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即将开宴

自从将自己“关”在房中之后，叶青衫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李源为何没死？

        叶青衫可以确信叶溪之畔的那次交手中，自己已经在李源的心头“藏进”了一道无法察觉到的无形剑意，在自己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李源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活命的可能。

        何况他还服用过燃神丹。

        可李源确实没死，不仅没死，反而还能精神抖擞地代表六龙会出现在与铁旗盟、松原宋家结盟的仪式上。他甚至还在宾客的喝彩声中一口气喝干了满满一坛杀穿喉！

        是谁救了他？

        叶青衫不相信以李源自己的本事，可以在自己那道无形剑意下活下来，也不相信李源可以承受住燃神丹药力退散时的夺命之效。李源能够活下来，只可能是有人相救。这个人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那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除秽齐剑丘？

        叶青衫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人的性格都是天生的，尽管后天环境的确会造成一些影响，但也仅仅只是影响而已。所以有的人天生喜欢追名逐利，有的人天生就贪杯好色，有的人喜欢杀人，还有的人虽然不爱杀人，却也绝对不会出手救人。

        齐剑丘就是那种不知道爱不爱杀人，却一定不会救人的人。

        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叶青衫就可以肯定齐剑丘早已视人命如草介。救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浪费力气。在齐剑丘的眼里，除了自己的命之外，不论谁的命都还没有重要到值得自己出手去救，哪怕很可能只是举手之劳。

        如果李源很重要，自己就不可能在叶溪之畔见到他。不要说齐剑丘，就算是安史子良和万靖都不会同意他与自己交手。所以李源这条化影龙在六龙会真的不重要，以至于安史子良都不在乎他的生死。

        所以，到底是谁如此重视这个在“自己人”眼里都谈不上重要的李源？

        叶青衫可以确定出手的这个人真的很重视李源。在不伤及李源心脉的前提下化解自己所藏的那道剑意并不容易。化解燃神丹的效用更难。而同时做到这两样，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件轻松的事。如果不是因为重视李源，那么谁会愿意费这样大的力气？

        看来项州远比表面上还要“热闹”得多。

        已经对铁旗盟完成渗透和掌控的六龙会，也被人悄悄埋下了钉子，只是这枚钉子能够瞒得住欺天灵狐安史子良么？叶青衫不禁将目光穿过临街的窗户，投向城北那座足有四层的高楼上。

        高楼本是项州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只不过败在了与王楼的竞争中，于是这座比刀王门和铁旗盟最高的建筑还要高上丈许的高楼从此失去了主人。没有人想要同时得罪能遮天蔽日的金鹏与扬遍项州的铁旗。直到安史子良用一万两银子将它从官府的手中买了下来。

        坐在已被自己命名为“六龙阁”的高楼最顶层，安史子良似笑非笑地看着态度勤恳认真的宋承嗣为即将开宴的步云宴忙前跑后累得满头大汗。

        安史子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因为他和宋承嗣都深知彼此其实是同样的人。于是无需伪装的两人之间自然而然地多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坦诚”。安史子良不介意这种状态。欺骗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坦诚。这样说好像有点“阴极阳生”的玄妙意味。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因为最容易骗人的往往都不是假话而是真话——谎言中的假话越少，真话越多，越容易让人上当受骗。从这个角度来说，不论多么真实的真话，在被人加入到谎言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迷惑、掩饰和伪装，而迷惑掩饰和伪装，不是欺骗又是什么？

        所以让人上当的从来都不只是谎言里的假话，真实的那一部分起到的作用甚至更大。

        所以真话才是最高明的假话，坦诚才是最高明的欺骗。

        高手总是寂寞的。武道的高手也好，撒谎的高手也罢，都一样。安史子良骗了一辈子的人，却从未被人成功欺骗过，真的有些寂寞无聊。如今终于棋逢对手，他怎么能不兴奋喜悦？怎么能不陪对手好好玩上一把？

        他知道宋承嗣的目的，也知道宋承嗣以为自己也知道他的部分打算。但这只是双方需要表现出来的“坦诚而真实”的部分，绝不是彼此为对方编织的谎言的全部。而乐趣恰恰就在不真实的那部分里。安史子良实在很期待宋承嗣能给自己一个惊喜，让自己这只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成功欺骗过的人也上一次当。

        于是宋承嗣就成了六龙会一直空缺着的第六条龙——蜃龙。

        蜃者，蛟之属，雉入海而化，所吐之气，是为海市蜃楼。安史子良觉得让宋承嗣成为“蜃龙”实在是很恰如其分——在遇见自己之前，宋承嗣难道不正如落魄的草鸡一般么？因为自己的接纳，这只草鸡终于有机会入海化蜃，成了“蛟”这种尚未长成的龙。至于他到底能不能顺利化龙，就要看他苦心孤诣营造出来的蜃景是否能让自己满意甚至真的上当了。

        只要宋承嗣真的能够做到，安史子良不介意尽心尽力地推他一把，成全他叱咤风云之志。

        “还有两天就要开宴了”看着宋承嗣忙碌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安史子良屈指弹了弹手边的茶盅提醒道。

        “老龙头只管安心。虽然这一次来的人不论身份还是人数都出了晚辈早先预料，但眼下晚辈也已准备得差不多了，用不了两天，最迟明日晚间就能备齐一切，只等开宴。”听到茶盅清脆响声的宋承嗣连忙跑了过来为安史子良重新换好茶水恭敬地回道。

        “说来听听，哪些人出乎你的意料？”安史子良啜了口茶水眯着眼考校起宋承嗣来。

        “金刀盟开山堂堂主马熠、大富大贵帮满字号大掌柜唐五。”宋承嗣镇定自若地答道，“此三人晚辈未曾料到这几家来的会是他们。还有藏剑庐、雨楼、小竹馆、南门书院、晴园等都没有人来，也很是出乎晚辈意料。”

        “为何？”安史子良一脸的不置可否，只是放下茶盅淡淡地问道。

        “马熠是金刀盟九把刀里最锋利最霸道的一把，虽与金刀马烨是亲兄弟，但江湖素有二人不睦的传闻。如今项州城里风云际会，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到日后江湖局势，如此重要的事情，马烨无论如何也不该让自己并不信任的马熠来才对。”

        “还有唐五，作为大富大贵帮金玉满堂四个字号中唯一只收钱不花钱的满字号大掌柜，比起其他三个字号的大掌柜，不花钱的唐五此来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除非唐胖子这一次没打算花钱，若真是如此，大富大贵帮的态度就很有意思了。”

        听到宋承嗣侃侃而谈，安史子良脸上笑意渐浓。不论如何，这个在他人眼中只是个贪杯好色的“纨绔”的宋承嗣确有其不俗之处。短短几日时间就能看出这些大多数人看不出也想不到的异常，可见其头脑和眼力都十分过人。

        可宋承嗣却还有更多“惊喜”——

        “说到那些没有人来的门派，晚辈冥思苦想之下，忽然想到一个实在不大可能却又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不是他们已经暗中联手，形成除天玄四座、青风、刀王门与仙音岛、以及我们之外的第五股势力？”

        “呵——”听到宋承嗣那颇有深意的询问，安史子良微翕的双眼中顿时有一道极难被人察觉的精光一闪而逝，随即便听其出轻笑，也不回答宋承嗣，只是拽了拽身上的锦被闭上双眼摆手道，“你去忙吧，就要开宴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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