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管得太宽
站在六龙阁最高处的窗前，看着楼下那些身穿黑色箭袍脚踩薄底快靴手执兵刃神色冷峻的六龙会帮众正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用最谨慎小心的态度对六龙阁附近所有可能隐藏着危险的角落进行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清查，万靖看起来却显得很是百无聊赖，哪怕在短短旬日之内便已声名大噪令整个江湖都无比瞩目的步云宴即将开宴。
“你好歹也是主人之一，难道打算待会儿就穿这么一身下去？”安史子良依旧懒洋洋地躺在几乎可以将整个人都陷进去的软榻上对着万靖笑道。
“那小子的布置我暗中看过了，一个晚上就能想出这些阴损的伎俩并完成所有布置，确实有些名堂。”万靖没有回答安史子良无聊的问题，反而提起宋承嗣。
“老夫看人的眼光自然是准的。”安史子良自得地笑了笑，张嘴接住一粒已被侍女剥皮去籽的葡萄细细吮尽汁水缓缓咽了下去，才又再次说道，“所以老夫明知许之寒要他死，还是让他活到了现在。”
“许之寒不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万靖不屑地冷笑一声，抓起手边的酒坛子猛地灌了一大口，“老梁已经传信与我，他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问我们几时动手。”
“不急”安史子良老神在在地打了个哈欠悠然道。
“不急？你真打算借许之寒齐剑丘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废物之手做我们要做的事？你觉得他们会是长孙无咎的对手？别忘了我们还得让青小子——”
“能替我们拖住天玄四座一些日子也是好的。”安史子良抬手打断了万靖的话头。
“你还是担心那个打铁的老黄？”见安史子良不愿谈及叶青衫，万靖也只能跳过。
“不能不担心啊。”安史子良轻轻叹道，“老夫始终不相信那个打铁的老黄是没有根脚的人。一个没有根脚的人不可能在退隐多年后却抢在所有人前头察觉到我们的举动。”
“他不是猜错了么？”
“错也好，对也好，他都已经察觉到了。何况他还找到了田子渊他们，甚至连叶青衫都在一定程度上被他们说服了。”
“这难道不正是我们的目的之一？”
“看起来是而已。只要事情没有依照我们的意愿展，就一定会有变数。”
“那就杀了他们好了。反正我们自己也能——”
“如果能杀，老黄当初就已经死了。老夫说过，这个人不可能没有根脚，在没有弄清他的根脚之前，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
“这才是你甘愿和许之寒他们虚与委蛇的原因？”
“除了他们这两个蠢货，还有谁能替我们拖住所有人？”
“也好，那我这就知会老梁那边一声，让他按兵不动。”万靖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酒坛朝楼梯大步行去，只在楼梯口前顿了顿又道，“那小子的布置我做了些手脚。不管怎么说，步云宴是六龙会现身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要是那六个人真的都死了，我们的面子上总是有些难看。”
“你高兴就好。反正老夫已是这把年纪，早就不用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不过既然你提到了这件事，那就还是辛苦你去一趟刀王门吧。总要给姚含曦那个看似大气实则比谁都小肚鸡肠又生性多疑的丫头吃颗定心丸。”
“已经去过了。长孙家的小兔崽子好像也在，想必是对刀王门的安静生疑了。”
“生疑了好，生疑了好哇。”安史子良颔笑道，“等到他们对彼此彻底失去信任开始各自为战，那老黄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了。”
就在安史子良与万靖两人谈到老黄的同时，王楼的某个房间内，老黄也正和叶青衫谈到他们。
对于老黄的不期而至，叶青衫意外之余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自从在松原与田子渊进行过那番交谈之后，叶青衫就对老黄的出现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老黄与他随意打过招呼后便一把扯掉上衣露出身上的那些新伤时，叶青衫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伤到老黄？
他可是老黄！那个武功修为与天下无敌的岳之南几乎不相伯仲的打铁的老黄！就连岳之南当年都仅仅只是削断了他几根头，勉强以半招胜出而已！
“猛虎也架不住群狼。”或许是感受到了叶青衫惊讶的目光，正拿着手巾清洗血迹的老黄呵呵一笑，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掌比划着说道，“三百七十一条狼。”
“天玄四座还是青风？”叶青衫闻言不禁瞳孔一缩。想要让打铁的老黄伤成这样，那三百七十一个人不论如何都算的上是个顶个的好手。除了天玄四座和青风，叶青衫想不出江湖里还有哪个势力能舍得拿出三百多个好手去围攻老黄。这根本就无异于送死。
老黄却似乎不愿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只是摆摆手又道，“我这次来，一是想看看你的情况，眼下看来，你进步的确很快，从这一点上说，老岳当初才是对的。你不要说话，也不要问老岳当初说了些什么。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所以你只要安静地坐着，听我把话说完。”老黄抬手阻止了叶青衫开口，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后又接着说道，“二来，是提醒你一定要小心几个人。几个你可能从来没有听说，却远比你听说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可怕得多的年轻人。”
“一个是如今的太平坊坊主五云嘉熙。虽然他可能只比你年长几岁，却早已是毋庸置疑的洞明巅峰。但他令人感到可怕的地方，不是其武功修为，也不是其为夺取坊主之位果断出手废掉自己生父的残毒心性，更不是其能以弱冠之年驾驭满是穷凶极恶之徒的太平坊的心机和手段，而是他是个疯子。真正的疯子！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叶青衫点头叹道，“一个真正的疯子，却能在思维散乱心智迷失的情况下练成绝世武功，坐稳太平坊坊主之位，这只能证明一件事——这个疯子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意志，可以让他在自己每每陷入疯狂时强行找回理智。拥有这样强大意志的人，的确很可怕。”
“你能明白就好”老黄微微颔，稍作停顿又道，“第二个人，是福星山庄的少庄主伍福。这个人同样与你年纪相仿，同样已是洞明巅峰，而他比五云嘉熙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五云嘉熙暂时还不会出太平坊，而他却已经在前不久踏足江湖，找了一个人，谈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
“他找的人是方道然，至于谈的什么事，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老黄叹了口气道，“所以你现在应该意识到峫岭鬼族也有问题了。”
“青风、鬼族、天玄四座、刀王门、还有你们……呵呵，还真是热闹。”叶青衫忍不住哂笑起来。
“追根溯源，这一切都是因为青风复起。”老黄目光灼灼地盯着叶青衫的双眼正色道，“只要平息了青风，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不用催我。”叶青衫迎着老黄的目光泰然自若地笑道，“你不是田子渊，应该知道我真正的想法。就算没有青风复起，只要他真的没死，我也会去找他。但步云宴我是一定要去的，反正藏锋剑的下落除了六龙会之外，暂时也没有更多线索，顺手而为的事，耽误不了什么。”
老黄沉吟良久才再次开口，却说出一句让叶青衫十分不快的话。
“你不能和鱼盼盼在一起。”
“虽然从儿时起我就一直当你是朋友，可这种话，你不觉得你管得有些宽了么？”叶青衫冷笑起来。叶青衫的确还没有对鱼盼盼真的动了感情，但自己喜不喜欢，有没有感情，在不在一起都是他和鱼盼盼的事，别人有什么资格插嘴甚至反对？哪怕是老黄也不行。
“因为她和你——”老黄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却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只长叹一声苦笑道，“也罢，天意难料，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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