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阁下是谁

人称八面狂刀的姚义堂虽然只是灵犀，但在江湖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一来是因为姚义堂很狂，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惹；二来则是因为他在刀王门中的地位和在姚家子弟里的辈分实在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姚义堂是南溟刀王座下四位门中大管事之一，可谓位高权重；偏偏论起辈分，他却是姚方伯的孙子辈，就连年纪比他小了两轮还多的姚含杰都是他的三伯。这使得姚义堂在很多时候都显得无比尴尬——姚含杰是出了名的喜欢惹是生非到处闯祸，几乎每次都是姚义堂出面摆平，可姚含杰却总是仗着自己的辈分当众对姚义堂呼来喝去。以姚义堂狂躁火爆的脾气，要不是看在姚方伯的份上，早就将姚含杰这小兔崽子生吞活剥了。所以项州城里的人都知道，只要姚含杰惹了事，而出面收拾烂摊子的又是姚义堂的话，那么就一定有热闹可看。

        因为暴怒的姚义堂一定会蛮不讲理的将怒气尽数撒到事主身上。

        于是当看到叶青衫并不回答，反而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自己后，姚义堂果然当场爆了。

        “老子入你娘哩！”一声暴喝，姚义堂捉刀在手顺势斩出，那把尺寸夸张的钢刀所爆出的森寒刀光仆一绽放便如鲲鹏振翅遮天蔽日，重重刀风霸气凛然狂烈无比，却偏偏控制得十分精妙——刀风所及，三丈之内皆在利刃组成的风暴中化为齑粉，可三丈之外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就连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都能对近在咫尺的刀风熟视无睹，仿佛肯定那距离自己仅一步之遥的密集刀光绝对不会误伤自己一般。

        只看出手，就知道八面狂刀绝非浪得虚名，一手得南溟刀王姚方伯亲自传授的金鹏刀已很有几分火候。

        可就在那利刃组成的风暴将叶青衫整个笼罩之后，奇怪的事情却生了——

        不论姚义堂挥舞出的刀光多么狂烈密集，叶青衫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偏偏那些森寒锐利的刀光总是不曾接近他，就仿佛姚义堂根本就没有打算伤他，只是故意吓唬而已。

        “硬茬子！”高手过招，出手便知深浅，转瞬间已使完一式刀法却连对手的衣角都没碰到的姚义堂心中咯噔一声。虽然他没认出叶青衫，对方在自己全力攻击下还能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对方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上根本就是因为其身手太过高明，竟能在方寸之间不断闪转腾挪，度之快，步法之妙，以至于看起来似乎一动不动，这简直妙至毫巅！江湖里有这等眼力和身法的成名高手，满打满算也绝对不过十个！而对方显然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姚含杰个小兔崽子这他娘到底是惹上什么人了？

        一念至此，姚义堂不禁有些烦躁。暴喝一声，周身劲气激，无形怪力竟将围观人群硬生生推出数丈，只有少数几位修为不俗的刀王门弟子还能勉强稳住身形捉刀在手立于原地。眼看四下里已是一片空旷，姚义堂的出手也更加狂烈起来，再次暴喝，刀光猛涨，原本只在三丈方圆内肆虐的雪亮刀光骤然扩张一倍有余，凛烈刀风更是形成无数大小气旋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尖啸环绕在叶青衫的周围，暴戾地撕扯着想要扰乱他的身形步法。

        可叶青衫却还是没有还手，甚至仿佛连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一般，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盯着已经脸色阴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的姚义堂，就好像他的脸上有花一样。

        “再试试这个！”久攻不下，姚义堂咬牙怒喝再次骤然变招，原本狂烈暴戾的刀风刹那间竟变得无比“温柔”，以他那壮硕魁梧的身躯和尺寸夸张的钢刀使出这看似“阴柔”的刀法实在有些怪异，可叶青衫却反倒一改先前那风轻云淡之态，正色肃容，一直负在身后的双手也终于垂在了身侧。叶青衫看的出来，此刻这气势远不如先前骇人的刀法反而却可怕的多。

        姚义堂所学虽是南溟刀王的金鹏刀法，可毕竟也是一位人杰，并不会如寻常弟子那般照本宣科，反而在原本的金鹏刀法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感悟，依八卦之妙另辟蹊径，演绎出与原刀法风格截然不同的金鹏刀来。

        所谓“烈如火、疾如风、柔如水、沉如山、狂如雷、绵如泽、包容如地、难知如天”，虽然还是那金鹏刀法，可以此八种不同方式变换交替，却是威力惊人变化万千，甚至连南溟刀王都因此而对姚义堂青眼有加，授其刀王门管事之重任。

        以叶青衫眼下对武学的理解和对敌交手的经验，自然不难看出姚义堂能闯出“八面狂刀”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以灵犀之境，竟能让自己感受到危险，这已经证明对方要比那个灵犀巅峰的铁鸢要强上一线。而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南溟刀王的金鹏刀法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武学，竟能让一个境界修为都要比铁鸢逊色几分的姚义堂却拥有比铁鸢更强的实力。

        叶青衫知道，此刻姚义堂这变得阴柔起来的怪异刀法，仅仅只是其自先前烈如火与疾如风后的第三种变化而已。

        他打算继续看下去。他突然很想见识见识八面狂刀的所有变化。

        在姚义堂变得“温柔”而“缓慢”的刀光中，叶青衫终于“动了”，他不能不动。因为姚义堂的刀虽然看起来缓慢，却不一定是真的缓慢；看起来温柔，也绝对不是真的温柔。之所以会有这种温柔而缓慢的错觉，是因为姚义堂在积蓄力量，钢刀则变成他用来“窥探”自己破绽的“眼睛”而不是兵器，只要这只闪动着寒光的“眼睛”找到机会，蓄势待的姚义堂将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对自己出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

        所以他不能不动，他必须确保姚义堂那只寒光闪闪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定是自己准备最为充分的那一面。

        毕竟，爽灵意识的融入提升的只是他对武学的理解和交手的经验，他目前的修为比起对方仍然不足。

        于是围观的人群现两人的交手开始变得沉闷得甚至有些令人昏昏欲睡。一个的钢刀挥舞的“虚弱无力”，另一个的躲闪也是“敷衍了事”，就好像两个人根本无心交手，只是走个过场“应付差事”而已。没有几个人知道此时此刻，两人的交手有多么凶险。

        或许也不算太凶险，至少对于叶青衫来说如此。只是他仍然不打算反击，哪怕姚义堂的出手已经又悄悄加入了一种变化——沉如山。

        尺寸夸张的钢刀舞动得越缓慢，就仿佛姚义堂握在手中的不是一把钢刀，而是一座千斤巨鼎甚至一座大山，沉重得随时都有可能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姚义堂压垮。

        于是叶青衫也悄悄将自己与钢刀所一直保持的距离又拉远了几分。刀王门向来不以轻功见长，如果姚义堂始终不肯全力施为，那么只要叶青衫愿意，他可以在这里陪对方“玩”上一整天都不会被钢刀碰到一片衣角。

        当然，他也绝对不能让对方碰到自己一片衣角——

        一旦让举轻若重的姚义堂的钢刀触及自己，哪怕只是轻轻地沾到些许，气机牵动之下，自己都将面对对方那如崇山倾崩般惊天动地连绵不绝的悍猛攻势。到了那一步，事情就会脱离自己的控制，绝难善了。

        所以叶青衫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游戏”。但绝对值得。

        毕竟南溟刀王姚方伯的金鹏刀大成是在爽灵之后的事，所以金鹏刀法不论对自己还是爽灵都是完全陌生的武学。即使自己有了爽灵部分意识的融入，也必须要亲眼见识甚至亲身体会过之后才能尝试窥探其精妙之处。或许，这些收获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不仅仅是南溟刀王姚方伯的金鹏刀法，所有在爽灵之后跻身江湖绝顶的高手的武学，只要有机会，他都应该尝试接触一番。因为他实在不能肯定在眼下这个乱局里各怀心思的人中，究竟有哪些会在未来某天成为自己的敌人，欲致自己于死地。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

        只要青妖一死，对于那些不希望看到青妖称霸江湖的人来说，自己就不再具有任何价值，反而会成为和青妖一样为所有人所不容的威胁。不论届时在乱局中笑道最后统御江湖的人是谁，都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存在。

        更何况，席卷整个江湖的青风怎么可能会不惊动庙堂上的那些大人物？而自己这个将在对付青妖的过程中最为关键的人物要是不被他们注意到才有鬼！不要说自己还是人们眼中的爽灵，就算不是，但凭自己当初离开北门老院，他们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当时候，自己要面对的敌人可能就不仅仅只是江湖中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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