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开宴
直到老黄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叶青衫也没有开口询问那句“天意难料”究竟是何意。但他却第一次开始认为“青风即宿命”的说法好像并不全是夸张。正是因为青风的复起，他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或正在生着令人心寒的变化。林婉也好，红蝎子也好，还有梁素雪、安史子良、万靖、甚至岳之南……这些原本在人们心中如同神一般屹立于江湖绝顶的人物似乎都因为青风而改变，变得让叶青衫感到无比陌生。
他很反感这样的变化，却只能无可奈何。
连老黄这样风骨伟岸胸怀坦荡的人都开始对自己藏藏掖掖语焉不详，只用“天意”来掩饰搪塞，他还能相信谁？
一股酸涩苦闷之意涌上心田，叶青衫只想放声长啸，可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已在出提醒，六龙会的步云宴就要开宴，该出了。
站在雄伟高耸的六龙阁前感受着自己成为无数人视线的焦点，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用料考究的蓝黑色修身箭袍、腰缠金丝蟒带背负鎏金盘龙棍的齐光腾志得意满豪气冲霄。尽管当初接到那封玄底金字的请帖时，齐光腾对这个自己从未听说过的步云宴兴趣聊聊，可当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耳中，名不见经传的六龙会也在短短数日内成为江湖瞩目的焦点，他就为自己之前没有直接拒绝邀请而感到无比庆幸。即便不提安史子良和万靖这两位曾名噪一时的江湖名宿是六龙会的脑，但说能跻身这万众瞩目的步云宴七位主宾之一，就已经让齐光腾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何况还有个鱼盼盼。
齐光腾没有见过鱼盼盼，但自从鱼盼盼在英雄楼前用两个倾倒众生的微笑击败了惊雷刀姚含英之后，关于这个女人的消息就一直盛传于江湖。只不过人们关注的大多不是她深不可测的武功，而是她那令足以天下间九成九的男人都怦然心动的绝世姿容。齐光腾也是男人，所以他对能让人们暂时忘记江湖第一绝色柳轻颜的鱼盼盼同样神往已久。英雄爱美人，也只有美人才配得上英雄。齐光腾相信只要自己能在步云宴上笑到最后，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一定能俘获美人的芳心。
至于那个已成为谈资和笑柄的叶青衫，齐光腾不屑一顾。
与齐光腾抱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宋景。自从晴园主人萧香客那句“望子成龙不如生子如景”传遍江湖，宋景就在心中将自己摆到了和丁小虫谢抱玉这些人同样的高度。萧香客是什么人？，与丁宪、苏心檀等人齐名的堂堂晴园主人！更是唯一一位被天下无敌的岳之南引为知音的人物。这样一个几乎从未点评过任何年轻人的江湖绝顶人物都对自己不吝盛赞，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所以宋景一直都在渴盼一个机会。证明萧香客没有看走眼，自己并非浪得虚名的机会。乐陵英雄楼那一年一度的少年英雄宴就是这样的机会，遗憾的是，宋景苦苦等待了三年，却终究没有收到那让无数年轻人朝思暮想的请柬。反倒是姚含英那种被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用两个微笑就击败并粉碎了全部自信和骄傲的废物一连多年在重阳日登上英雄楼。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因为桓州上善小筑的名头没有刀王门响亮罢了。如果不是仗着父辈的威名，他姚含英凭什么能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风头？
幸好项州出了个六龙会，而六龙会设下了步云宴。尽管六龙会只是刚刚走入人们的视线，可安史子良、万靖加上“奖品”鱼盼盼以及天玄四座的关注，已足以让步云宴彻底盖过少年英雄宴的名头。
这是天赐良机。宋景告诉自己，他已自信满满地将其他六人视为踏脚石，就此平步青云。
比起齐宋两人，其他几位客人显然要低调得多。在由知客引入六龙阁后，姚义堂等人便各自入座，除了礼节性地与相熟之人打打招呼，就是一言不地打量着彼此。直到他们现那个属于叶青衫的座位始终空空如也，哪怕作为主人的安史子良等六龙会会已经现身。
“他是不是怕了？”许多人在心中鄙夷地嗤笑起来。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掳走而无能为力已是天大的耻辱，如今更在明知自己的女人已被人当作奖品的情况下连拼命的勇气都没有。什么岳之南的弟子，什么代天杀生？不过只是个笑话罢了。
眼看着主宾和前来“观礼”的客人基本都已到齐，安史子良在侍女的搀扶下入座主位，只稍稍瞥了眼那个属于叶青衫的空座，竟无意再等，只是清了清嗓子便笑眯眯地开口。
“诸位远道而来为我六龙会捧场，老夫感激不尽，只恨年迈体衰不能远迎，先自罚酒一杯，还望诸位海涵老夫失礼怠慢之处。”主人既已开口，座下众人连称客气，纷纷端酒同饮，却听安史子良又道，“想必诸位已经知晓老夫设此步云宴之意，老夫在此也就不再赘述，不过有些事，只怕还是要道个明白，以免徒生猜疑，误会老夫一番苦心。”
“古人有云‘英雄配美人，美人爱英雄’，鱼姑娘是美人，想必诸位是不会有异议了。”安史子良说到此处有意顿了顿，等待众人捧场哄笑过后才又接着道，“只是近来江湖中有老夫欲以在我六龙会小住的鱼姑娘为‘奖’之传言，实在荒谬至极！老夫往日确非良善之辈，可自问还做不出这等丢眉臊眼的下流之举，所以老夫今日定要澄清此事——”
安史子良话音未落，厅内众人不禁讶然，纷纷将目光投向正中那六位接到请帖的主客身上。步云宴以鱼盼盼做奖品一事的确只是不知由什么人传出来的江湖传闻，事实到底如何，恐怕只有这六人才知道。可就当众人齐齐望向六位主客之时，却意外地现他们也同样一脸疑惑。
只有那来自桓州邵家的邵至岐和名不见经传的于断秋两人彼此对视而笑，仿佛早有所料一般。
安史子良见状只是抬了抬手，立刻便有人捧着刚刚收回来的六封请帖分传下去，待众人相继看清请帖上的内容，才知安史子良所言不虚——那请帖上除了寻常客套之言外，对于“奖品”一事明明只有“区区薄礼聊表心意”这八个与鱼盼盼毫不相干的字而已。
“这是有人要给老夫难堪啊。”安史子良拍着椅子的扶手“无奈”叹道，“诸位想必对老夫与万贤弟等人和叶青衫的关系略有耳闻。说句公道话，虽道不同不相为谋，可那青小子当年毕竟曾叫老夫一声‘狐爷’，这份旧情老夫岂能不念？又哪里会无耻之极地拿他的女人送人？”
“那王楼前又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晚辈可是听闻那叶青衫被万前辈险些一刀斩杀当场？”
“贤侄，不知这位公子是——”安史子良看向开口之人，有意侧过脸对侍立在旁的宋承嗣问道。
“这位便是天玄四座座、承天长孙氏长孙宗主次子、江湖人称‘从龙公子’的长孙慕云长孙公子。”眼见安史子良竟在众人面前对自己以“贤侄”相称，显然是有意抬举自己，宋承嗣暗喜之余连忙躬身答道。
“哦！原来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从龙公子！失敬失敬！恕老夫怠慢之罪了！”安史子良闻言“恍然”，可嘴里说着“失敬”，双手却只是懒洋洋地拱了拱，一副全然不将对方放在眼中的神态，倒让众人心中不禁咋舌。长孙慕云虽只是长孙无咎的次子，但以长孙氏对其苦心栽培中不难看出，此人日后必是承天长孙氏的核心人物。得罪他就等于给自己的将来过不去。恐怕也只有欺天灵狐敢在此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倨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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