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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故人


背后厚重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门上铜环一震,呼啦作响,李月白站在睥睨楼外,觉得日光有些刺眼,远望去,林间小路上桂子仍旧乘风飘落,洒然如雪。

        不说江湖上一言不合就要毁去亭台楼阁无数的好汉,就是剑宫里的年轻弟子打架,也是横冲直撞毫无顾忌。这年头行走江湖啊,如果剑招不够响亮哪有脸出手,如果不拆他个一间楼阁三五个亭子哪对不起自己的高手身份?

        两个大高手在睥睨楼中打架,这一刻却异样的安静。

        相比于两个看门老人一脸肃然,严阵以待,李月白背靠睥睨楼前的白玉狮子蹲下,叼了一根野草,赵念乡踮着脚,仰着一张小脸向着楼上看去,不知道想要看到些什么,头顶上睥睨楼的鎏金匾额有些刺眼,最后少年人揉了揉眼,一脸颓然的在门前蹲下。

        李月白嚼着草茎,一嘴涩味,玩世不恭和赵念乡说起几桩江湖上的趣闻,比如某某侠客半夜翻墙偷看小闺女啊,比如某某高手马有失蹄,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侠挑落马下了,赵念乡盯着脚下蚂蚁,装作没有在听,半响却说道,“你骗人。”

        李月白刚想回答,变了脸色,仰头,整座睥睨楼似乎都在晃荡,落了不少灰尘,险些迷了眼,还说什么?赶紧脚底抹油啊。

        就连两个守门老人都一脸骇然后退。

        等着在远处站稳脚,仰头望去,所有人顿时都瞪大眼球,只瞧着睥睨楼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一道空中漩涡,前一刻还在风平浪静的满山翠色,在这一刻尽皆俯首。

        林涛如浪。

        无数在山路上的普通百姓仰头看到远山上的天生异象,惊叫连连,有虔诚的老儒生砰的一声双膝跪在山路上,嘴唇翕动,喃喃不止。还有数个佩着刀剑的江湖游侠儿,手中兵器似乎受了什么扰动,嗡鸣不知,吓得一个个将兵器紧紧握住,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稳住。

        天上漩涡散去。

        眨眼又云淡风轻,好似天下太平。

        在众人的注视中,睥睨楼的大门才缓缓被推开,一个本就身形佝偻的老人,此时更显佝偻,神情委顿,白发飘舞,一身大氅却已经破破烂烂。

        赵破虏显然落败,在睥睨楼留下了一柄枪。

        少侠赵念乡立刻就红了眼睛,拿着袖子擦了一把眼眶,说着,师父,咱们不打架了,咱们去看海吧?

        老人不为所动,反倒回头望向睥睨楼大门口,看到仍旧面色不改背负双手的李疏狂,叹息道老了老了啊,没了那杆陪他浴血斩头颅的长枪,赵破虏忽然觉得一阵轻松,转身向着李疏狂一报拳,一扫落败的颓然之气道,“李宗主,老朽若是能再活二十年,一定再来剑宫讨教!”

        李疏狂同样抱拳回礼,气度无可挑剔道,“疏狂随时恭候。”

        老人这才低下头,瞅了一眼小徒儿,气哼哼揪着胡子道,看什么海,老远呢,赵念乡生气了,背着手不理老人,赵破虏这下着急了,讨好道,那就去看,去看。

        李疏狂看着这一对师徒,微微一笑,接着却猛地一咳嗽,脸庞涨红,李月白急忙上前搀扶,关切问,您没受伤吧?接着恶狠狠道,“敢伤了我爹,看我马上叫那师徒俩走不出剑宫大门!”

        李疏狂连连苦笑,摆了摆手,示意无碍,接着吩咐道,“月白啊,帮我从屋里给我那件貂裘拿来。”

        李月白应了一声,转身去拿。

        李疏狂将手抄在袖子里,秋凉了,日头尚未完全落下,却有了几分寒意。等候了半响,李月白回来,享受着这儿子亲手给他披上貂裘的待遇,李疏狂眼角眯起,脸上都是老怀大畅的笑意,此时的李疏狂不是气度风采冠绝剑宫的青衫剑客,而只是一个享受儿子照顾的普通中年人。

        李月白仍旧不解气道,“爹,您可别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啊,有人散布谣言,说什么您这剑宫宗主坐的名不正言不顺,还说您害死了刘鸾英,简直胡说八道。”

        李疏狂看向窗外,笑道,“不是胡说八道,看没看见对面的风雨亭,亭下苗了骨灰做肥的菊花都开满了。”

        李月白看了一眼对面平平无奇的亭子,苦着脸道,“爹,咱不开玩笑。”

        李疏狂一声叹息道,“不是玩笑,世人肯信的,难道不偏偏是荒唐?”

        未等着李月白说话,李疏狂伸手拍了拍李月白胳膊,转而一声轻咳道,“陪我走走吧。”

        父子二人沿着剑宫中山路行走,从夕阳西下走到夜幕渐起,对于这个父亲,李月白的感情复杂,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是没娘的孩子的缘故,小时候就觉得这个爹十分严厉,李月白从记事时候开始,抄经书典籍抄错一次就要被打板子,哪次做错了事,更是要在屋角罚站半宿,随着他年岁渐长,李疏狂关注剑宫大小事的时间远比关注他这个儿子的时间要多得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月白觉得和父亲之间关系开始有些疏离,直到今日,二人一路聊了不少鸡毛蒜皮的琐事,将二人之间这疏离消弭于无形。

        月凉如水,一路走到洗剑池边,水声潺潺,波光里倒映出大半座西湖剑宫的灯火通明。

        李疏狂沉默不语,李月白索性也不说话,二人绕着洗剑池走了一圈,李疏狂才按照记忆找着了一方立在水边的石碑,剑宫中立的碑数不胜数不说,指不定那块石头上就有前辈高人的癫狂之作,或是天下难寻的剑诀心得,或是写给心爱女子的情诗,令人眼花缭乱或血脉喷张。

        可这一方石碑实在是不同,李疏狂摸黑在这方石碑上摸到一道道痕迹,才微微一笑,道,“找着了,你小时候每长个子,都要在这石碑上划下一道记号,这洗剑池中有好几把剑遭了殃,剑宫有长老更是仗着辈分给我修书一封,连我这个剑宫宗主都敢一通数落,你爹我那时候可没敢告诉你,要不你一哭鼻子,就去找这剑宫里的姑姑,还专挑最美貌的下手,鼻涕泪水抹人家一胸脯,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真不像我,一看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胚子。”

        李月白听了想笑,又笑不出声,只觉得今日的李疏狂分外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最后听着不知不觉反倒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眼睛里似乎有些泪水溢出来,好在在这漆黑一片的夜风里,只消轻轻抹去就可无人知晓。

        李疏狂指着水中倒影,问道,“你看这座剑宫灯火璀璨,可这世上哪有长明的灯火?”

        李月白脑子一抽,竟然也反问了一句,“心火长明?”

        李疏狂哈哈一笑,欣慰道,“明天派人送你去栖霞山,还记得当年那个老道?他既然欠了我们人情,在教你时敢不尽心尽力,别看那老道不起眼,但爹看人极准,他定然不是寻常人物,平日里你做什么都依你,这你可得听爹的啊,若是跟他学的好了,不比去龙虎武当求取道家真传差。”

        李月白眉头紧皱道,“明天?”

        李疏狂轻轻拍在李月白的肩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帮我在这宫里钓出一只老耗子再走?”

        李月白乐道,“您怎么知道是只老耗子?”

        李疏狂道,“锐意不足,只敢在背后挑拨是非,还不老吗?胆气如鼠,不是耗子还能是什么?”

        李月白同样眼睛贼亮道,“钓老耗子太难了,但是指不定能钓出一只小的出来。”

        ……

        几间亭台楼阁,半靠山崖半倚清溪,因为地势偏高,白日里一眼就能够望尽西湖的万千景致,在整座剑宫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视野极佳之地,居中的阁楼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窗前一处躺椅上,闭目喃喃自语,是《南华经》中的一篇,“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

        老人七十多岁,每日昏昏欲睡,眼睛似乎从没有睁开过。吃的东西却讲究,除去每月特殊的日子辟谷不食,平日里只吃一些细心烹制的豆子水果,喝山泉水。

        一帮徒子徒孙可劲儿吹捧,说老人过的是神仙日子,当然叫李月白的说法,那就叫占着茅坑不拉屎,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成不了神仙,倒是这剑宫中服侍人的小厮奴仆没少被折腾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叫做刘元枫的那位宫中才俊,就是这位老人的孙儿了,刘元枫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前,迈过门槛,猛地双膝跪地,喊了一声老祖宗,接着悲从心生,叹息道,“大事未成啊!”

        实为爷孙却执意要被称为老祖宗的老人眼皮一跳,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耳朵,古井无波道,“我耳朵不聋,听到了钟声,结果也不用你来说,倒是你这么跪着,万一被人看到像什么话?先扶我起来再说话。”

        刘元枫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殷勤扶起老人,老人一手拄着一根雕盘龙拐杖,慢悠悠睁开眼,走到窗前,整座剑宫尽收眼底。

        老人一手拎着拐杖走出门外,抬起拐杖,抬头,敲了敲头顶上的匾额,厉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把这阁楼的名字从望湖阁改成沧海阁?”

        搀扶着老人的刘元枫心虚道,“一湖之地,气度太小,坐湖而能望海,才是我刘家的格局。”

        老人脸色没有半点和缓,将拐杖拿下来,砰砰两声重重敲在地面上,这才又语重心长道,“你既然知道,就更应该长几分志气,西湖剑宫八百年,六百年都是我刘家在独领风骚,你可知,就是在这剑宫脚下,埋了多少刘家枯骨?”

        老人语气陡然沧桑道,“天不佑我刘家,这些年血脉稀薄就罢了,还净是些废物,你爹病死的早,就不提了,当年你大伯,难得天赋上佳,最有希望继承我衣钵,我三番五次容忍他,可他却是扶不起的一滩烂泥,在外面花天酒地,喝醉过去被讨赌债的混混乱刀砍死,呵呵,堂堂的剑宫少主,死的真妙啊,哪怕后来我把那些敢对你大伯下手的人一个不拉的剁成了肉泥,可那些贱命拿什么换回我的一番心血?”

        “近四十年前咱刘家旁支倒是出了一个人物,刘鸾英,那小子从小我就看不上,心高气傲,从不拿正眼看人,但好歹是姓刘,我看走了眼,最初以为是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废物罢了,后来他成为许筹的弟子,没想到更是在剑道上登峰造极。无心插柳柳成荫,老祖宗我不惜放下心中隔阂,更是将族中资源全都向他倾斜,只盼着咱刘家真正能出一个开天辟地的人物,却不想他最终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死!听听,“一剑光寒十九州”,天下人再是评说他是剑仙临世,可有了上京城天子面前的那一剑,只要你还不是真正俯瞰人间的天上仙,怎能不穷途末路?若是如今你那小叔刘鸾英仍在,哪里轮得着李疏狂入主剑宫趾高气扬?千年圣地,执牛耳者却是一书生,简直可笑!”

        “老祖宗我都一半迈进棺材里的人呐,还要整日殚精竭虑,可我实在不敢死啊!不敢死!我要是一合眼,指不定刘家就成了再也拉不住拽不着的过眼云烟,若是眼前这座西湖剑宫,再也不复姓刘,我何以面对先祖?我宁可成山间荒野一孤魂!”

        老人说完,猛地咳嗽出声,一抬头,已经是老泪纵横。

        刘元枫跪在地上,死命拍打自己脸颊,痛哭流涕道,“都怪孙儿无能,孙儿不孝。”

        老人长叹一声,探出五指,将刘元枫从地上拽起来,老人抬起拐杖,敲打了几下刘元枫背脊,低声道,“不怪你,起来吧,说说我吩咐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刘元枫抹掉脸上泪水,片刻间就恢复了浊世佳公子的模样,阴谋算计道,“早就布置好了,借用了一个猛虎帮的名头,这帮派存在有十几年,十分不起眼,原本都是一帮草寇悍匪,连三品高手都没有,靠着坑蒙拐骗勉强混口饭吃,原本那些人我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已经处理掉了,手脚绝对干净,现在整个猛虎帮里有二品高手三个,三品高手十几个,全是这些年我们暗中拉拢培养的心腹。”

        老人双眼睁开,叹息道,“可惜了,若是赵破虏能将李疏狂重伤,我们里应外合,有这些人再在江湖上推波助澜,大事可成。”

        刘元枫神情黯淡,苦涩道,“李疏狂怕早就是一品境界,却将我们瞒的好苦。”

        老人思索道,“一品以上才对,你也不用太过悲观,赵破虏不过就是咱借来的一把刀,这把刀即使折了也无碍大局,反倒是已经替咱们试出了李疏狂的底,一品而已,呵呵,若是老祖宗我亲自出手,就算不敌,想来还不能打个半斤八两?可是老祖宗我一旦陨落,只凭着猛虎帮这些小喽啰,你想在这西湖剑宫中坐稳位置?太难,太难啊。”

        刘元枫脸上显出一抹自嘲神色。

        老人拍了拍刘元枫肩膀,微眯着的双眼中光芒闪烁道,“所以啊,还是要攻其所必救才对。”

        刘元枫脸上浮现一抹喜色道,“老祖宗终于决定要对付李月白了?”

        老人并未明确回答,拿着拐杖敲了两下地面,语气平静道,“别急着动手,李月白那小混蛋好收拾,关键是如何将我祖孙二人摘出去,否则不过还是拼的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就算不能嫁祸给别人,也不能在李疏狂手中落下把柄,这剑宫里的老人们,有几个始终冥顽不灵的,到时候少不了指手画脚。”

        刘元枫端着一杯茶水,掀开茶盖子,小心吹了吹热气,这才递给老人,神态恭敬道,“孙儿晓得了。”

        不过目光闪烁,显然心中心思复杂。

        晨光熹微,风雨亭下金菊吐蕊,草地里尚且沾着露水。

        一人穿着一身布褂,趿拉着一双磨出洞的草鞋,身上沾满了泥土,由于太过邋遢,一张脸被乱发遮挡,胡子拉碴,看不出具体年龄,不过只勉强看这人额头上的细密皱纹,少说也得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吧?此时这老人正捻起一片草叶,在嘴中轻轻咀嚼,望着这一片花田。

        李疏狂偏爱菊花在这剑宫中不是秘密,这人是花农,却不知是什么时候替代了过去那个老伯,只是在这剑宫里也有好些年了,就连十几年前在花田旁搭建的茅屋都旧的有些漏风了。这人每日就和菊花泥土作伴,偶尔有剑宫的年轻弟子,想要讨要一两朵去讨好心仪女子,这老花农总是少不了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讽刺几句,似乎自己才是这剑宫里天王老子,有去找李疏狂告状的,却无一不被打发回来。

        老花农讽刺归讽刺,最后还是从十几个品种的菊花中找不那么名贵的一两种扔过去,还有一些女弟子要拿这花瓣做香囊的,老人耐不住软磨硬泡,特意采几株气味淡雅能安神醒脑的菊花送予,别看经常看到这老人一脸神情不屑,但只要和这老人相熟的剑宫弟子,都说这花农心肠好着呢,所以老人在剑宫里人缘倒也说不上差。

        就连李月白小时候都来找这老人玩,爬到背上挠痒痒,据说两岁时候一次趴在这老花农背上睡着了还撒了一泡尿,后来小娃娃李月白长成了儿童李月白,被一些志怪奇闻吸引,一度还以为这老人是类似于少林寺扫地僧一般的人物,每天神秘兮兮问些奇怪问题,给这老花农吓得见了李月白这小猴崽子就撒丫子跑。

        天色还早,李疏狂漫步到风雨亭下。

        亭下的老花农听到了脚步声,不为所动,反倒弯下腰端起一盆“紫龙卧雪”,用剪刀细心裁去多余的枝叶,又将泥土用双手压实,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不是与李疏狂这位剑宫宗主说话,却是换了个地方,又继续弯下腰在花田中拔掉不知何时悄然冒头的杂草。

        不知是不是秋风渐凉的缘故,李疏狂站在原地,起初只是一声苦涩轻咳,只是轻咳接着转为重重咳嗽。

        被整座剑宫看作花农的老人这才斜睨了李疏狂一眼,一张经历了过多风霜的脸上无悲无喜,问道,“昨天和人打了一架?”

        李疏狂点头道,“你的一位故人。”

        老人哦了一声,只关注于手中的一株菊花,仔仔细细端详,略有几分不满意,拿剪刀将枯叶剪去,对于李疏狂口中的这位故人是谁,自然更是没有半点兴趣了。

        李疏狂早料到如此,哑然失笑,反问道,“你觉得我儿月白如何?”

        老人看着眼前这株金菊终于令人满意,微微一笑,实话实话道,“论根骨灵性,不如你,说为人处世,静气大气都不缺,唯独少了几分杀尽百万人,方为雄中雄的戾气。”

        李疏狂脸色不变道,“既是我儿,需要什么戾气?”

        老人悠悠一叹,含意复杂,接着搬起两盆花,转过身,侍弄花草,周围无人,老人淡漠的声音只能是对李疏狂道,“你的天赋是我平生仅见,儒道圣人本应该是十拿九稳,就是之后那一丝机缘,也不是没有机会一搏,真的成就那传说中的陆地真仙,那可就是与天同寿,你就当真一点也不在意?可惜了,你当我看不出来?往日里你就是一再涸泽而渔,如今更是自毁根基,哼,别说陆地真仙了,你数数自己可有十年好活?好自为之吧。”

        当那一声好自为之传来时,老人已经走远。

        秋风瑟瑟,玉佩轻轻碰撞在腰间悬剑上,叮咚作响。

        这位剑宫宗主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空中弥漫的花香,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他上山时的那一个春天,就在不远处,山上野花盛开,那时上一代剑宫宗主不久于人世,许筹这大弟子众望所归,除此之外,他实在还是一位除了剑术之外更对算数、天文打心眼里喜爱的可爱老人,见李疏狂的第一面,眯眼微微笑道,“我昨日算了一卦,知道你要上山来。”这位老人晚上拎了两壶酒,拉着李疏狂这位小师弟夜观星象,“七杀子午寅申宫,一遇风云便化龙?左右昌曲,紫薇星见,掐指一算,敢问百年事,何人笑掌生杀权?”

        喝的摇摇晃晃,仍笑眯眯指着自己,“且看,且看,寒风吹不倒,定如老树根,枯骨二两轻如燕,酒余半壶肠尚温,苍天妒我老精魂。”

        也是在那一年,许筹收的唯一弟子为了一位女子入宫提剑杀上上京城,天子一怒,多少江湖门派风雨飘摇,西湖剑宫更是首当其冲,许筹一夜醒来便已头发花白,从此一病不起,未及半年就溘然长逝。

        一抹朝阳满山铺开,映照的漫山黄花灿烂如金。

        李疏狂心思莫测,望着老人背影远去的方向呢喃道,“刘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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