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冤情

“还想怎么清楚？说得清么？”回想起那段令人悲痛欲绝的往事，彭飞黯然神伤。望了三子一眼，彭飞缓缓说道：“昔日我等隶属忠勇军，追随三皇子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最后一役大战北央重甲铁骑，重创敌寇于跃马平原。陛下龙颜大悦，召三皇子回京受封。”

        说到这里，彭飞双眼一红，眼眶泛出点点泪花。三子也在一旁抹泪，看来之后生的事，相当不妙。

        “之后呢？”林武问：“三皇子进宫见驾，尔等两千忠勇军留在城外受封，对不对？”

        “对，很对。”彭飞神色凄凉，讥笑道：“封赏简直太丰厚了，皇恩浩荡啊！”

        彭飞，三子两人，皆想起多日前的一幕。圣旨到来，不是意料中的封赏，而是就地解散，解甲归田。两千忠勇军纷纷放下刀枪，卸下战甲，前脚刚走，后脚朝廷追兵赶至。本以为朝廷回心转意，重新召回他们。正在将士们为之欣喜时，骤无防备下，屠刀斩了下来......

        有些人归乡心切，走得荒无人烟的小路，故此逃过一劫。彭飞和三子二人是躲了起来，幸免于难。可叹两千忠勇军将士，这些百战余生的将士们，没有倒在征战的沙场上，反而倒在朝廷的屠刀下，幸存者不过百十来人。

        后来这些人才知道，三皇子阴谋造反，祸乱宫墙，事迹败露后被陛下御酒赐死。两千忠勇军被朝廷视为叛军，就地诛杀。可怜这些忠肝义胆的将士们，有国不能报，有家不能回，成为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走投无路下，这些幸免于难的将士们，只好走上山头，占据一方。不是存心与朝廷作对，而是为了活下去。

        活下去，多么简单的理由，可是朝廷会给他们活路么？监国太子连下懿旨，督促地方府军平叛山贼。山上也并不安全，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多缓一些时日罢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林武连连摇头，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三子冷笑道：“三皇子尚且冤死，何况我们这些无名小卒？”

        是啊！三皇子尚且冤死，刑场上三百多无辜臣子，哪一个不是蒙冤而死？忠勇军追随三皇子多年，南征北战，早被视为三皇子亲军，朝廷又怎会放过他们？斩草除根，防止“叛军”余孽死灰复燃，不过是朝廷最基本的手段而已，任谁也想得出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武喃喃说着，泪流满面，失魂落魄下，手中长矛掉了也不知道。

        林武深感愧疚，觉得无颜面对昔日追随他的将士们。个个都是忠肝义胆的好男儿，却因他而受牵连，一个个蒙冤而死。即便侥幸逃过劫难，却有家不能回，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地步。这一切皆因他而起，这让林武情何以堪，有何颜面面对他们？

        远处隐隐传来追杀声，官军们的追兵快要到了。“我们可以走了吗？”三子问。

        “走？天下之大，你们又能走到哪里去？”林武尽力平复心情，迅思考对策，欲为这些下属们找出一条出路。几番斟酌，一个地方在林武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想清楚之后，林武抬头望向二人，目光落在彭飞受伤的右肩，心里突然又是一痛。

        “别再和朝廷作对了。”林武语气缓和下来，劝慰道：“毕竟是同室操戈，伤害的始终都是大宏臣民。”

        “若不是走投无路，我等怎会妄动刀枪？”三子不屑道。

        “委屈你们了。”林武心里一酸，忍住激荡的心情道：“我知道你们无处可去，给你们一个建议，去清束郡麒麟山庄。庄主纪老先生名满天下，想必你们应有耳闻。”

        “纪老先生？你说的可是纪耀光纪宗师？”彭飞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错，正是纪宗师。”林武说道：“昔日机缘巧合下，在下曾和纪宗师的一位故友有点交情。想必纪宗师看在这位故友的面子上，定会收留你等。若有幸得纪宗师指点一二，也算是你们的造化了。”

        “多谢！”彭飞，三子二人喜出望外，抱拳向林武道谢。纪宗师，那可是大宏赫赫有名的一代宗师。据闻一身技艺登峰造极，数十年来未尝一败，二人仰慕已久。不说指点，若有幸能见上纪宗师一面，二人也觉得不枉此生了。

        “如若纪老先生问起那位故友，你们只需说清风拂明月即可。”

        “清风拂明月。”三子念了一句，用心记下。听得追兵更近了，三子问：“我们可以走了吧？”

        “去吧。”林武摆摆手说：“一路小心。”

        “告辞！”追兵将至，三子不敢多费口舌，朝林武一抱拳，拉起彭飞就走。

        林武望着二人的背影在草木中一闪而逝，心情很是沉重。林武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去麒麟山庄，但是林武没有别的办法。现在的他自顾尚不暇，哪有余力照顾昔日追随他的将士们。总不能对他们说我就是三皇子，我重生复活了，这是不可能的事。说不来不但没人相信，反而会遭来杀身之祸。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武转身一看，是一名贼寇正迎面逃来，在其身后，紧紧跟随一名追兵。林武弯腰捡起长矛，直指那名逃过来的贼寇。贼寇去路被阻，目露凶光，挥刀劈面向林武砍来。林武不慌不忙，挺矛一刺，正中这人咽喉。贼寇双手捂住咽喉，鲜血自指缝中涌出，终无力倒下。

        追兵晚来一步，被林武抢了个先，很是不甘。稍候片刻，这人不见林武有割耳朵的意思，忍不住问：“兄弟，你几个？我就差一个了。”这人问林武的时候，声音有点颤抖，看来很是在意这最后一只耳朵。换谁都会在意，这一只耳朵，将决定他能不能脱掉奴籍。

        “我够了，算你的吧。”林武早已杀够六只耳朵，自然乐意做一个顺水人情。

        来人大喜，急忙俯身割下右耳塞进口袋。拍了拍鼓鼓的口袋，这人掩饰不住一脸狂喜之情。抱拳向林武道：“大恩不言谢，在下马明有，他日若有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言重了。”区区小事，林武浑不在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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