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对决
在主星降落第二场雪的时候，顾南沅暂居的地方被长官带人团团围住了。
这次不是星网中虚拟的精神体，精神力即使再怎么强大也是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登出的，但即使主动出击的人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他们的神情还是肃穆而凝重的。
不知为何，虽然他们从没有亲眼看到过顾南沅出手，但仍然对这个人有着仿佛是从内心深处叫嚣着的不安与警觉，导致他们与他为敌时不敢有一刻放松下来。
顾南沅所在的是一处地形偏僻的小小屋舍，简陋得让人不能相信在科技如此达的当下，还能见到这样原生态的、不过三层的楼阁。
但当顾南沅自那片房舍中缓缓步出时，几乎已经没有人在意房屋的简陋了。
无论背景如何，只要是顾南沅所在的地方，都让人不自觉忽视了其他，眼中只能看到他的身影。
即使是颓垣败壁、满目荆榛，也仿佛一瞬间化为了人间仙境。
在整个星系都遭受着温室效应的毒害的大背景下，即使冬天有降雪，也基本上是沾地即化的小雪。但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些，风雪也格外大，呼呼一吹就冷得让人直想把脸往衣领里缩。
在这样冷的、还飘着大雪的天气下，站在他们面前的顾南沅却依然只穿着一件单衣，似乎完全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寒风凛冽。
足以令大多数人狼狈不堪的大雪在他这里完全失去了效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将他与除了他之外的世界隔离开来，没有一片雪花沾染上他的身体。
他站在风雪里，就在他们的眼前，眉目含笑，神态肆意而闲适，却又无端给人以不可触碰的距离与疏淡感。
但长官却明显没那个闲情逸致欣赏顾南沅的风姿，而是直接拿出武器对准了他，没有一点要虚与委蛇的意思，这让顾南沅有了那么一丝丝惊讶。
“放了他。”
长官的声音有着沉甸甸的怒意和凛然的杀气，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不安与暴躁。
顾南沅惊讶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间，接着，他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我们就没有谈判的必要了。”
虽说长官是冰着脸说出这句话的，但他明显是有所顾忌，没有在第一时间下令攻击，而是给了顾南沅思考的时间，似乎还在期待着顾南沅可以主动投诚。
但令他失望的是，顾南沅对他的威胁全然不在意，反而轻轻笑了笑。
“如果我早一些知道他是你的逆鳞的话……也就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诱你主动对我下手了。”
因为他的这句话，长官的瞳孔有一霎那的放大，随后他皱起眉头：“为什么？”
顾南沅本就容颜极盛，他微微笑着的样子几乎可以刺破大雪的桎梏，直直地击入人心。
“因为——”
他的声音也和颜值一样，是能够令人蓦然心动的温柔和缓。
“我想亲眼看到你，被自己亲手抛掉的垃圾打入地狱之后，那种混合着震惊与不敢置信的美妙表情。”
长官的表情彻底凝固住了。
顾南沅忽然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他身前围着他的全副武装的人噔噔噔如临大敌般后退了好几步。
“……”长官觉得他的形象已经被这帮子只坑队友不坑对手的手下给毁的一点不剩了。
“林珞。”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声应和，风雪似乎停了一瞬，然后以更加强劲的力度肆虐了起来。
一个庞然大物渐渐在夜色中显现出身形。
长官死死地盯着那个巨大的影子，眉目间染上真实的惊诧之意。
他当然认得这个东西。
这个他们花费了无数个日夜、不知失败了多少次、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研制出来的机甲。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为它命名，就被顾南沅顺手带走的机甲。
身为监制人，长官当然明白它的强大与不可控。正因为它太过强大了，所以当它落到顾南沅手中时，他们才完全没有担心。
机甲是很挑人的，越是强大的机甲就越是如此。他们是知道林珞精神力□□到几近失控的，所以完全不觉得顾南沅可以凭借一人之力控制得了它。
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顾南沅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那么……驾驶机甲的人，是谁？
他们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但是——
这怎么可能！
那个人早该在一年前就死掉了才对。即使他真的能在顾南沅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也不可能再有那个能力驾驶机甲了！
但事实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林珞的声音幽冷得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又见面了。老朋友们，别来无恙。”
听到他的声音，前面忽然有一个人轻轻颤抖了一下，在一整排巍然不动的同伴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明显。
“他……”
长官的语气有些迟疑，却很快冷下脸来：“一只人鱼，如果丧失了生育能力，丧失了精神力，那么与废人有什么区别。”
林珞沉默了一瞬，毫无预兆地，他的攻击就落了下来。
“外面的人马上回舰！里面的人，迎战准备！”
他们一直以为顾南沅是没有机甲的，所以只搭乘了星舰过来。
其实硬要说的话，星舰是比机甲更厉害的存在。但它由于体积庞大、攻击力太强，在这里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不容易施展。
“机甲准备——”
想要和机甲单打独斗，就要也用机甲。
而星舰足够的大，装下几个机甲完全不成问题。
无声的硝烟渐渐弥漫开来，顾南沅没有上前，他的目光甚至不在前方的场地上，而是落在了置身事外的长官身上。
长官也隔着重重飞雪遥遥望来，心思却明显不在他的身上，而是仿佛努力想要透过他，看到屋内的情景。
他在担心着那个名叫青鸟的属下。
一台机甲被刺穿了身体，浑身燃着火焰飞向下扑来，却在半空中蓦然迸出明亮的花火，沉闷的爆炸声伴随着昙花一现的光焰照亮了顾南沅漆黑的瞳孔，他没有转眼去看哪怕一个眼角余光的眼神。
长官亦是如此。
这个人的心性出奇的坚忍，也出奇的冷情，但神奇的是，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卖命。
第二台机甲轰鸣着坠向大地，璀璨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际，风雪的声音渐渐小了。
直到又有几架机甲扑街，长官才慢慢地开了口。
“顾南沅。”
这声音忽视了他们之间的阻碍直接回荡在天地间，“如果你不逼我的话，我是不屑用这个手段的。但……”
他顿了顿，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感：“我的手下已经损失良多，所以不可能放任你再这么下去。那么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乖乖束手就擒，我不会伤你们性命。二——”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星舰前段沉重的武器直直地抬了起来，对准了一边还正在恶斗的林珞他们。
“——杀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重伤你，你依然无法反抗我们所做的任何决定。”
星舰一出，那么死伤就不会只是那么一点了。长官口中的所谓“无关紧要的人”，包含的不仅仅是林珞，还有他的手下们，以及无辜被卷进来的普通人。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顾南沅没有说话。
正在长官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他才听到了顾南沅仿佛从来都不会惊惧慌乱的、一如既往温和带笑的嗓音。
“或许你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和觉悟，或许你可以舍弃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前提也需要，你手中的这个按钮，能够听从你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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