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琴会友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怎么能只弹琴呢？我们可是在乐府令大人家里啊！”话音还未落就有很多人开始附和。
王之越微微一笑，他们说的不错，自己做乐府令都已经这么久了，况且又经常外出游历，因此家里收集的乐器很多，除了常见的乐器之外，偏门的乐器也不少。这么长时间积累下来，乐器的数量和种类都非常可观，知名的或是不知名的乐器堆满了他的库房，有些乐器怕是连皇宫里都没有。
“是啊，小越，我都好久没去你的乐器室了。”商凌泉看样子有点迫不及待了。
“好啊，大家跟我走吧，一会儿你们可都要表现一下各自拿手的技艺啊，谁也不许耍赖。”说着，王之越带头走了出去，大伙发出一阵欢呼，连忙跟在后面。
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乐器室的门前。周洛跟着大伙儿进了门，看到眼前的一切，一瞬间有点恍惚，感觉像是进了民族乐器博物馆。
屋里的乐器种类繁多，并且都按照乐器的属性摆放好了演奏的位置。有在现实中见过的，也有只在书上见过的，看得人眼花缭乱。乐器的对面有一排矮几，大伙儿进来后熟门熟路的坐下，看样子是经常来。这时，商凌泉跟周洛不满的抱怨道：“每次都来这里，我跟你说啊，小越还有个乐器库，但是谁都不让看，哼，这家伙，太小气。”说着摇摇头坐下来，满脸的惆怅，周洛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商凌泉坐下来接着说道：“小越跟我说，他上个月去楚地游历，得了一件十弦琴，早就说让我看看了，”又双手一摊道：“但直到现在也没见到琴的影子。”
王之越在一旁听见了，回道：“那个我确实想让你看来着，不过被文泽抢先借了去，直到现在也没还我，我有什么办法。”
商凌泉扭头看向文泽，名叫文泽的年轻人连忙端起水杯来喝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王之越略过刚才的问题，向大伙问道：“那么我们谁先来？”
“我来。”王之越的话音还未落，文泽就离开座位，在一架“筑”旁边坐下来，“我对音律了解的不多，还正在学习阶段，弹的也不是很好，所以我第一个来吧，不然等你们弹完，我就不好意思上台了。”说完，闭上眼酝酿了一下情绪后，开始演奏。正准备扑上去索要十弦琴的商凌泉只好作罢。
文泽左手持筑，右手拿起竹片在筑上击打，激越浑厚的乐声就在室内荡漾开来，再配上他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整体的意境一下子就出来了。周洛没有听过这首歌，不过想来应该是流行于秦朝时期但没有流传到后世的歌曲。
文泽唱完，道了一声“献丑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商凌泉默默鼓完掌，然后继续纠缠文泽，显然是还没忘了“十弦琴”的事。周洛起身走上前去，在一架古琴前坐下，手指轻轻拨动，《高山流水》的琴音缓缓在指尖流淌。
在文泽终于答应明日就把十弦琴送到商凌泉家里的时候，商凌泉停止了胡闹，端正坐好开始认真听琴。
“这周姑娘的琴艺，怎么看也不像是寻常贵族里练就的。技巧精湛，对曲子也很有自己的理解。听上去感觉，像是刻意训练出来的。”商凌泉对旁边的王之越说道。
王之越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道：“是你看人家弹的好，嫉妒人家吧？”
商凌泉没理他，继续听琴。
以往在琴房练习的时候，周洛经常在原曲子的基础上进行即兴发挥，或是将原曲与别的曲子融合到一起去。比如这首《高山流水》，周洛经常在曲末加上《青花瓷》的旋律。再加上这次只是单纯的聚会，与上次在大殿上为始皇弹奏的心境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周洛心下一放松，《青花瓷》的旋律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飘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诶？换曲子了？”
“这是什么曲子？好像没听过。旋律挺特别的嘛。”
众人开始议论。
《青花瓷》弹到一半，周洛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大家的表情不对，这才发现自己曲子弹串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弹串了也没什么不好，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两千年以后的流行音乐。于是就将错就错的弹了下去。
为了解答大家心中的疑惑，周洛弹完以后对大伙说道：“刚才我弹的曲子是《高山流水》，不过后面我做了一点改编，把我家乡那边的一首歌加了进来，希望各位会喜欢。”
有人忍不住问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名叫《青花瓷》，”说着，周洛回到座位上，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歌词：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平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
王之越和商凌泉等人不由感叹：周姑娘不光琴弹得好，字写的也很棒，清秀又不失洒脱，这样有才华的姑娘，当真难得。
周洛一边写一边想道：“幸亏小时候被妈妈逼着跟外公学了几年毛笔字，虽然写的不是很好，但关键时刻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真是太感谢妈妈、感谢外公了。真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学过书法导致现在写出一堆力透纸背参差不齐的字来给这些人看是什么情景，不知道会不会被怀疑是混进来的塞外蛮夷。
歌词写好以后，被文泽拿起来细细品读，“虽然不知道‘青花瓷’为何物，但是歌词看上去很美啊，不知是何人所作。”
“歌词确实很美，婉约清丽，但是我还想再听听这首歌的旋律。”商凌泉说道。
“好啊，那我再弹一遍。”于是周洛回到古琴前，准备再弹一遍《青花瓷》。
商凌泉和王之越、文泽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跟在周洛后面走上台，各自在选好的乐器前坐下，在古琴的第一个音出来之后，开始进行伴奏。
周洛心领神会，手中拨弄着琴弦，前奏过后，慢慢唱出了歌词。
来到大秦后，出于各种原因，周洛一直都在弹琴，但是好像从未看到王之越弹过琴，今天应该是第一次吧。
看着王之越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古筝的琴弦，灵动的旋律应声而出。乐声像是温润的碎玉，又像是一股鲜活的泉水般，流进人的心房。
歌曲进入副歌后，周洛惊奇的发现，现在这种演奏方式像极了两千年后的流行音乐的乐队——自己的古琴演奏的是主旋律，王之越的古筝走的是分解和弦，商凌泉的缶是打击乐，文泽的筑是低音进行。想到这，周洛整个人都沸腾了。从刚进门起，现在这一刻是她最后悔穿越的时候没把手机放兜里的时刻。现在的场景要是能拍下来带到现代，绝对是音乐学、考古学、历史学中的重大发现。
为了确认这种演奏方式是不是巧合，一曲弹完后周洛向三人问道：“你们平时经常这样玩吗？”
王之越答道：“是啊，以前经常几个人一起合奏一个曲子，这样可以进行即兴发挥，比较有意思。但是现在很多人好像都不愿意这么玩了。”
“这是为什么呢？”周洛继续追问道。
“因为现在筝和缶这两件乐器太过普及，很多人都觉得太俗，所以都不愿意接触了。”
“但是我还是喜欢现在这样，随性不受拘束。相比之下，咱们乐府丞在祭祀大典上演奏的那些音乐，我光想想就觉得很头疼。”商凌泉向后一仰，一只脚敲在案几上说道。
原来这样的演奏方式在秦朝甚至更早以前就有了，这比那些流行乐队、交响乐、歌剧什么的可要早多了。再想想讲座上那个外国人说的“中国没有音乐”之类的话，周洛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回去告诉他“在音乐方面，你们丫得管我们叫祖宗。”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小姐，您不能进去，王大人吩咐过了谁也不能进。”
“看清楚我们家小姐是谁，你这下人是怎么当的？这点眼色都没有？快给我让开！”
乐器室的门应声被推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乐器室门前的下人也匆匆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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