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盛开于凛冬峭壁之花(五)
到底，是在哪里疏忽了？海上？荒原？村庄？还是来这里的路上？隐匿在这成千上万画面之中的敌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狙击的？
越魔法存在、无形的攻击，简直违背了常理。顿时陷入无尽混乱之中的欧尼，然而在他的身后，那只一息尚存的怪物，正在做垂死挣扎。
紧张的盯着那只正在生翻天覆地变化的黑团团，名为守护者的幼女猛然回过神来，抓住欧尼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现在，可没有时间给欧尼沉默。
“……？”
回过神来的欧尼，目光中自责之色还未完全消退下去。顺着眼前幼女手臂的方向，欧尼转过身来。在看清楚眼前景物之后，从腰间抽出的贝奥鲁夫，欧尼握在手中。
蝌蚪一般的魔物，竟然在撕咬着仅剩下的那只手臂。似木炭一般纯黑的皮肉与骨头，从血管之中喷涌出来的黑色血液，占据着原本的区域、黑白两色的钢牙锯齿显得格外醒目。被撕咬嚼碎成团状的肉块，沿着圆鼓鼓的肚皮一直滑到腹部消失了。然后，向着天空，那只怪物将嘴巴扩张到足足有可以将本身吞下的宽度，一动不动。
“……！”
与弄不清状况的欧尼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似乎能读懂怪物意图的守护者，在见到那个动作的一瞬间，陡然陷入慌乱的守护者，下一秒则是俯躬下身体消失在欧尼身边。
眼前的怪物已经看到了绝望，正在试图召唤它的同伴！
绝对不能让眼前的怪物得逞！
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前急奔跑的守护者，垂在腰际的手掌中握捏着暗色的虚线。淡薄色的烟雾不断的变化形态，最终在少女手中形成一把不同寻常的长刃太刀。刀身仅仅只有小孩子拇指宽的刀刃，然而刃长几乎达到了六米的长度。犹如子弹一般低空掠过草地，然后在那只怪物的身边，少女纵力一跃，从身后急上扬的手臂举过头顶，黑刃一闪而过。
“牟！！！”
细小到几乎只有一片新叶宽的切口，然而却因为融入少女意志的武器特殊性，魔物黝黑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圈白色的“线”。那圈不断扩宽的白线，黑色的血液冲破白雾喷涌而出。魔物出一声哀嚎，椭圆型的半边身躯可笑的向一边滑到。
“……”
向后抬起头仰望着那只剩下半边的躯体，在确定了它完全停止刚才的动作之后，少女松了口气。手中的长刀消失了，闭着眼睛，完成任务的少女做出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绽放着笑颜的小脸，少女开心的向着欧尼跑来。
那张小嘴如果可以说话的话，那么她此刻一定会想以往的那些少女们样甜甜的喊着“欧尼大人”吧！但是正因为不能出声音，才会引起这么一些的问题，少女的存在，不由得让人感到心酸而落泪。
目迎着少女朝这边跑来，但是下一刻，欧尼却朝前飞奔而去，握在手中的大剑重燃着炽热的火焰，究其原因，那便是欧尼看到少女的背后，她所看不见的异状。
“？”
带着些许疑惑的笑脸，少女停下脚步，顺着欧尼的视线而回过头来。眼前的巨变，让少女下意识间猛吸一口凉气，被那夸张的阵势所吓倒，少女握捏了几下手掌，似乎在确认刚在那把长刃所留下的坚硬触感。
那只怪物，明明刚才应该被斩杀了才对？然而却……
“……”
魔物生命力实在是太过于逆天，即使被守护者一刀两断，残缺的身体依然残留着不可思议的运作力。黑色如炭块的残骸，正在高的溶解，成为一滩黑墨如史莱姆般以流动的身体形态占据着那片土地。不过，这是短暂的一瞬。忽然开始抖动的黑墨，如水滴滴入水面的逆动作回放一般，不断的从那黑色的稠液里漂浮起来的圆球，像是急成长的单细胞般而剧烈的生变化。悄无声气的成长，然而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从一滩泥潭的母床中获得新生，出现一只有着接近人类躯干，却长着怪物脸的类人型怪物，从残骸中得到的生命力，正充盈在那扭曲的躯体中。白骨之手中陡然形成的利刃，怪物成型的转瞬之间便将手中的刀刃投向眼前的少女。果然，连那份报复意识也是一丝不剩的从母体那里继承下来了。
“？”
近在眼前的刀刃，时间的严重性不足令少女明白自己是无法做出回避的。反正即使被刺中了也不会死掉，这样的话，倒不如坦然接受算了，这么思考的少女，选择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反射着亮光的尖端，只不过……
那张跃然平淡的小脸上暴露出淡淡的苦涩，待会的话，应该会很疼吧……
少女这么想着，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剧痛。但是，比那只怪物更快的，是从怅然中回过神来，迅抬起手臂的欧尼。
“吭！”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产生，因为抢在这之前，欧尼快于那把黑刃一步，挡在她的前面。因为体位的关系，欧尼无法使用贝奥鲁夫。所以，淡然挥起的右臂，欧尼徒手抓住了利刃的前段。
“……”
单手抚摸着那本应该穿出大洞的胸口，少女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抬起头来看着欧尼，那双湿润的大眼睛里，少女一副“为何要多此一举？”的疑惑的望着眼前的骑士。
自己的不死不灭能力，刚才他不是用那把大得吓人的巨剑亲手见识过吗？既然知道他怪物无法伤害自己，那么为何他又要拼命的冲过来。不怕受伤也要帮助自己的理由？与眼前的骑士，只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即使这样，难道自己身上真的有值得他这样做的理由吗？
凝视着那山一般沉闷的高大身躯，少女无法得答案。即使想要将心中的疑惑交付于他、寻求答案，但是想起之前生过的事情，不由得苦苦一笑的少女，眼前的骑士，应该很难读懂自己的语言吧。不过，即使这样，少女还是觉得很高兴。第一次被人重视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请小心，敌人，变得多起来了。”
这时候，欧尼冰冷的声音打断少女突然萌生的幻想，连忙从梦中醒来的少女，从欧尼身后走出来。望着那平地里突然出现的怪物，少女连忙举起新铸成的武器，将箭矢对准前方。
宛如木偶一般拥有人类雏形的怪物，一个个的从黑色的混沌中走了出来。一个、两个……视线所及的前方，越来越多的敌人相继出现在欧尼的面前。这样的数量，已经足够组成一个小型步兵团了。望着数量不断增加的敌人，欧尼双手握紧贝奥鲁夫沉下心里来，深邃的目光表露出欧尼一步不让的决心，向前挪移一步的铁靴，啃出泥土前脚深埋于土地之中。
敌人的数量，正在以飞升的度增加，估计几分钟过后，就可以轻松突破半千大关吧。这样的数量，实在不是一时之间可以解决的。并且，从刚才起，欧尼耳边便不断的响起莉采儿的干呕声，如果在这样下去，那副娇小的身体绝对会在战斗迎来胜利之前垮下去的。
必要之战，以及必要拯救之人，两个交错在一起的难题，将踌躇不定的欧尼推向更深一层的困境。屈指可数、以“秒”的单位来计算的时间，已经无法给与欧尼充足的思考时间。短暂的思考后，在敌人数量已经突破三百的瞬间，欧尼开口了。依然朝前凝视的目光，不过眼睛的余光却落在一旁的少女身边：
“麻烦带着她们离开这里，我会在此途中拦住那些魔物的。”
“……（嗯！）”
冲破眼前的魔物群，重新回到瓦尔瓦多一族的村庄，这是欧尼所作出的决定。比起路程，从这里出，前往预言之国所用的时间，绝对比沿着走过的方向，重新回到村庄所用的时间要短上不止一倍。不过欧尼在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并作出短暂的思考后，选择了听从眼前陌生少女的话，折返到村庄以寻求库瓦琳的帮助。
如果此刻莉采儿还清醒的话，一定会嘲笑欧尼的选择并且选择放手一搏，冲向那片森林里吧。
但是欧尼不是莉采儿，不同于主人思想、步步求稳的欧尼，绝对不会以两人的性命为赌注。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未知的冒险，欧尼更倾向于着手应对眼前的困难，这边是欧尼一向的行事准则。
从欧尼那里接受请求的守护者，朝着驮着莉采儿与诺伊的马儿跑去。虽然只是一个幼女，但是在面对马匹这种骑乘工具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倒不如说显得十分开心。仿佛早就习惯了骑马一般，少女轻车熟路的跳上马背，双手握住缰绳用力一挥。被鞭打的雄马出洪亮的嘶鸣，纷飞的铁蹄重重的烙印在地面之上。
“喝！！！”
背后响起的马鸣声是个信号，在马蹄声响起的一瞬间，欧尼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那群魔物冲了过去。不断向着贝奥鲁夫灌入的魔力，使得原本剑刃身上附着的火焰猛然增加了几尺的长度。挥动着夸张大小的火焰之剑，欧尼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冲锋陷阵，不断的收割着那些长着人类样子的魔物脑袋。魔物手中的刀剑，根本无法跟欧尼手中的神兵相提并论。轻而易碎的黑刃，被欧尼砍掉的脑袋，从那黑色的切口处长出恶心的触手，如同寄居蟹一般朝着身体爬去。余光注意到这些之后，赶在那只魔物融合复原之前，欧尼一脚踩碎了那只长着触手的脑袋。而另一边，离魔物只有十米距离的守护者，面对欧尼开辟出来的那条羊肠小径，也不由得露出苦色。
用绳子将莉采儿与诺伊绑在马背上以防跌落下来，早就做完这一切的守护者，此时正重新拿起了武器。那是一把类似于长柄刀一类的武器。与其唯一的区别在于，作为刃的部分，已经占据了原本武器一般的长度，简而言之，现在作为守护者的少女手中所持的武器，是一把加长型的稚刀。
挥舞着长长的稚刀，马背上作战的少女跟随着前方的欧尼一口气冲进黑乎乎的魔物群中，不断的将扑来的魔物一刀两断，在欧尼原有的基础上，少女将道路彻底拓宽了。
小小的身体内爆出完全不同凡响的能力，对于眼前拼命挥舞着长刀的守护者，欧尼投向赞许的目光。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猛然俯冲过来的魔物，举着大刀冲了上来。
“……”
终究只是徒劳而已，反应过来的欧尼，在觉察的同时便扭动双臂，将近在尺咫的怪物斩。从颈部滚落的头颅，被贝奥鲁夫的火焰所灼烧，那个脑袋已经失去了再生的能力。然而，向着欧尼倒下的魔物身体，在胸膛位置黑色的皮毛之中忽然乍现出魔物的面孔。一瞬间，欧尼心中浮现出“转生”这个词语。恐怕是在欧尼斩的前一秒，预计到这个状况的魔物匆忙将大脑转移了吧。不错的思维，智慧程度得到提升的怪物，从那张可憎的面孔之中猛然张开的嘴巴，与黑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白色獠牙，下一秒便是将嘴巴扩张成夸张的程度、毫不迟疑的咬向欧尼的大腿。
但是，终究还是错误的估计了眼前男人的强大，即使是可以轻易咬碎铁器的獠牙，依然在触碰到欧尼躯体的一瞬间，被那极高的强度所震颤，砰然磕碎的牙齿，根本无法在那黑色的铠甲上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啊嗷！！！”
心有不甘的魔物，攻击失败之后刚准备逃跑，却被慢上一秒的欧尼赶上。
用那把燃烧烈焰的贝奥鲁夫，欧尼高举起来向着此时正抖动着触手的颈部刺下，犹如落石般坠下大剑、贝奥鲁夫的尖端，轻而易举的从那张脸的中间穿过，沿着剑柄灌入的魔力，炽热的火焰在这瞬间猛然增大。从魔物身体内爆裂出来的火焰，瞬间将其燃成灰烬。
在这群不断增殖的魔物之中，没有一只魔物可以抵挡得住欧尼的攻击，那挥舞之中不断溅落火焰的贝奥鲁夫，对于魔物来说是等同于致命毒药一般的存在。但是即使如此，现阶段的欧尼根本无法拥有瞬间摆平眼前敌人的强大能力，说到底欧尼终究只是一名剑士，因此面对数量庞大的敌人，也不得不被拖入慢节奏之中。
沉下心战斗的欧尼，手持着贝奥鲁夫奔跑在马匹的前方，将挡在前面的所有敌人统统杀干净，这是欧尼现在的任务。他的身后，是骑着马不断挥舞着长刀的守护者，两人就这样凭借着无人能挡的气势，在重重的包围中一边保护着昏迷的少女们，一边重复着厮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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