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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请客的是隼爷


眼看唐糖糖离去,唐五连忙起身如同做贼一样踮着脚尖凑到门口,悄悄伸出脑袋看了看外面,确定唐糖糖真的已经走远后,这才给下人打眼色搬来一只锦墩放在唐六的屁股下面。

        “老六啊,你真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唐二揉着肥胖的肚腩松了口气,拈起一块肥腻的冰糖蹄髈塞进嘴里嚼也不嚼便一口吞下,又端起茶盅灌了一大口蜂蜜水后,这才砸吧着泛着油光的嘴巴开口说话。

        “真想不出来啊两位哥哥。要是想的出来,我至于让自己搁这站两个时辰么?”唐六苦着脸坐在锦墩上伸长双腿让侍女用力捶打揉捏,一边敞开被汗水湿透的衣襟猛灌茶水,“按道理,松原不可能有谁家能比咱们大富大贵帮货源更足更好更便宜,可偏偏那些王八蛋就跟被鬼迷了心窍一样打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荒谬借口开始减少业务。我原以为是哪条过江猛龙想要跟咱们抢生意,可打探下去却并非如此。我又想会不会是官府那边出了问题,可他娘的我都一路找到燎侯了,也没现官府甚至朝廷里最近有谁想要跟我们大富大贵帮过不去。不是江湖势力,也不是庙堂之人,您二位说说看,这天底下还有谁有这个底气敢跟咱们在生意上较劲?”

        唐二唐五双双陷入沉思。他们绝不怀疑唐六的能力和智慧,既然他说他已经尽全力打探过,那就一定将所有能掌握的情况都摸了个透,就算他们再来一次,也不可能现更多线索。所以这件事很古怪,也很重要。不怪唐糖糖脾气。

        唐糖糖气的不是少赚了百多万两银子,这点钱在常乐财神的千金眼里还不算什么,唐糖糖气的,是自己这边明明知道有问题,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有问题不可怕,解决就是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才可怕,因为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自然就解决不了问题。解决不了问题,小问题就会慢慢变成大问题,大问题就会慢慢要人命。

        “兄长知不知道这事?”唐二习惯性地伸手拈起一块水晶蹄髈,放到嘴边想了想又叹口气丢回银盆中,“他应该知道。”

        “已经知道了,不然他急匆匆地赶去官塘铺做什么?”唐六摇了摇肥胖的大脑袋,“可我觉得还是悬!连我唐六都查不出来,那帮脱了皮的老狗估计也够呛!”

        “他们虽然脱了皮,但一个个却早就成了精,老六啊,你可千万别小瞧了那帮老家伙,只要他们愿意,皇帝妃子们的**和屁股多大,月事是哪几天,他们都能摸的一清二楚。”唐五一脸亵笑。

        “呸呸呸——晦气!”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有些寒意,但唐富贵却仍然满头大汗。不是因为过于肥胖而热出来的油汗,而是冷汗。

        紧张和害怕时才会流的冷汗。

        吴老狗的话,真假没有必要怀疑。褪毛鹰和脱皮犬的招牌足以保证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的可靠。

        褪了毛的鹰和脱了皮的狗绝不是人们对这些老家伙的轻蔑和贬低,恰恰相反,这是实话,甚至是肯定。因为以吴环、马义和赵荣为的这十几个老人在“褪毛脱皮”之前,曾是衙门里最出色的捕头、军中最精锐的探马和兵部最优秀的秘谍。离开官府之后,他们摇身一变就成了消息最为灵通的江湖人士。

        所以他们的消息向来很可靠,也很值钱。

        唐富贵不在乎五十万两银子。五十万两银子买一个线索实在不贵。尤其当这个线索很可能关系到大富大贵帮的生死存亡时更是便宜得令人指!但当唐富贵听到吴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慢慢吐出那几个字后,他还是后悔了。

        自己就不该来,更不该找吴老狗买这个线索!

        有些事,知道和不知道的差别比生与死更令人恐惧。如果可以,唐富贵愿意拿出一百万,不,五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来换自己从来没来过官塘铺!

        但他已经来了,也听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就算他能够忘记自己听到了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他真的会忘记。

        没有人能在知道这件事后还能忘记。

        所以唐富贵真的怕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进了一场足以撕碎天地的狂风巨浪之中。从他听到吴老狗说出那几个字时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你们能不能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唐富贵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吴环。却绝望地看见对方摇了摇头。

        吴环怎么可能点头?缓解自己痛苦的最好方式,从来都是让他人与自己分担。如果不是怕唐胖子起疑心,他甚至愿意免费将线索奉上!因为他不愿只有自己和兄弟们一起孤独地承受知道这件事的痛苦与恐惧。

        有些人,看见别人快乐时,自己会痛苦;于是看到别人痛苦时,自己就会快乐。

        吴环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做过朝廷最出色鹰犬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更何况这些鹰犬早已褪毛脱皮,失去了朝廷这层最后的约束。

        唐富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云州唐府的,但走下马车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不是心情上的轻松,而是身体上的轻松——不论是谁,不论他有多胖,在不吃不喝不睡并且流了七八天冷汗之后都会瘦。

        财神也不例外。

        所以几乎快要轻松的虚脱的唐富贵是被人搀进府中的。往常需要七八个侍女搀扶的他,今天只需要四个就够了。

        然后云州唐府和大富大贵帮的大门便双双紧闭,如临大敌。

        乌云漫天,险峰耸峙,狂风肆虐。

        叶青衫强自按下心头的紧张与不安,竭力睁大双眼望着天空中那个由乌云卷成的巨大漩涡中心,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物正从那里出现,即将降临人间。

        远处被风暴摧折漫卷的荒草中影影幢幢,嘶吼惊叫哽咽各种声音被狂风暴戾地撕碎成断续零落的古怪音节。但这至少让叶青衫知道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心下总能生出几丝站直身躯的勇气。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的乌云漩涡突然诡异地停止旋转,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因之而停顿了片刻。随即,漩涡中心那团深邃的黑暗里,如同被某位天神用神力穿透,一道黯哑的光柱在骇人的雷电环绕中,穿过风暴中心,轰然砸向大地。地面上的生灵无不为这煌煌天威所倾伏。

        而那巨大光柱中,一个身影正缓缓降下,磅礴无匹的威压瞬间碾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心理防线,无数先前还在天威中勉力支撑的身躯,随着那个身影的下落而弯曲、跪倒、膜拜。没有人能反抗那自灵魂最深处的,因那个身影的降临而莫名涌出的绝对敬畏。

        叶青衫也不例外。

        地上有尖锐的石子和草刺割破了他的肌肤,扎进肉里,热血混着汗水在伤口稍作凝聚,便迅混进了泥土,但这样的痛楚比起心头的震撼与惊惧,实在不值一提。除了竭力地跪伏着身体,将额头紧紧贴着大地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或者敢于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随风飞散的长,与飘动的衣袂一道在雷电中肆意地狂舞。随意垂在身侧的双手虚握,就仿佛攥着整个世界的重心。“那个人”没有出任何声音,于是天地都因此而保持着沉默。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终于,“那个人”的脚尖触到了地面。刹那间,山崩海啸,电闪雷鸣,洪水、地震、火山、风暴席卷了整个天地。“那个人”的脚尖只是自然而然地踩在地上,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整个天地似乎都因为这轻轻的一“踏”而失去了自亘古便维持着的绝对平衡开始倾斜。狂烈的颤抖之后,因“他”的脚尖与大地相触而被压缩到极致的力量终于打破了临界,一股澎湃而骇人的滔天气浪,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汹涌扑去,所经之处,那令天地色变的力量将一切都化作齑粉。

        叶青衫鼓起全身的勇气想要拔腿而逃,然而在“那个人”的威压之下,求生的本能竟都不能战胜灵魂深处的恐惧与敬畏。叶青衫的身体出现了怪异的扭曲,头脑在疯狂地下达着逃命的指令,身体却剧烈地颤抖着抗拒。

        气浪摧毁了叶青衫目力所能及的一切,眼看他也将步无数亡魂的后尘,然而气浪却在即将吞没他前骤然消散,他甚至已经感觉到那股连神明也不敢面对的力量一度触及他的肌肤。

        暂时的劫后余生让叶青衫找回了对身体的正确感受,想要重新支配却仍旧无能为力。以一种怪异的扭曲的姿势歪倒在地上的叶青衫满脸凄惶,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人”!

        于是,他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或许不仅仅是毕生难忘,那一幕必定将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伴随他一又一次轮回,成为他永世都无法摆脱的最可怕的梦魇。

        他看到“那个人”微微转身,看似随意抬起蕴藏着天地间最极致力量的右手,慵懒地指向了他。他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见这些,但他肯定自己的确看到了。那熟悉的眉宇、熟悉的双眼、熟悉的鼻梁、熟悉的面颊,熟悉的伤疤,还有那熟悉的却带着陌生的骄傲的张狂的狰狞的冷酷的笑意的嘴角,一字一顿地轻轻说道——

        “我——来——了——”

        叶青衫死命地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猛地坐了起来,剧烈的喘气几乎要将他的咽喉都扯成破布。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起身将湿的如同从瓢泼大雨中走过的衣衫脱下丢到一旁,顺手将同样被冷汗湿透的被褥也掀开敞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不满足,干脆一把抄起比脑袋还大的茶壶猛灌一气,直到冰凉的茶水快要从鼻孔里呛出来才稍稍消解了些许渴意。

        重新坐到床沿上狠力揉了揉脑门和眼窝,这已经是叶青衫第四次做这样的噩梦了。自从青九将那只匣子给他之后,他就开始被这个梦魇纠缠和折磨。那个从天而降,力惊鬼神的“人”每一次都会在梦的结尾露出那邪气凛然的微笑,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来了”。

        叶青衫不认识“那个人”,但他知道“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青妖。

        一个留给这个世间多门盖世邪功并打造出无比神秘强大的三魂七魄,却从来没有真正踏入尘世的千古奇人。

        但传说始终只是传说。

        尽管传闻中的青妖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不知为何,这样一个奇人却不曾走入人们的视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无数关于青妖、青风和三魂七魄的传说……

        青妖就是那个奇人,而三魂七魄是传闻中青妖一手创建的神秘组织。至于青风,则是他们的统称。

        只不过,传闻已经流传了近三百年,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三魂七魄真的存在。如果不是那些盖世邪功的残章的确存世,人们甚至不能确定是否真有青妖这个人。

        在见到林秋蝉之前,叶青衫不相信青妖的存在。如果一个人真能强大如斯,那么岳之南也不可能与其相提并论,人们又怎会认为岳之南才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位真正的天下无敌之人?

        可林秋蝉出现了,并亲口证明了青妖是真的,甚至连蓑笠翁、岳之南都是某种意义上的青妖传人。所以叶青衫不能不信。就算林秋蝉骗他,鱼盼盼也不会。

        一想到鱼盼盼,叶青衫就多少有些歉疚。不论如何,鱼盼盼终究是一个女人,经历过坐忘神功所带来的无数痛苦的女人,而自己却在她当众表示要嫁给自己时那么直接地拒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无限残忍的羞辱。

        其实鱼盼盼很美。举手投足风情万种,一颦一笑媚态横生,绣屏斜倚时香娇玉嫩幽韵撩人,回顾盼则秋水摇波霞光潋滟。即使和艳绝天下的柳轻颜相比也不遑多让。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叶青衫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他所顾忌的,是坐忘神功。

        与其说那是神功,倒不如说那是一种泯灭人性的邪功。

        除了传说中的青妖,还有谁能创出这种可以平白让人活上五个甲子的功法?更为诡异的是,每一次轮回之后,保留下来的只有武功修为和上一个甲子的痛苦回忆?这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亲眼见识过鱼盼盼是如何轻描淡写地击败姚含英的,叶青衫绝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功法存在。

        一想到鱼盼盼和她的坐忘神功,叶青衫的目光就落到枕边的那只青九给自己的匣子上。

        他已经用尽了办法,却始终无法打开。或许,鱼盼盼知道该怎么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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