常直接地，羊语儿果断回绝了，带着哭腔，但语气坚定，不曾有半点犹豫。
“......为什么？”
这个答案让沐院长意外不已。
他借用刚才的时间，稍微查了下羊语儿的报名资料。本担心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但点开后才发现，资料不多，但已经足够地齐全。
他了解过后却也了然——小丫头运气不错，负责登记的导师是学院幻系的艾薇儿——那是他的记名小徒弟，如今21岁，地阶初级，学生时代便以精神细腻、性格多变著称。
她显然是发现了这只小绵羊的不寻常——修者都不算，就隐隐表现出星级的精神力。所以她不仅逾规帮她完成了报到，还干脆列进了这次的300名潜力新生名单中——顺带着调查了她的详细资料。
想来艾薇儿那丫头起了小心思——哪怕通不过正式的考核，也想偷偷地收她做记名弟子。毕竟，虫某方面讲，艾薇儿这丫头也是特殊的一个。
这下倒省下了沐院长的不少麻烦。
资料中显示羊语儿的家族来着月牙儿平原的绵羊部落，家境……中下，属于平民，无额外特权。
绵羊族作为兽族中的二等平民种族，与星域学院里的那些司空见惯的一等战士种族相比，终究还是有天与地的差别。除非是天大的功勋或者天赋才能被发掘，才有可能在兽族中抹平这阶级层次的差异。
他原本以为听到这么个“好消息”的小绵羊会开心地手舞足蹈，然后立刻想办法联系兽族的当权者，推销自己的同时也获得特权和地位，这样也会有更好的未来……
但，她却回绝了——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这让沐院长有种自己判断失误、冤枉好人的郁闷感。心里微带着不平衡，他便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
可能是感觉到了院长大人语气的不善和距离，羊语儿吸了吸鼻子，那隐约的哭腔便更明显了。
“我……没想那么多啊……
我是……害怕要被逼着嫁人才逃出来的。
我不喜欢那种生活……所以我才跑的。
对……不喜欢，不愿意，所以我不要。
这……才是我的初衷。”
“……”这下，天陨和沐院长都有些无语以对。显然他俩也没想到，有人成为修者竟然是为了这样的初衷——这该怪她不长进呢，还是心思简单、无可救药？
顿了顿，羊语儿见没人打断，也就继续说道：
“您说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我一点都不想争什么……
未来怎么样，我不要复杂，简单就好。我现在努力着，只是为了不拖师傅的后腿，能离师傅更近一点……
我好不容易有个很亲近的人的。
我难得有个比较喜欢的生活的。
我不要因为这种天赋，忽然就变的孤苦伶仃、当个宝器一样被供着……
如果会这样，那我，就不要这天赋了……”
话语的最后，明显地，已能听到羊语儿的哭噎声。
......
“招人！”斜睨了眼略显错愕的天陨，沐院长微带嫉妒地对他下了个这样的评语，语气泛酸。
但那之前忽然冷漠的态度终究是解冻了——显然，羊语儿交给他的答案已然是入了他的法眼。
或许，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终究没想到，在这个实力为尊、天赋为重的修者世界中，竟然会有个这么单纯的小丫头，抱着个这么简单的目的，傻头傻脑地闯进了这么个真实残酷的世界。
羊语儿不知道的是，‘银瞳’和‘天眼’虽然特殊，但终究还是有迹可循的。
‘银瞳’一般出自弓修者的传承，需要的除了独一无二的天赋，便是那百年如一日的苦练——本就具备了极为优越的动态视力的神射手，勤练不缀到极致，才有可能觉醒那万中无一、俨然可以称为绝对视力的‘银瞳’；而‘天眼’则是狐族的专属。他们似乎有秘密且独特的传承，每百年中总会有一人能够觉醒这份天赋——上代脱颖而出的便是号称“九尾天狐”的幻后，如今以近百年，想来传承者也差不多该出现了。
只是“心眸”，只知道是古籍中记载的能与‘银瞳’和‘天眼’并列的存在，能力不详却又特别受人推崇。实际案例有，但又可以说没有——基本被记载的都在各大宗教或者皇族祭祀中，作为天女或者圣母之类存在那些圣人，神话色彩浓厚，言辞夸张，亦真亦假明显地脱离了本该严谨的史实。
沐院长所说的曝光后成天之骄女而万众瞩目，不过是他的猜测中最理想的情况——事实上，哪怕星域学院中的资料档案中，也基本找不到一个完整‘心眸’者的平生经历。想来恐怕除了宗教宣扬的悲天悯人的圣母圣女那些‘心眸’拥有者，其他的存在就都是谜了。
——这显然是很不正常的事情，从没有一项能力的拥有者只能千篇一律地过着无法选择的生活。而作为一个学院，这样的人才必然是需要关注。
作为院长，发现人才本该是件好事，若是寻常，他恐怕也会好好勉励羊语儿一番，甚至重点培养也说不定。
但天陨的存在终究是太过特殊了。涉及天陨，那所有的一切便是另一回事了。
天陨对羊语儿很看好，而事实上她的才能也确实值得看好。但那不够，并不是有才能的人就值得天陨信任的。而作为天陨监护者的他，定然是需要考察下羊语儿的心性。
很多时候，普通人或许能比贵族更吃得起苦，但在利益面前，却也会更经不起诱惑——所以沐院长美化了后果、给了羊语儿这么个选择。说实话，如果羊语儿的心思态度转变让他反感的话，他倒不介意真的曝光‘心眸’看事态发展，顺便为羊语儿设立一份完整的履历档案——作为第一位有记录的‘心眸’存在者的——未知人生。
可这小丫头，就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她只想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做自己喜欢的、自己愿意的事。
想来，确实是他枉做坏人了。
这样的小丫头，也确实——
值得天陨的期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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