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节 晨起

周禄听这人认识他，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恍然想起这是几个月前他们去苗疆的时候遇到的杏林堂的掌柜姓王的父女二人，他向王掌柜身后看去，果然见他身后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周禄脸色一沉：“你们一直跟着我们？”他的声音之中不由地带出了寒意，王掌柜一听周禄语气不善，心中暗暗叫苦，赶紧分辨道：“不是的！周公子，小老儿得了我家主人的青眼升了杏林堂的大掌柜，这回是奉命回叶城接管杏林堂，我们也是几个时辰之前在渡口看见了您，当时也没敢上前打扰您，赶巧过来投宿找了几家客栈都没有空房了，这天色又不好掌柜的说是您在这边包了两个院子，小老儿就想着过来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王掌柜的迟疑一下接着说道：“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了各位爷，小老儿一时没拦住，请周公子饶恕，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这事因为关系着女儿的声誉，所以王掌柜的说起来有些遮遮掩掩，事实上是他们问了两家客栈的确是客满了，问道这家的时候，那王姑娘见这家客栈是镇子上最好的，她惦记着刚才看到的燕王府众人，心里暗自揣度他们会不会在这里落脚，就冲店小二打听了一番，果然让她猜到了，她喜出望外地拉着王掌柜的找了过来，王掌柜的本来不愿意上前，只是看到外面飘起了雪花，看看跟着自己的几个家人，都冻得抖抖索索，才勉强答应。到了小院门口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因为他们不知道燕王的身份，只知道他姓周，侍卫们因为王爷是微服出行，现在竟然有人指名要见周老爷，自然提高了警惕将他们拦了下来仔细盘问，开始的时候还是客客气气，问了几句之后，毕竟他们和燕王府的众人在苗疆不过是一面之缘，对他们的事情知之甚少，而门口守卫的几个人恰好是没去过苗疆的，没人见过他们，两下就僵住了，那王姑娘不知利害，一心只想着见到周四爷就可以说清楚了，她就说叫周四爷出来，侍卫们自然说周四不在，王姑娘却不相信，吵闹着要冲进去看个究竟，结果冲突起来就被众侍卫给捆了。周禄出去查看的时候，侍卫们怕他们吵闹惊动王爷，已经将他们的嘴堵上了，周禄听侍卫们回报说是人已经抓住了，就吩咐将人找地方关起来，等他抽出空来再处理。

        周禄周寿二人见那王掌柜臊得面脸通红，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再一想在苗疆的时候王姑娘对周喜纠缠不休，顿时明白了，排石王姑娘见了他们的队伍，以为周喜也在所以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地往里闯，所以才会闹成这样，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

        周禄沉吟了一会，让人将他们松了绑绳，周禄四处打量了一圈，这间厢房靠墙是一溜土炕通铺，也有简单的铺盖，炕早已经烧起来了，屋子里暖和和的，所以这几个人关在这间屋子里倒是没有冻坏。他收回视线看看已经站起身来的王掌柜，他们父女两人带着一个仆妇四个小厮，在这里挤挤凑合一晚也没问题。于是他开口对王掌柜说道：“赶路之人，本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只是我们这一行带着贵重的东西，所以兄弟们把守的严了一些，王掌柜的莫怪。”说着冲着王掌柜的一拱手，王掌柜的立刻受宠若惊，赶紧回答道：“是我们莽撞了，周公子莫怪！莫怪！”周禄停了停接着说道：“这天色已晚，王掌柜的就在这屋里委屈一晚吧！我会让人送热水和吃食过来，只是请王掌柜的约束家人莫要出了这房间，免得弟兄们误伤了就不好了。”王掌柜的赶紧作揖道谢，看着周禄二人带着人离开了。

        王掌柜没想到当初在苗疆一直笑嘻嘻感觉最平易近人的周二公子，冷起脸来竟然也是气势逼人，想想今天的遭遇，他伸手摸了一把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两条腿还在不停地颤栗，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通铺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几个下人缓过劲来，一起围了过来王掌柜见女儿还站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吓住了，心想吓一吓她也好，省的她以后再这样莽撞，也别再惦记着自己不该惦记的，等明天进了叶城赶紧将她的婚事定下来，免得再生事端。

        想到这里他将众人都告诫一番，不准他们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不然都发卖掉。众人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吓那里敢多嘴，纷纷答应了，没过多久果然有人送了热水和吃食过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是阴沉沉的，昨夜的雪下得并不大也没下多久，地上只是薄薄的铺了一层，但是天空还压着厚厚的乌云估计今天还要下。

        因为这里离着叶城很近，很多人希望早点赶到叶城，毕竟那里是天长郡的首府，粮食物资储备充足，吃的用的都不缺，即使大雪封了城门，也不用发愁。所以昨晚羁留在此的人们天蒙蒙亮就动身了，想趁着下雪前赶到叶城。

        周禄一大早就起床了，燕王府在各郡的首府都有府邸叶城也不例外，他安排了一名侍卫进城去送信，让府里的人赶紧准备迎接王爷王妃，又让人赶紧准备马匹车辆，马匹拴在客店的马厩中，侍卫们看着店里的伙计喂足了草料，马车则是停在侍卫们居住的院中，车上有些东西昨晚并没有卸下了，停在院子里便于照管，这会子的吩咐人赶紧烧起了暖炉放进了车子里。

        王姑娘扒着窗台往外面瞧着，见一群人抱着厚厚的毯子、大红缂丝的靠枕，暖炉、食盒等一堆东西站在一辆宽敞的马车前，两个年轻的女子正在忙着将东西一一地往里面摆放。其中一个女子脑袋偶然一抬头，让她看了个正着，正是在苗疆时总是和她别扭的那个叫雀儿的姑娘，她记得这个雀儿姑娘是周夫人的丫鬟，原来这是周夫人的车子，王姑娘在心里暗自思量着。

        王掌柜的睁开眼就看见女儿站在窗户跟前往外面瞧，他昨晚一夜睡的不踏实，天快亮的时候才合眼，这会才醒来。炕上拉着一条布帘，女儿带着妈妈睡在炕头，小厮们睡在炕梢，他则睡在中间，这会大家都还没有起身，唯独女儿一个人趴在那里张望，王掌柜地不禁有些头疼，这孩子越来越不安分了，昨晚那么一番折腾，她还没接收教训，他掀起搭在身上的薄被，拖拉着鞋子走到窗户前将女儿拖到桌子前做了下来低声喝道：“小祖宗！你安分点，少个我惹事。”说完转身走到炕边吆喝下人们起身了，因为昨夜众人都是和衣而卧的，所以很快就收拾利索了。

        王姑娘呆呆地坐着，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那两个丫鬟收拾好了车子，从院子外面进来一个人，走到车前仔细检查了一番车子又离去了。天色蒙蒙亮，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那高大的身影，就在她暗自猜测的时候，那人已经回来了，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人裹着厚厚的斗篷看不清脸面，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的模样，那人缓步走到车子前面，两个丫鬟赶紧打开了车门，那人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女子上了车。

        王姑娘暗自猜测估计应该是周老爷和周夫人了，她记得那位周夫人仿佛年纪比自己还小些，样貌也没有自己好，仿佛还是一个孩子的样子。周老爷的样貌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见过他几次，好像一直看到的都是侧影，那时周明浩一直在遮掩行踪所以第一次是在帐篷里，当时光线很暗，模模糊糊的她并没有看清。后来他好像一直都坐在马车里。当时她还在猜想这位周老爷一定和她见过的那些掌柜的一样，要么是大腹便便脑门冒光，要么是尖耳猴腮两眼乱转。后来她的目光被周四吸引了，就再也没有注意到这位周老爷了。今天看来似乎，和当初她看到的并不一样。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掌柜的连忙答应着开门出去了，院子里传来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慢慢地声音远去，一切回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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